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無戰事》，希望當官的人多看

宗禾

在寫《大明王朝》的時候，劉和平把嘉靖和海瑞的像掛起來，每天寫作之前，還要焚香叩拜；而在寫《北平無戰事》時，他延續了這一個充滿儀式感的習慣，掛的是周恩來和蔣經國的畫像。對于后者，他放出狠話，要寫出“中國文藝史上最大的暗場人物”。

近日，歷史劇《北平無戰事》熱播，該劇以經濟角度切入，講金融貪腐，談幣制改革，節奏從容，小火慢燉，贏得關注。該劇編輯劉和平與中華民國史專家楊天石日前進行了一場“跨界對談”。

不是諜戰劇

《北平無戰事》被一些人認為是諜戰劇，它講的是一名中共地下黨男主角的故事，其實它最開始的劇名不是這個，而是叫《最后的王朝》，該劇的編劇劉和平之前還寫過《雍正王朝》和《大明王朝》。

劉和平：這部戲是我寫的最久的一部戲，前前后后的修改、后期根據上面意見的修改整整用了七年時間，確實是很難。觀眾用“諜戰”這個詞，聽起來覺得里面很多神秘、懸念、暗殺、情報等等。但我這部戲不是諜戰戲，是根據歷史兩條戰線的斗爭，正面戰爭、地下戰爭可能更大一點，一個特務機關派一個間諜不能涵蓋這種戰爭的形式。

其實當時國共兩黨的斗爭就軍事層面來談也就是兩條線，一個正面戰場的軍事戰爭，一個就是第二戰場地下斗爭，和國外的諜戰還有些意義上的不同。國共兩黨地下戰線的斗爭，從周恩來在上海就已經開始了，包括國民黨也建立了相應的組織。是有中國特色的一種斗爭的隱蔽形式，里面產生很多傳奇的、動人心魄的、感人肺腑的犧牲，我們喜歡看也值得去回味。

楊天石：談到諜戰，我想這是一個很重要也很有意義的問題。中國古代講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解放戰爭的勝利跟人心向背有很大的關系，但通過諜戰了解對方的情況、兵力、作戰部署、作戰意圖也是影響戰爭勝負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如西北戰場國民黨進攻延安為什么失敗？跟熊向暉在胡宗南身邊當機要秘書有很重要的關系。東北戰場國民黨為什么也失敗了？跟當時的東北剿總司令衛立煌也有很重要的關系。衛立煌跟他的夫人講過一句話，蔣介石派我去東北，我一定要讓蔣介石垮臺。

反腐最后要看最高領導人的決心

這部劇除了諜戰問題，還說到國民黨反腐這個老生常談的話題，那么這段歷史給今天的我們又帶來了什么樣的啟迪和經驗。

楊天石：貪污腐敗確實是國民黨最后失去大陸的一個重要原因。從蔣介石個人來說，他是反對貪腐的。因為貪腐對于國民黨政權的鞏固，對于國民黨政權的行政效率沒有任何好處，貪腐就是一種腐蝕劑。但是為什么貪腐最終沒有被反掉？我認為抗戰勝利以后，國民黨腐敗已經是一種整體性的腐敗，不是個別現象。國民黨在反腐方面不徹底，也沒有正確的反腐方法，把反腐停留在口頭上和書面上，當然不可能解決腐敗的問題。

國民黨也有一些不錯的想法，例如國民黨曾經提出來要求每一個黨員要申報財產，問題是沒真正做，讓這些決議和紙面文章成為空談。

劉和平：其實大家耳熟能詳的打老虎這個詞最早源自蔣經國在上海打老虎。今天共產黨反腐沿襲這個詞，可見歷史是有它現實的意義和影響力的，今天也在借鑒當時的經驗和教訓。腐敗這種東西任何一個政權都無法容忍，老百姓也不允許。這個話我個人深有感觸，每一部作品都提到這個問題。

楊天石：談到反腐問題，蔣經國在上海提的只是打老虎，蒼蠅是不在打的范圍里的。跟我們還有些不同，我們的提法是“老虎”和“蒼蠅”一起打。蔣經國打虎打到了孔祥熙兒子孔令侃頭上，我個人覺得打的方向是完全正確的，但為什么沒有成功？這是由于宋美齡的干預，由于蔣介石的包庇，這也讓老百姓對國民黨最后的一點希望幻滅了。劉先生編的《北平無戰事》，讓我想起當年的北平國民黨軍事上的最高負責人傅作義講過的一段話，蔣介石是愛美人（指宋美齡）不愛江山，我們還替他拼命干什么？可見當時國民黨在老百姓心里已經完全破產了。

國民政府的監察院應該說它主要的任務就是管理官吏，所以從國民黨方面來說機構有，相應的法律制度也有，但是為什么最后還是失敗了？這個就取決于執政黨特別是它的最高領導人的決心。那么恰恰是在國民黨的最高領導人身上發生了講情面、講包庇的現象，所以國民黨有制度有法律有機構但是最后還是不能夠解決貪腐問題。回到我剛才的一個看法，能不能把反貪腐進行到底，很重要的一個因素是執政黨，特別是最高領導人的決心。

反思國民黨之敗

在寫《大明王朝》的時候，劉和平把嘉靖和海瑞的像掛起來，每天寫作之前，還要焚香叩拜；而在寫《北平》時，他延續了這一個充滿儀式感的習慣，掛的是周恩來和蔣經國的畫像。對于后者，他放出狠話，要寫出“中國文藝史上最大的暗場人物”。

劉和平：蔣經國我也只能寫到這一步了。我的了解也有限，不像楊老師他們是研究民國史，我有限的認識用在這部戲基本上也耗得差不多了。這部戲更多的是拋磚引玉，讓大家重新再來對那段歷史引起討論和探索，有利于中華民族的復興和更好地往前走。我的歷史觀，歷史是過去、現在永無休止的部分，今天我用《北平無戰事》這個作品來跟今天對話，更多的是寄希望于那些身居重要位置握有權力的朋友們看這部戲，為了我們中華民族能夠朝復興的道路上更健康更有底氣地往前走，從這里面引起一些反思。我這個戲更多是寫給當官的朋友看，老百姓看只能引起一些痛快或者反貪腐的話題，當官的朋友看了以史為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