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讓展會成為逐臭之地

陳猛

8月初，亞洲最大的游戲展ChinaJoy在上海舉行。然而這場專業展會最為大眾傳媒和公眾所津津樂道的既不是展會創下的首日入場人次之最，也不是展會上展出的700余款游戲新品，而是俗得不能再俗的模特問題。而行業人士對此也多司空見慣，不以為意，甚至引以為得意之舉。比如某行業雜志就以“無‘胸器，不CJ”為題報道了本屆ChinaJoy，各廠家為吸引眼球利用showgirl大比拼，甚至打出“無胸器，不CJ；不脫不露，來這干嘛”的口號，露骨程度可見一斑。展會利用模特作為噱頭吸引眼球，增強話題性和關注度，這本身無可厚非，但是玩過火了，跌入了低俗的深淵，就會適得其反，弊大于利。這方面，海天盛筵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

海天盛筵本是一個由當地政府主辦的正規的展覽會，被稱為“亞洲最大的國際品牌奢侈品展會”，然而卻因為2013年的“明星派對”事件而臭名昭著，百口莫辯。其實，海天盛筵也很冤枉，派對事件和展會本身并沒有多大關系，這既不是主辦方組織的活動，也不是展會本身的議程設置，然而海天盛筵還是不可避免地在漫天的輿論譴責中成為了色情和淫亂的代名詞。用一句俗話形容海天盛筵的情況就是，黃泥掉到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雖然事情出來之后，三亞方面通過各種渠道發聲辟謠，力證海天盛筵的清白，但是依然阻止不了網民的負面想象，現在連會展行業之外的人士都知道海天盛筵，甚至在一些民眾的思維意識里，提到展會就會想到海天盛筵，進而想到糜爛的派對。雖然這的確為展會帶來了大量的關注，大大提升了展會的“知名度”，但是恐怕這種關注和知名度并非主辦方所希望的。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種事件對展會的負面影響遠遠大于其給展會帶來的正面效益，今年海天盛筵通過各種渠道為自己正名，但是公眾依然不相信它“我只是一個展會”的自白。

當然，出現這種局面，大概也是主辦方所始料未及的。畢竟，很多情況不是展會本身所能控制的。熟知展會的業內人士都知道，用不用模特，用什么樣的模特，以及如何使用模特進行宣傳和促銷，都是商家的自主行為，展會主辦方不會、不能也無法過多干預，畢竟在國內展會處于買方市場的環境下商家作為主辦方的客戶，是實實在在的“上帝”，而上帝是不能得罪的。而商家的行為一旦被媒體曝光之后，首當其沖受損的卻是展會的名聲。不會有人記得是哪個商家請了干露露，人們只會記得干露露是在北京車展上賣弄風騷。說起來，主辦方有些遭受池魚之殃的感覺，貌似非常委屈。但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展會受累于色情丑聞并非全無緣由，起碼監管和引導不力之責是逃不掉的。

ChinaJoy舉行期間，網絡上瘋傳的某商家組織的玩家與showgirl的互動派對的照片，尺度之大堪比海天盛筵。更有甚者，有人在網上曬出了該展會2013年showgirl的“服務”價單，每個模特的年齡、三圍、學歷、籍貫、職業等信息一應俱全，而且都是明碼標價，少則數千元，多則數萬，根據“服務”項目不同收費不同。雖然這份價單的真實性無從考證，但從網上公布的照片來看，恐怕并非空穴來風。而不久前被警方控制的網絡炫富女郭美美也在其落網后在輿論界掀起了一場密集的聲討和誅罰，《人民日報》就刊文指出，一些網站、行業展會給了郭美美舞臺，起到了“助紂為虐”的幫手效果。這種“派對”之所以總是在展會中出現，筆者以為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原因：

一，展會期間聚集了大量人流，尤其是車展、奢侈品展等展會匯集了大量的具有一定經濟實力的買家群體，為不法分子組織“派對”提供了市場；二，這類展會往往慣用模特吸引觀眾和眼球，為“派對”的舉辦提供了基礎；三，以展會為外衣，容易模糊各方視線，加大了警方偵辦的難度，增加了活動安全性。而且這類活動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在展會舉辦期間，展覽活動結束之后，在展館或展會舉辦地之外舉行派對。比如，網上瘋傳的ChinaJoy此次舉行的互動派對就是晚上在某酒店舉行的，這些showgirl白天參加展會，晚上在派對上狂歡。這樣，“派對”的時間和空間都在展會之外，可以名正言順地避開主辦方的監督，但是活動本身的展會烙印卻并沒有消除，因為除了空間和時間上的接近性之外，不管是這些模特，還是參與“派對”的“買家”，都來自或可能來自展會（如展商和觀眾）。一旦曝光之后依然會對展會的名聲產生不利影響。海天盛筵如此，ChinaJoy也是如此，如果主辦方不采取措施，任由這種活動蔓延下去，像海天盛筵一樣名聲受損恐怕是遲早的事。誠然，對于這種狀況，主辦方難以有更大的作為，但是主辦方無能為力，政府部門也無能為力嗎，行業及相關機構也無能為力嗎？事實并非如此。

事實上，這種現象已經嚴重影響了會展的聲譽，損害了會展行業的利益。在主辦方無力整頓和監管這種行為的時候，政府主管部門應該毫不猶豫地站出來清理這種亂象。這里的主管部門，既包括與會展活動息息相關會展辦、博覽局、旅游局（委）、文明辦、商務局、經貿委等，也包括公安局等執法部門。作為會展活動的主管部門，有必要維護會展行業的良好形象和發展環境，從行政管理的角度加強監督管理，杜絕利用展會之機組織非法聚會活動。作為執法部門的公安機關更應該鐵腕追查，究竟是誰在背后操縱、組織這些活動，發現一起，嚴查一起。即使披上了展會的外衣，賣淫依然是賣淫，嫖娼依然是嫖娼，擺脫不了違法的本質。無論是為了維護法治尊嚴，還是守住道德底線，或是優化發展環境，都應該出重拳治理借展會組織淫亂活動的行為。此外，會展行業協會也應該從行業自律的角度加強對展會組織者、參與者、舉辦者的約束和督促，然而遺憾的是迄今為止全國性的會展行業協會仍未成立。

隨著會展業的高速發展，一些因制度缺陷導致的亂象長期存在，比如展會售假和知識產權保護滯后等問題。而色情丑聞的出現就是行業自律和規范缺失的一種體現，主辦管理意識缺位，展商隨意性較大。展會模特暴露尺度越來越大，無節操無下限，觀眾趨之若鶩，萬人空巷，導致一些涉淫活動組織者如蠅逐臭般盯著展會。尤其是像車展和奢侈品展這一類常在河邊走的展會，難免濕了鞋，給了一些不法分子可趁之機。據說全國會展行業協會有望在年內成立，希望這次是真的有望，希望協會成立后在加強行業自律方面有所作為，整頓一下展會風氣。

眼球經濟之下，美女模特確實為展會帶來了人氣。然而需明確，展會與模特的關系其實就像唐太宗那個著名的比喻，猶水之與舟，水能載舟亦可覆舟，運用不當，不僅自損名聲，還帶累一個城市的名聲。文明辦展，適度用模，莫讓展會成為逐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