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建軍
文學地理學批評的中國前提問題——“中國文學地理學著作評介”主持人語
鄒建軍
改革開放30多年以來,文學地理學作為一門新的學科,已經(jīng)取得了重要的成果,讓百年以前開始的中國文學地理學研究,發(fā)展到了一個嶄新的階段。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近代以來中國的文學地理學研究,應當是從對古代文學的研究開始的,無論是劉師培的“南北文學不同論”,還是梁啟超的“中國文學大勢論”,并沒有更多地涉及中國當代文學。然而,最近30年來的中國文學地理學者擴大了研究的范圍,以中國古代文學的研究為基礎,注重對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各地域與地方文學的探討,同時也注重從地理角度研究世界各國的文學,對于民間文學的研究,也注重了它的地域性。因此,文學地理學的研究從古代文學發(fā)展到了現(xiàn)當代文學、民間文學、世界文學,甚至文學批評理論領域,將其當成文學批評的一種方法而論,就是一種新的批評理論了。
文學地理學開始是作為一個新的研究領域而提出來的,或者說從地理的角度來研究中國的文學,發(fā)現(xiàn)因為國家地域的遼闊而產(chǎn)生很大的不同,黃河流域與長江流域,東北與西北,東南與西南,甚至草原、平原、盆地與湖區(qū)等不同的自然環(huán)境,以及在此基礎上產(chǎn)生的不同的人文環(huán)境,也讓文學顯示出它的多樣性與差異性。許多個案的研究得到了實踐,也許研究者并不一定認識到了自己是在做文學地理學研究。在改革開放以后,有一批學者集中精力從事文學地理學研究,主要的學者楊義、梅新林、曾大興與鄒建軍,都相繼提出把文學地理學作為一門學科進行建設的必要性,因為他們認識到,無論是中國古代文學還是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無論是外國文學還是民間文學,往往都比較注重時間對于文學所產(chǎn)生的影響,注重社會與文化傳統(tǒng)對于文學所產(chǎn)生的影響,而不太注重空間特別是地理空間對于文學產(chǎn)生的影響,而作家作品卻是必須生活于特定的地理時空之中的。因此,文學地理學作為一門學科,是有其存在必要性與發(fā)展重要性的,無論是作為與文學史并存的學科,還是作為比較文學跨學科里的交叉學科,它是可以成為一門學科的,因為它有特定的研究對象,也有獨立的研究方法。當然,我們也沒有必要把它當作與中國語言文學、外國語言文學相提并論的大學科來看待,似乎可以爭取專門的碩士點與博士點,這樣的想法也是不現(xiàn)實的。它只是與中國文學史、外國文學史、文學理論、民間文學相并列的學科,甚至是與文學心理學、文學美學、文學倫理學、文學社會學等相并列的三級學科。只要它成為一門具有獨立性的學科,就會有更加美好的前景。
作為一種新的研究文學的方法,是從西方學者那里受到的啟示而提出來的。20世紀中國文學研究文學的方法,除了古代文學學者長期堅持的文獻法、考證法、會通法與批注法等之外,許多學者所采取的批評方法與概念都是來自于西方,包括現(xiàn)實主義、浪漫主義、現(xiàn)代主義、后現(xiàn)代主義、新歷史主義、西方馬克思主義等等這些概念,以及相關的研究方法,皆莫不如此。因此,中國學者提出要采用具有一定原創(chuàng)性的文學批評方法,而文學地理學批評方法就是其中的一種。在西方的文學理論批評體系里,并沒有將其作為一種批評方法而提出,而在中國自古以來的文學批評理論中,也沒有文學地理學研究方法的地位。雖然文學地理學研究源遠流長,并且有比較豐富的研究實踐與成功個案,在文學理論里面也有一些零星的論述,然而,確實是沒有人提出將其作為一種批評方法而看待。在此方面,鄒建軍明確提出將文學地理學作為一種批評方法,認為文學地理學研究有著廣闊的前景,且有專文進行探討,只不過楊義概括為“畫地圖”,而鄒建軍則提出具有方法論性質(zhì)的批評方法,存在諸多成體系的講究。中國的文學地理學研究,雖然或多或少與西方也存在一些聯(lián)系,比如說環(huán)境批評、生態(tài)批評與空間批評,然而在本質(zhì)上與方法上,它的確是被許多人當作一種批評文學的方法來看待,并且在此基礎上得到了極大的發(fā)展與廣泛的運用。
本刊上期與本期發(fā)表的幾篇文章,就是為了回顧與檢閱中國文學地理學研究的成果,并在此基礎上找出一些問題進行探討,以便讓中國的文學地理學研究得到更大的發(fā)展。上期發(fā)表的五篇文章,分別對楊義的《文學地理學匯通》、曾大興的《文學地理學研究》、鄒建軍的《江山之助——鄒建軍教授講文學地理學》、夏漢寧的《宋代江西文學家地圖》進行了評介,其中對楊義的《中國文學地理學匯通》有兩篇論文進行探討。本期發(fā)表的五篇論文,分別評價了梅新林的《中國文學地理學形態(tài)與演變》、鄒建軍的《文學地理學與當代中國的研究生教育》、劉師培的《南北文學不同論》與袁行霈的《中國文學概論》與樊星的《中國當代小說與地域文學》等著作與論文。通過這兩期的專欄文章,我們基本上對中國文學地理學的十來部主要著作進行了閱讀與評價,以個案的方式回顧了中國文學地理學研究的進程,并從理論的高度對相關的問題進行了探討。開辦這三個欄目的理論意義與實踐價值,自不待言。
文學的民族性與文化性是相當強烈的,因為文學從本質(zhì)上來說是審美的意識形態(tài),文學也是真正意義上的人學,任何文學作品都與人有關,因為它們都是詩人作家所創(chuàng)作出來的。然而,在研究文學作品與其他文學現(xiàn)象的時候,特別是在以文學地理學的方法研究文學的時候,有無民族立場與文化傳統(tǒng)幾乎沒有任何關系,也就是說,從批評方法上來說,西方學者與中國學者都可以用,因為它只是一種工具性的東西,與思想意識形態(tài)沒有什么根本的聯(lián)系。因此,當我們討論了文學地理學批評的西方資源以后,再來討論文學地理學批評的中國前提問題,就顯得十分重要與必要。所謂中國前提,是說中國現(xiàn)有的文學地理學研究成果是需要重視的,是我們建立中國文學地理學學科的基礎,也是我們發(fā)展中國文學地理學批評理論的重要資源,因為我們不了解自己的前人做了一些什么工作,已經(jīng)提出了哪些重要意見,開拓了哪些與文學地理學相關的學術領域,那我們?nèi)绾沃郑绾芜M步與發(fā)展呢?所以,雖然我們的文學地理學研究還存在一些問題,文學地理學批評理論也沒有能夠完整地建立起來,但是也取得了諸多的進展,楊義、梅新林的成果,包括梁啟超、金克木、劉師培等,他們的文學地理學研究成果都是一流的,在學術史上是有地位、有影響的。因此,回顧與總結(jié)中國文學地理學研究成果,探討他們已經(jīng)提出來的文學地理學思想,對于我們今后的文學地理學研究是有重要意義的,對于我們中國的文學地理學批評理論建設是有極大幫助的。
鄒建軍,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