歷史文脈與特色景觀營造關系探析

劉國維 韋曉娟

(桂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廣西桂林 541004)

1 歷史文脈在景觀營造中的傳承與發展

文脈指文章的脈絡，是一種貫通古今的時空聯系線索。時間上是文化脈絡的傳承與延續，空間上是前后上下結構的啟承關系。

歷史文脈是從文脈概念中抽象出來的類型之一，它是指一個城市或者國家在發展過程中歷史遺留下來的精神文化內涵和反映這些內涵的物質性要素。歷史文脈具有幾個顯著特征:首先是根源性，即文脈源流在當地，受當地具體的物質與文化環境所影響進而形成的文脈特征與線索;其次是多元性，因我國地域廣大，形成各文脈的背景有所不同，呈現出的歷史文脈在一定層次上也是多元化的，但是在宏觀上又受根源性制約，總有一條主線貫穿其中，借用道教一句話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為此意;最后是傳承性，傳承是一種承先啟后，“承”，承接，即承接先人留下的遺產，取其精華;“傳”，發揚，即遺產創新后傳給后人，棄其糟粕。“傳承”一詞常被用于繪畫技法與意境的承接與傳遞，在設計上，傳承是一種變通的延續性。

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特色景觀，從景觀的結構空間、形態表現以及營造法則，都體現出強烈的地域文化和美學特征。景觀特色是城市特色的重要組成部分，以城市特色為基礎，最終在各個方面反映并貢獻于城市特色。景觀特色是基于基本的景觀要素和觀景導引，又獨立于一般特征而存在的地域的特殊性。景觀要素常指自然景觀要素，如地形、植物、水體等和人工要素如文物古跡、建(構)筑物等的集合體，一般情況下，好的景觀中包含的觀景導引也是充滿意境與趣味的景觀要素。城市特色與社會生活和歷史環境息息相關，其蘊含著人及社會的內在素質，反映了人類文明的歷史積淀［1］。

2 桂林市歷史文脈與特色景觀

“江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簪”，自古以來以山水風景著稱的桂林獨享著上天慷慨的溺愛，桂林峰奇洞異水秀，擁有著全國獨一無二的城市形象，桂樹成林、桂花飄香也蘊含著獨樹一幟的景觀特色。自南宋顏延之讀書巖開始，經過唐代杜甫、宋代范成大，直至民國及抗戰時期胡適、徐悲鴻等著名歷史人物贊嘆、敬服桂林勝甲天下的山川水洞風景名勝留下眾多歷史古跡、文畫墨寶，是桂林歷史文脈的顯著體現。

2.1 歷史文脈在桂林市特色景觀中的概述性結構表達

桂林是一座風景獨特的魅力城市。顯然，作為全國歷史文化名城的另一個桂林是依附著山水風景名城逐步發展起來的，換一句話說，在桂林歷史沿革中，其奇特的自然山水和歷史文化是相融互通，互相影響的。

依附于桂林獨一無二的山水城市空間，在時間長河的沖積下，桂林的歷史文脈體現在兩方面，一是自然化歷史文脈，二是人文化歷史文脈，這兩種歷史文脈融合、共生，如一人的左右手，血自一脈。首先，從自然化歷史文脈上講，桂林青山秀峰、河流湖泊等自然景致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演變，必然會受到自然影響，比如河流的改道、沙洲的形成、山體的崩塌等。這些因自然環境變化體現在自然景致上的時光印痕造就了偉大而不可磨滅的自然化歷史文脈。其次是人文化歷史文脈，桂林之所以鐘靈毓秀、人間寶地不僅僅是因為獨特的自然山水，更重要的是物華天寶、人杰地靈，宋代王正功的“桂林山水甲天下”依托的也是地方人文的歷史積淀，留下歷代官民的生活勞作的人工痕跡，造成多樣的人工景觀，人工景觀又展現在建筑園林、官道民徑、水系駁岸、植物農田等多個方面，比如空間布局、營造風格、裝飾美觀等方面的物態表現，此脈概括為物質實體脈。桂林現有文物古跡552處，被公布為各級文物保護單位的346處，其中靈渠、靖江王府及王陵、李宗仁官邸及故居、八路軍桂林辦事處、甑皮巖遺址、桂林石刻6處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除了這些留存下來的文物遺跡之外，人文化歷史文脈還衍伸出了一條支脈，即意識形態脈。此脈包含生活生產方式、飲食文化、民俗風情等意識形態方面的東西。桂林市存有一些潛在的歷史文脈發掘點，比如桂林古典園林雁山園、各個朝代的古城門城墻、橋梁津渡、民居建筑等有待挖掘。

