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玩家尤里·米爾納

馬君海

馬化騰說他“動作快、開價高、眼光準，看中一個抓一個”，因此馬化騰給他的DST公司投資3億美元，換得10%的股份。俄羅斯人尤里·米爾納（Yuri Milner）憑借對Facebook等的投資而一舉揚名。他以120億美元的資金成為證券市場互聯網投資的最大投資人。當然他的野心不僅于此。

一炮走紅

朋友勝過金錢，但拿到尤里身上，他則二者兼有之。他因為下注Facebook而拔得頭籌。他的DST（數碼天空技術）環球公司投入互聯網120億美元，成為互聯網投資最大的公司。他出師必勝，看上去像是一個神話，因為當年他不過是一名理論物理的學生，原本最多就是做一個粒子物理的研究人員。 但他愛動腦經，思維開闊，不安現狀，還在上學時間就表現了出奇的經營才能。他的第一桶金是利用父親的汽車倒賣電腦，頃其所有的幾千盧布購買電腦進行銷售，賺得當年標準的盆滿缽滿。

從莫斯科大學的學生到購買一個意大利通心粉工廠，這位身材矮小禿頭凸腦且面色昏暗的哥們兒以驚人的速度跨越多個成功的臺階。直到5年前對Facebook投資，這是一個“不成功則成仁”的背水一戰，使他名聲大震，這是他最喜歡的游戲方式。2009年，憑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和果敢舉動，成功說服馬克·扎克伯格接受他的注資。“這可真不容易。尤里的基金并不為硅谷所熟悉，他本人又不是美國人，另外，作為互聯網初創公司的Facebook，想對其投資的大有人在，大家互不相讓，打破頭都想擠進互聯網的投資隊伍。”一位業內人士說。

一開始，尤里的努力并不順當，Facebook前CFO吉迪恩·余在電話里禮貌地回絕了他。尤里不甘心，他找到一位前高盛員工的朋友亞歷山大，后者答應幫忙促成，于是尤里立馬買了一張頭等艙機票，直飛舊金山灣區。就在被吉迪恩·余電話拒絕的第二天，尤里出現在吉迪恩經常光顧的星巴克咖啡廳，經過亞歷山大的介紹，尤里與吉迪恩攀談起來。這一談使吉迪恩改變了看法，他發現，尤里對于互聯網有著與他老板扎克伯格同樣的理解，相信每隔一年或一年半，人們在互聯網上彼此分享的信息將增加一倍。這以后，就像被大家崇拜一時的摩爾定律一樣，這種典型的看法被標上了“扎克伯格定律”或“尤里定律”。第二天，在吉迪恩的引薦下，尤里與扎克伯格暢談甚歡，尤里的韌性和頑強幫助了他。幾個月激烈的談判下來，DST環球公司以2億美元換得了Facebook 近乎2%（實際為1.96%）的股權。

此事在小小的投資圈如驚雷咋響。“當年很多美國大投資人都認為他瘋了。但今天看，大家只有改變看法了。”Klarna電子支付服務公司的CEO塞巴里斯蒂安說，尤里在塞氏的公司亦有注資。此等交易本身對于Facebook來說普普通通，但令Facebook喜歡的是，這位俄國佬并不像其他投資人那樣要求更多的東西——不要董事會的席位，也不要什么優先股份。“他太聰明了。”歐洲的互聯網投資專家洛伊克說，“這是一位做事謹慎的投資人，他投資暴漲股份的時間很晚，他這樣做是為了躲避風險。為此他的進場費往往要比別人高出許多。”

投資Facebook使他聞名美國，有了這張耀眼的入場券，尤里的基金公司贏得了上百萬的朋友，他本人也被邀請投資美國其他的互聯網未來之星，數額均在數億美元以上。從社交游戲網站Zynga到早期的團購網站Groupon，從微信服務Twitter到專業的LinkedIn，所有這些互聯網公司都向他敞開了大門。在這位俄國佬之前，只有一個外國基金做到這等業績：日本孫正義的軟銀，本世紀初注資雅虎、Etrade和視頻服務的Ustream等人氣甚旺的網站，但后來軟銀僅聚焦于日本市場。尤里的到來顛覆了美國人對外人的看法。

