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 誦[外二首]

朗 誦[外二首]

⊙侯 馬

我匆匆趕來時

嘉賓通道已關閉了

我繞到世紀壇的東側

先領了一張門票

再排隊通過安檢

靜靜找到一把椅子坐下

啊，親愛的聽眾

一眼望去如此陌生的人群

隱藏著幾張迷人的面孔

當我健步登上這中秋的詩臺

將訴說星空下的人間悲歡

以及準備接受你們安檢的冷暖內心

朱筆

說來神奇

孩子普普通通的

一張試卷

被老師

用朱筆

一判

立即變得

鮮艷

觸目

變成了一份

具有歷史價值的檔案

或有法律效力的

判決

走

當我出生

能夠搖晃著站在大地

一定有女人在喊：

走，走，走，走啊

那是我最早聽到的指示

在一圈期許的目光里

會邁動雙腿

我就可以去任何能去的地方

門檻、火爐、糧倉和花園

我表哥五歲掉過茅坑

表姐一歲淹死在池塘

我每次鉆進低矮的壁窖都想站直

每次都被撞得失聲痛哭

哭啊

這個世界我走不了多遠

陷阱已多得令人悲傷

那是我記憶里最早的淚水

我走到田野聽不見高音喇叭

自然的秘密悉數呈現

我走到鄰村看露天電影

竟然在曠野碰見焰火表演

為一碗羊湯我走過三十里

正午禾鼠的叫聲扯人心肺

當我背著書包走進學堂

老師就教導我要跟著走

但我不拍著欄桿已不愿意走

但我有枕木就不會走平路

有窗戶我不走門

有墻就翻，有玻璃就砸

有誰在乎過小學生的狂野和憤懣

我走在游行慶祝隊伍里

下巴和肩窩夾著小提琴

濫竽充數的感覺使我羞愧

時代變了

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但全校也沒有一塊走得準的表

全市也沒有一個夠格的走資派

父母的夢想是我們能走

大哥一考不中，二考三考終于走了

而我只想遠走高飛，遠走高飛

到遙遠的地方挨那輕輕的鞭打

終于在生活中沒必要走了

我已習慣在思緒里走一走

但關系靠走動

身材在走樣

唱歌永遠走調

感情幾度走火

評獎總是走風

正在重新認識走狗

力求做事不走過場

走南闖北，走馬換將

把鋼絲當平地來走

方知走紅惹惱青絲

走筆是一生的事

我走在許多人的后面

但肯定要比更多的人早走

我不可能一走了之

我不愿意愛人先走

有一天夏爾會說：他走了

我不關心何人來送

也許有人會讀起我的詩篇

——它們能走多遠？

拋棄了這具軀干、塵世的恩怨和牽連

選自侯馬的博客

http://blog.sina.com.cn/h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