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
百年前,先賢創辦《新青年》,倡導白話,宣揚啟蒙,新文學由此而興,新漢語由此而立。《新青年》成就新氣候,新氣候孕育新苗圃,而新詩,則是這一苗圃中所培植起來的瑤草琪花。百載而下,無數作者為新詩一體的確立與豐富,從作品、理論和翻譯諸多方面做出了貢獻。當代詩三十年的得與失,互聯網時代的動與靜,也都是這貢獻的一部分。
我們決定,在《天津詩人》2014年冬之卷推出《中國詩選·新青年檔案》,本期刊物以“新青年”為名義,則需先剝離其意識形態色彩,而取其糾糾生氣與草創熱情,以召集當代青年詩人賜稿,終成一青年詩歌專號。此期作者均為四十歲以下、十六歲以上之作者,詩歌文本活力與沉潛兼得、技藝與思想并重,推重不具廣泛知名度而潛心寫作的優秀作者為要。
《中國詩選·新青年檔案》,設立之初衷,幾層意思,特此布達。從年歲上看,百年新詩已然老邁不堪,而較之歐美現代詩與漢語古典詩,這區區百載,不過是朝氣蓬勃的開始。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當代詩亦是詩國中之一“新青年”。這是“新青年”三字的第一層要義。
好的詩人皆有青春之心腸,即便是文學的遲暮、詞語的黃昏、“枯萎而進入真理”的偉大時刻,青年依舊是一面完美的鏡子,使人得以照見飽經風霜面容背后的意義。以青年的名義,期許漢語詩歌馬達的再次轟鳴,不僅要讓同車之人互看到彼此的身影,而且要讓更新的手勢和歌唱駛入詩歌的當代。這是“新青年”三字的第二層要義。
詩人的因循,批評家的俗調,口語與知識對立的虛妄,“十年斷代”式批評的無聊,使我們意識到,要放棄這種似是而非的分類,以于眾聲喧嘩中得聽天籟,于泥沙俱下中披沙揀金,于參照中觀察努力之希望,于批評中重塑面貌之豐盈。故而,“某某后”專號、“某某派”特輯非我等所欲,而青年常在,新變永恒。這是“新青年”三字的第三層要義。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當年的《敬告青年》,如今讀來,依然攝人心魄:“青年如初春,如朝日,如百卉之萌動,如利刃之新發于硎……”漢語發酵有年,詩人經營有日,當代詩真要點鐵成金、化蛹成蝶,端賴一代代青年之實際勞作。借此一隅,起草此啟,亦是以同代人身份發出這樣一個提示和共勉。這是“新青年”三字的第四層要義。
與百年前的轟轟烈烈不同,這期專號,只有張羅之人,而并無任何“青年領袖”。大家都是新鮮的個體,是漢語苗圃重各自甘甜的果實。我們靜待,瓜熟蒂落,為永恒所摘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