為了在硅谷占得一席之地，尤里奮力改變自己一向低調的作風。他開始參加各種活動，逐步習慣美國媒體長時間的訪談。2011年他被首次納入《福布斯》富豪榜（以前他不曾同意），他還一擲上億美元買下加州的桑托斯山地的一個城堡。2011年11月在這個占地2800平方米的豪宅里，尤里借50歲生日之際舉行轟動舊金山灣區的盛大婚禮，女方是前超模、現在的藝術攝影師茱莉亞，參加婚禮的還有他們的兩個女兒。當天，互聯網公司的多個CEO前來祝賀，扎克伯格也在其中，一時間，豪宅美女，巨商成群，外行人因為不熟悉尤里，還以為是硅谷著名的鉆石王老五扎克伯格與陳小姐在辦婚事呢。

出身歷史

看起來尤里的成功自天而降，但其實他對此早有準備。尤里的父親鮑里斯·米爾納是俄羅斯知名的管理學教授，母親貝蒂是莫斯科結核病醫療中心的職員。尤里青少年時期就執迷于科技和電腦編程語言Basic和Fortran。柏林墻倒塌后的亢奮讓尤里決定輟學經商。一位朋友知道他父親有車，邀他借來發送電腦，由此尤里開始介入二手電腦的銷售。正當年輕的尤里以每周1000盧布的利潤賺得令人眼紅時，他的父親開始給他施壓，讓他“該做什么就做什么”。于是下海一年后，尤里不得不重拾學業，報考留美名額，并以優異成績被錄取成為沃頓商學院第一個俄羅斯MBA學生。“他的王牌多了。”他的物理老師在報紙上發表署名文章說，“除了英文講得好，尤里的思想活躍，善于發現問題和解決問題。他的思想沒有受到俄羅斯多年正統說教的束縛。”

沃頓商學院MBA三年，畢業后又在華盛頓的世界銀行工作三年，他變得知曉美國精神和美國文化。他回到國內，理由是要維系人脈。他結識了后來成為普京囚徒的米哈伊爾·霍爾多科夫斯基。這位億萬富翁擁有石油財團，米哈伊爾給了他一個聯盟商業銀行的主管職位。他的第一目標：紅色十月，只要巧克力加黃油，不要潛艇和大炮。但他的嘗試失敗了。1998年，他利用自己的積累和其他合作伙伴的基金，卷土重來自己創業，這次他成功地建成了一個正經的通心粉廠。

未來就是互聯網

一年后，尤里在閱讀一份大摩的分析報告時，互聯網分析師瑪麗·米克的論點引起他的注意。瑪麗說未來將是互聯網的，對此尤里看得滿眼放光，互聯網有的可玩，互聯網利潤豐厚。美國走在前頭了，俄羅斯要迎頭跟上。這次，他憑借著自己的積累和他的一個在投資基金工作的同胞的支持，建立了自己的網橋公司。他的想法是： 看什么在美國運行得最好，就在俄羅斯克隆。例如他做了相當于eBay的Molotok 易拍網，和7X24小時的電子商務網站，他復制亞馬遜，復制門戶網站。這段時間的互聯網成就了他，他一舉拿下運營不良的競爭對手Port.ru，據此成立了Mail.ru，用尤里的話說，“相當于中國的騰訊+盛大+網易+搜狐。”的確Mail.ru是俄羅斯最大的互聯網公司之一，而掛帥的是尤里。早在Facebook之前，Mail.ru就拋出了很多的在線游戲、在線聊天等今天互聯網盛行的業態。“俄國人的社交網絡放到全球都是最復雜的。正因為如此，很多東西我們都早有嘗試。” Mail.ru的現任CEO迪米特里說。

但尤里主要的精力還是做基金。DST是用來吸引外資投資俄羅斯諸多項目的。他的野心之大令人驚恐。他的主要競爭對手搜索引擎Yandex的CEO阿爾卡迪甚至稱他“互聯網鬼才”。習慣性的野心讓他在獲悉Facebook尋求現金的時候，沒有分毫的猶豫——俄羅斯已經不夠玩的了，美國、海外才是他的新領地。

