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義·有意思·有意韻

楊九俊

戴銅校長說，要辦一所真正意義上的學校；學校的辦學紀實，就是把時間流成幸福的河。在我看來，這樣的學校是有意義的、有意思的、有意韻的。

有意義，是說學校的價值應該得到體現。康德說：“人只有通過教育才能成為人。”雅斯貝爾斯說：“教育活動關注的是：人的潛力如何最大限度地調動起來并加以實現，以及人的內部靈性與可能性如何充分生成。”蘇霍姆林斯基認為：“真正的學校，那是兒童集體的豐富多彩的精神生活。”烏申斯基進而明確：“教育主要目的在于使學生獲得幸福。”如果遵循這些偉大的教育家的指引，我們的教育就有意義，我們的學校就有價值了。但當下的現實遠不能令人滿意，分數已經成了現代中國教育的語法，學生的人生成了一道計算高分謀取方式的數學題。戴銅顯然清醒地認識到這個問題，于是才響亮地提出要讓學校成為師生的福源，要以促進人的幸福為宗旨。于是，淮安市實驗小學有了自己的核心價值觀。他們曾在學校組織關于幸福教育、幸福教師、幸福學生、幸福課堂的大樣本調查，讓師生描繪自己心中幸福教育的樣子，進而共同創造自己的幸福生活。比如，他們確立“百分百”意識：一個孩子，在班級里是五十分之一，在年級是五百分之一，在學校可能是幾千分之一，但是對家庭而言就是百分百，所以老師要用百分百的責任感、關心、愛去對待每個孩子。戴校長認為“成長比分數重要”，堅持在幸福教育的關照下，每個學生都能參與健康快樂的學習，每個兒童都能擁有自由自在的生長，每個兒童都能實現有個性的發展，每個兒童都有能享受充滿幸福的生活。戴銅校長還強調，教育的公平公正，并不意味著平均主義地對待每一個學生，要關注差異，特別關注有特殊困難的個體，給予他們特別的愛。戴校長和學校領導班子充分認識到，學校對教師成長應當負起責任，主動給予各種支持，讓教師生出“學校即家”的幸福體驗。正是幸福教育的實踐，使學校成為師生心靈向往的樂園，成為學生流連忘返的成長學園，成為校友沒齒難忘的心靈家園。

有意思，是說學校生活是有情趣、有趣味的。杜威認為，教育是生活的過程，而不是將來生活的準備。在他看來，學校呈現的生活“對于兒童來說是真實而生氣勃勃的生活”。愛因斯坦強調：“人們應當防止向青年人鼓吹那種以習俗意義上的成功作為人生的目標。”烏申斯基在闡明教育的目的時斷然指出，教育就是為了學生的幸福，不要受任何不相干的因素干擾，“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時下有一種流俗的說法，認為“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要用學校生活的“苦中苦”，換取將來步入社會成為“人上人”。依我之見，只要有這種想法，孩子其實已經輸在起跑線上了，哪怕如仲永一樣聰慧，過早地開發，也必定使他將來缺乏后勁，“泯然眾人矣”！戴銅他們贊成幸福教育就是“在幸福生活中準備幸福生活”，學校生活應當“有意思”，應當豐富多彩，富有情趣。以課堂教學說，這在有些學校是最沒有“意思”的。戴銅和同事們堅信：“課堂應該成為師生精神的天堂，課堂里的學生應該是自由的、快樂的、充實的、美好的、成長的、幸福的！”在幸福教育的實踐中，他們創造了“四生課堂”：生本課堂，學生第一；生態課堂，建構和諧的學習情境；生活課堂，打通間接知識與直接經驗、教室空間與廣闊生活的聯系；生長課堂，達成教學目標，生命拔節而上。他們又進而提出課堂要“五味調和”：“兒童的味道”——堅持兒童立場；“學科的味道”——體現學科特質；“生活的味道”——探尋知識源頭，培育應用能力；“文化的味道”——挖掘知識的文化內涵，體現教育的潤物無聲；“成長的味道”——指向教育的終極目標，促進學生的身心發展。顯然，這是有意義的，又是有意思的，于是就成了“幸福的味道”。

有意韻，當指學校文化是有韻味的，有意境的。陶行知先生談教育時說：“高尚的精神如同山間明月、江上清風一樣，是取之不盡、用之無窮的。”學校的意韻，就是高尚的精神與物、景、人、事為一體，又通過物與人透現、洋溢出來。淮安市實驗小學這種這種高尚的精神是豐富的，比如愛的精神，馬卡連柯說：“愛是一種偉大的情感，它總是在創造奇跡，創造新人。”無論是給予還是接受，只要是愛的情感傳遞，彼此都會生成幸福的感受。正是愛的陽光普照，師生們正在做“幸福的人”。再如創造的品格，陶行知先生說教育“創造的是真善美的活人”。淮安市實驗小學的文化就有創造的基因。他們的老校歌里就有這樣的句子：“看，我們的學校，北有淮河屏障，自古多賢豪。運河一帶南來，給我們文明不少，兄弟姐妹同讀同游，一生哪得青春好。努力努力齊努力，光明大道我們要自己找。漫說我們年紀小，須知未來的一切，全仗我們建造。”戴銅校長和同事們在把這種精神發揚光大。又如尊重的意識，有了尊重，才會有真正的教育愛；享受尊重，才會感受到幸福的溫暖；得到尊重，個體的活力才能得以迸發。淮安實小的教學民主是以尊重為前提的，淮安實小的教師團隊建設，也是以尊重為基石的。難能可貴的是，淮安實小這些高尚的精神還是流動的、彌漫的，確實就是山間明月、江上清風，輕拂萬里，朗照一切，于是他們幸福教育的意韻是充盈校園，而且是溢出學校的。他們提出“幸福，從學校出發”，讓幸福教育從學校出發又走進學校，通過四個校區的集團化辦學，吸納5所農村小學促進發展共同體，建設幸福學校聯盟，實現發展共贏；讓幸福教育走進家庭，通過家長學校、家長委員會、主題論壇、家校互訪、班級網站、校園開放日活動，積極參與家庭教育；讓幸福教育走進社區，教育活動依托社區，教育實踐服務社區，教育價值影響社區，教育文化輻射社區；讓幸福教育走向職后，關注教師的非職業生活，老教師享受“后職業幸福”，對在崗教師又形成幸福的心理暗示。于是，我們看到了真正的學校，想見到幸福的無邊無際。

（作者系江蘇省教育學會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