歷史文脈類別與表現見表1。

表1 歷史文脈類別與表現解析

2.2 歷史文脈在桂林市特色景觀中的具體表現方式

1)秩序與自然并存。

桂屬嶺南大省，即便歷史上曾為西甌和南越國轄地，但在中國古代歷史更迭中更多的存活在中國封建社會統治下，自秦代始發展，漢代始桂林為始安縣轄地，唐代李靖桂林修子城，后來外城、夾城紛紛營造建成，經由宋、元、明清，桂州終于發展成為廣西政治文化中心。桂林的逐步發展終脫不出封建禮制的束縛和文化的推進。從現存明代靖江王府及其內的建筑文化遺跡可以看出，封建倫常禮制影響深遠，秩序井然，王城子城采用方正的城墻形制，東西南北各開四門，南曰端禮門，東為體仁門，西為遵義門，北為廣智門，王府內建筑采用中軸線布局，自南至北為承運門、承運殿、寢宮、左宗廟、右社壇。但是秩序雖存、自然仍現，靖江王府后花園采用真山池水營造自然景觀，“南天一柱”的獨秀峰，有“未若獨秀者，峨峨孚邑間”的美譽，峰下的月牙池，與桂林“圣母”“春濤”“白龍”合稱為桂林“四大名池”。另外一處秩序與自然并存的完美體現是桂州城池的修筑，古時桂州擁有著獨一無二的天然城池，古時桂州四邊峰叢林立、水體眾多，天然防御外城是由鸚鵡山、鐵封山、疊彩山、伏波山、西山等山體夾和漓江、桃花江、杉湖、榕湖、桂湖、木龍湖連貫而成，山水之間夾駐城墻，宋代城墻的材料取自桂林周邊的自然山體石灰巖石塊，護城河有活水急湍，構成了一幅自然秩序兼顧的水墨山水畫。

2)景意與功能兼顧。

“外師造化，內得心源”。桂林可謂是“畫在景中，景與畫間”“文藉景生，景因文傳”的絕妙體現。以虞山公園怡沁園和桂林雁山園為例，怡沁園內小池中有一船舫，既是絕妙的景觀，游人也可在其中休憩飲茶，觀賞舫前假山和瀑布，是很好的景意與功能的結合;桂林雁山園是古時嶺南名園之一，園林建造因山借水，自然意趣十足，雁山園和江南私園如蘇州拙政園的設計方法不同，雁山園內樓臺亭榭的設置更多的體現了實用性，但也不乏意境的抒發，如“丹亭”聯上書:“人依紅桂靜，鳥傍碧潭閑”，碧云水榭“湖上一回首，青山卷白云”，乾明閣“秋宵睡足芭蕉雨，又是江湖如夢中”，琳瑯仙館門聯上書“人間歲月無非花開花落，方外天地也是有喜有悲”(見圖1)。

圖1 虞山公園怡沁園實景圖

3 歷史文脈與景觀營造關系的應用分析

在現代城市景觀設計中，以歷史文脈為著重點，營造具有歷史和文化特色的景觀的表達方式有很多，將不形象的文化運用抽象、模擬、隱喻等藝術手法，借景觀的形式展現某地特色文化的特質，關注未來營造新景觀時歷史文脈參與，目的在于建構一個不但具有本地地域特色又能深刻認識其中設計元素與景觀節點、區域等體現本土文化和場所精神的景觀環境，同時又能讓游客充分融入內涵中。我們的目的就是既要有很好的保護生態和景觀美化作用，又能豐富游客的游憩體驗，更重要的是營造良好的文化認同性，為城市特色大家庭貢獻“景觀”這一成員獨特的力量。

3.1 景觀營造與歷史文脈的共生

景觀營造中的歷史文脈是指某一場所或區域在其形成與演化發展過程中與其共生的人的活動方式以及留存下來的歷史印記，這些印記可以供人們觀賞，印記依托的物質基礎可以供人們使用，是人、景觀、城市、自然文化背景等因素相互滲透與連接的內在的復雜性線索。比如桂林市雁山公園自清代唐岳建成始，在當時承擔著遠離世俗、隱居避世的居住休憩功能，也不乏桃李園的田園悠閑之樂。隨著時間的推移，雁山園多次易主，它不僅記錄園主人的生活印記，還蘊含著一部廣西嶺南園林的發展史，甚至從一個側面反映嶺南文化和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新中國成立后，雁山園文化名人絡繹不絕，頻繁的土木興造和文化傳播造就廣西某一時段“文化模范省”的稱號。

因此，在景觀營造中，我們的設計不但要滿足一定的生態價值和社會效益，滿足使用人群的實用性需求和一定的審美需求，重要的是還能延續并發展歷史文脈，使本土文化、地域特點和現代功能和諧共生，營造具有地域性和國民性的獨特景觀。

要研究特色景觀與歷史文脈的關系，我們首先要關注的是景觀所在的物質和精神基礎，上升一步即城市形成的原因與條件即城市發展演變過程中的自然條件和歷史背景，以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城市空間格局和文化遺產，以此作為溝通歷史文脈與景觀特色的津渡，根據“景觀材料的時間維度”和“人景多維互動”等多方面入手，尋求兩者的契合點。