為了尋求新的資本，他找到了俄羅斯最富有的紅色資本家阿列舍·烏斯馬諾夫，后者與克里姆林宮關系密切，擁有大型金屬企業Metalloinvest。 有了他的資金，尤里就可以與“可疑錢財”保持距離。“他真的很活躍，對于社交網絡有著準確的理解。2011年5月，在我的建議下，他參加了G8的互聯網會議，成為與馬克·扎克伯格一起在全球權利最大的人面前發表演說的六君子之一。”Pubilics 的CEO說。

晚期投資

近年來，他從過去與VC區別不大的方法轉向了被他稱作“晚期投資”的投資方法，并屢試不爽。晚期投資的玩法是：標的估值超過10億美元和投資額超過1億美元。不同于一般的晚期投資，即趕在上市前夕進入、然后迅速撤出獲利的傳統方法，尤里的DST則是將投資回報周期拉得很長，能夠引領5年、10年甚至15年的潮流。當然，這種反傳統智慧的投資之道涉及的資金面和風險都大于傳統投資，但是“回報也遠高于普通投資”。有人算過一筆賬，尤里以10億美元取得Facebook 的10%股權，假如Facebook按600億美元估算，這相當于投資價值在兩年內翻了6倍，達到60億美元。？

尤里喜歡用一個公司市值除以創業者年紀的公式，來通俗地解釋他的理論：30歲的馬克·扎克伯格生命中每一年都可以給投資人創造30億美元的價值。

尤里的說法是，一個公司上市越晚，就越有時間聚焦自己的產品，因為公司處于生命周期的第二階段成長發展期的時候，其員工、管理層和創始人都更希望能專注于產品和企業成長。在這時要是提出上市，等于在干擾公司的正常進展。尤里尤其不主張公司早早上市，而他要做的就是幫助公司延緩上市：以接近或高于公開市場的價格投資，在二級市場回購其他的早期投資和員工的股票，尤里這是在提供一個私有企業的退出路徑。“只要公司不希望上市，同時允許各方面持有股權，那么我們就可以幫助它。這些公司遲早是要上市的，但我們的投資幫它們解決了現階段股權方面的問題。”尤里的DST有80%的投資活動是通過二級市場交易的。就拿Facebook來說，尤里曾經向Facebook員工發出價值1億美元的股票回購邀約，因為Facebook允許自己的員工向機構投資人出售最多10億美元的股票。另外，團購網站Groupon曾經完成尤里公司總額9.5億美元的新一輪融資，其中5.73億美元用于回購投資者持有的股份。尤里投資的另一家公司Zynga的CEO就說，“如果初創公司暫時不準備IPO，那么選擇DST（尤里的公司）是完全恰當的。”

尤里晚期投資的秘訣是“下手必快，否則必晚”。當年，尤里與扎克伯格的見面，是他當機立斷，在遭到CFO拒絕后立刻飛過去爭取來的機會。而4年前領投Groupon時，尤里從飛去芝加哥提出投資條款清單到交易敲定不超過24小時，而當時距離Groupon初創也不過17個月。？

尤里投資的另一個特點是不謀求所投公司的職位。為什么呢？尤里解釋說：“投資是很專注的事情。你要是投資的幾個企業本身具有相互的競爭，而你同時成為這互相競爭的企業的董事會成員，那么發生利益沖突就不是好事，對你也不利。” 對于純碎做財務投資的尤里來說，放棄所投公司的領導職位，反而有利于放手投資各種有潛力的公司。很多人質疑“你不要所投公司的控制權，不會把自己的錢玩砸了嗎？”尤里認為這正是晚期投資的另一個優勢。所投公司架構和董事會都已很健全，基本上等同于上市公司，不需要控制它，它會做好自己的事情。“命運掌握在它們自己手里，你只要享用它們的成功果實就好了。”尤里說。

如今他又玩出了被稱作“諾獎2.0”的物理學大獎，和一個叫做“豪華諾獎”的生命科學突破獎，獎金均為300萬美元——諾獎還不到一半。他這個粒子物理學的學生很遺憾沒有繼續做下去，但還是希望物理方面的研究能夠為人類做出更多的貢獻。至于生命科學突破獎，則是因為他曾經眼見多個親屬罹患疾病，他認為應當用自己的金錢為人類祛病造福。在這一點上，尤里玩得很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