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鹽源縣民族小學 沙 輝[彝族]
火車馳過(外二章)
四川鹽源縣民族小學 沙 輝[彝族]
曾無數次,聽見火車從夢中馳騁而去,它特異的聲音夾帶著一種人世間的氣味。
后來我也曾攜帶著自我的匆匆,在火車里,或者忐忑或者從容地從這里到達那里;
我也想象到,將有一天,
我會從生命的此岸到達生命的彼岸——
就像從這里單向而去永不掉頭的一列火車,
丟下身后足以裝載一火車的人眾。
父親走了已經多年。以1993年春為起點,一年一年永無盡頭地往后推算;
過年的時候,我來到孤身一人的母親身邊,
年過七旬的母親冷不丁給我說的第一句話是——
她說她這幾年總是想起已和自己陰陽相隔近半個世紀的生身父親,
還說人原來不到瞑目的一天是忘不掉自己的至親的;
當時我的眼淚嘩地下來了,我只有背過身去保持自己慣有的沉默。
今天,她的話語一下子擊中了我早在生活的無奈中積怨成疾的心。
我一直想找個人說,時隔這么多年,我從沒能真正意義地忘掉仙逝多年的父親。
今天母親替我說了,我卻只能保持更大的沉默。
——我這個形孤影單的老母親,
她不僅失去了她父親多年,她也失去了我父親多年,她比我更孤單。
前人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佛也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
你我,相向共枕是同眠,相背同床是異夢,
我是多么珍視我們千年修得的一宵共枕。
你看“你我”二字,多像兩個可近可遠的人,
為了我和另一個她,你卻在一個清晨系好鞋帶飄然而去。
我們最終沒有把看似背向而立的“你我”二字,改寫成完全一體的“我們”。
你把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換來的今生擦肩而過,珍藏成了只屬于你我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