3.2 歷史文脈與特色景觀營建的注意要點

1)時空性。歷史文脈是個有機體，一直隨著時間演進并在空間中不斷地動態變化。隨著時間的推移，空間上的地域性導致景觀構造的不同，文脈隨即不同，產生了齊魯、中原文化、嶺南文化等不同文化形態，我們要尊重這種空間上的獨特性，設計時不可張冠李戴。

2)整體性。關注歷史文脈和景觀設計的整體性，即內涵的整體性與形式的整體性，抓住主脈，勿忘支脈，使各景點各有特色又相互呼應，組成一個和諧的整體景觀。

3)文化認同性。景觀設計時不僅僅限于要滿足使用需求，應適應人們的生活習慣和歷史文化背景，處在同一或大體類似的文化氛圍，有較好的文化認同性，這是景觀設計的最高原則。

3.3 營造景觀中的歷史文脈體現

1)景觀材料時間維度。

首先，景觀材料的時間維度應從景觀材料本身的基本屬性入手，比如自然材料和人工材料，或者歷史材料或現代材料，各種材料從其理化屬性、感官屬性、使用屬性、文化屬性和地域屬性等各屬性入手，比如在景觀材料的理化屬性中主要注重的是材料的色彩、光澤、質感、肌理、形狀、透明度等方面［1］。傳統材料比如陶磚瓷料、木料、瓦磚等從色彩、肌理等角度體現出莊重、傳統和有歷史感。為了使現代材料石灰水泥具有歷史感，可以從肌理上模仿天然石材，形狀上塑造自然痕跡，使其在色彩、光澤上造成時間錯覺。其次，要營造較好的時間維度，應該在各個階段注重景觀材料的動態生命差異，應注意材料受時間影響的敏感度，比如蒼勁的古樹給人穩重，古樸感，新植的小樹則是一種生機與活力;靜謐的潭水給人永恒之感，急湍則寓意速度與激情，植物花期不同，生長階段不同，敏感度也不同，比如紅楓和銀杏等植物在秋天顏色改變，塑造歷史感。再次，就“中不中，西不西”和“翻新顯舊，仿古又新”的問題，在多樣性的基礎上，應注意整個景區中景觀材料時間維度的統一性和歷史文脈營造的整體性。雁山園觀文樓為林徽因設計，其設計風格為中西文化融合，既有徽派建筑的濃墨淡彩，又有西方建筑的結構飾件，但在設計時，充分利用時間維度進行營建，使其不顯突兀，為中西交融營造方式的范例。

以上三點要在設計某一景區時也應在空間層次的基礎上結合歷史文脈進行時間上的綜合考慮。其實對于這種具有歷史文脈的場地和景點，對景觀要素的營造應著重對本地歷史文化價值的傳承，既包括對歷史的直接繼承，也包括對場地歷史記憶的挖掘和捕捉。“歷史延續性可以通過新舊的對比，而不僅僅是通過模仿過去的風格更好的實現”。在理景過程中可以注重新舊景觀材料對比造成古今層次感，營造出和諧的時間維度。

2)景觀元素與游客多維互動。

決策者和設計人員在規劃時應有上述問題和歷史文脈的存在意識，設置聲音、氣味等多種介質引導游客身臨其“境”，營造“三維”甚至“多維”景觀要素和觀景導引，使人在景區中“可觀”“可游”“可憩”“可聽”“可觸”“可聞”“可嗅”，最后達到“可感”的多感官體驗，使人、自然人文景觀、歷史文化內涵三者完美契合，竭力在各方促使歷史文化“意蘊”在游客腦中不斷形成景觀畫卷，以致動態地浮現出本地的歷史發展線索。桂林市園博園設計時，在某一些景點上采用聲音景觀處理，游人接近景點后，高科技感知系統會自動發出相適用的古典音樂，這是最基本的互動方式，然而“多維互動”則有待進一步研究。比如建設具有歷史文化底蘊的博物館、博物院、風情文化體驗村，在景觀營建過程中，融入桂林悠久的具有地域風情、民俗市井表演，開展歌舞、水秀等實景演出，調動本地老居民本色出演，重現給游人一幅動態的歷史畫卷［3］。

4 結語

歷史文脈作為城市長期歷史文化積淀的結果，作為城市特色和特色景觀的表現因子，應充分反映市民和游客在景區中的活動，以及感受到的歷史文脈和文化認同性，感受到歸屬感和幸福感。因此，從歷史文脈研究入手，挖掘其與特色景觀營造的關系，為城市園林設計、綠地系統規劃、大地景觀規劃、城市規劃與設計等方面提供理論依據和基本指導方法，是目前具有普遍現實意義的研究方向。

［1］沈益人.城市特色與城市意象［J］.城市問題，2004(3):25.

［2］李華君，卜祥度，李險峰.營造生長的風景［A］.中國風景園林學會2012年會論文集［C］.2012:299.

［3］李沛穎.風景名勝區對城市歷史文化的銜接與保護初探——對北京陟山門歷史街區改造［A］.中國風景園林學會2012年會論文集［C］.2012: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