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玉升
詹光偉永遠記得這個日子——1994年9月1日。正是這一天,他站在了四川省瀘州市第七中學的講臺上,成了一名正式的語文老師。從走進課堂到坐上輪椅上課,21年間,他從未離開過講臺,他說:“只要我還能說話,就不離開講臺!”
其實,詹光偉大可不必這樣一路堅持地“走”下去。只要執過教鞭三兩年,再請一個病休,他就可以高枕無憂地躺在床上拿工資。因為,就在上大學時,他已被醫生查出患有“運動神經元進行性肌肉萎縮癥”,也就是俗稱的“漸凍人”癥。
身體上,詹光偉可以勉強支配的就只有左臂。即便是這樣,學生們說,上課時的詹老師很有“霸氣”。
課堂上的“霸氣”,是平時的積累和努力的結果。為了這份“霸氣”,備課時,詹光偉要比上課時多花兩倍甚至三倍的時間去查找資料。上網,進圖書室,是他平時做得最多的事情。有的資料,學校的圖書室找不著,他就到市圖書館去查找。為了摘錄其中的關鍵章節,有時候手都抄腫了。不像現在,資料可以用手機拍照或掃描下來!
為了這份“霸氣”,而今上課靠學生抬著輪椅,推進課堂的詹光偉,就像一塊電池,把所有的能量,全釋放在每周十六節課上。而下課后,他累得張不開喉嚨。校園右側有個幾十平方米的庭院,這是他下課休息時常去的地方。偶爾遇到路過的學生跟他打招呼,他總是以微笑取代答話。學生們都說:“詹老師課后的那種微笑,虛弱得讓人心疼。”
看著詹光偉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學校也有讓他休息的念頭,但他總是說:“我是一個漸凍癥病人,躺在家里也是閑著。不如趁我還能說話的時候,為學校多做一點事!”
因此,學校對詹光偉特殊照顧,他所帶的班級,教室全被安排在一樓,他的教工宿舍離教室也不足百米。對于這份“厚愛”,他全部用工作業績來回報。他所帶班級的語文成績幾乎都是年級第一,每學期不少家長找人托關系,也要把孩子調到他的班里。
對于學生的成績,“霸氣”的詹光偉又有不同常人的見解:教育的宗旨是人,是生命的活力和充盈,而如果分數成為一個學生的全部,那就是作踐青春;如果分數成為我們的全部,那就是浪費生命。
正是抱著這種理念,詹光偉的課堂表現得很是“與眾不同”。比如在教學課文《孔乙己》時,他沒有像其他老師一樣照本宣科地逐段講解,而是找出《阿Q正傳》讓學生討論:“茶館里嘲笑孔乙己的人,會不會就是阿Q呢?”就這樣,一篇課文,詹光偉會從歷史講到現實,從文學講到流行音樂,最后講到文學之美、生命力之美。在教學《陳涉世家》一課時,講完陳勝起義后,他又“跑題”了,“李宗盛都唱《我是一只小小鳥》,汪峰也說要《飛得更高》,你們年輕人更要有夢想,有夢想就了不起。”他在課堂上還告訴學生,“你們喜歡打游戲,就好好打,打出名堂來,不要連打游戲都三心二意。”
“我不愿意教出‘學霸!不管這種教法是否行得通,但我愿做這個嘗試。教學與改革一樣,都要有一批敢于嘗試的人!”詹光偉在課堂上說得最多的還是告誡學生對人生的認識,對生命的尊重。
對學生的教育,詹光偉一直在持續,他在博客里寫道:“離開學校后,你們走得穩健嗎,風風雨雨扛得住嗎,光怪陸離中還有當初的本色嗎?”
當人生第21個教師節來臨之際,一生未娶的詹光偉收到了學生最厚重的禮物——“詹爸爸”,有的學生在微博上直呼他“詹爸爸”。
“漸凍癥”限定了人生的長度,但不能限定人生的寬度。“把教書看成自己能留給世界的一切”,從走上講臺的第一天起就有過這樣打算的詹光偉,在21年漸凍路中,贏得了學生們一句“詹爸爸”的稱呼!這樣的稱呼,不是對人生寬度的最好詮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