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內戰時期廢奴不徹底及其原因探析

林良梅

[摘 要]美國是一個多種族構成的多元化國家。雖然美國一貫標榜政治民主、經濟自由、社會平等、法律公平，但是具有諷刺意義的是無論是內戰以前的美國還是內戰以后的美國都不是其所標榜的那樣。多民族、多膚色是美洲大陸所有國家的共同特點，白人經濟和社會地位普遍比較高也是這些國家共同的特點。但是，種族隔閡加種族隔離卻是美國的“專利”。（1）黑人在美國社會中是倍受歧視壓迫的。本文從內戰時期廢奴的不徹底性入手，分析了黑人在政治、經濟、社會生活等方面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并著重從歷史根源、時代背景、黑人自身三大方面分析美國內戰時期廢奴不徹底的原因。

[關鍵詞]美國內戰時期廢奴

美國黑人現有二千三百多萬，約占美國總人口的百分之十一。他們都是從非洲被劫運到北美的黑人奴隸的后裔。三個半世紀以來，他們在種植園奴隸主和資產階級的殘酷統治下，走過悲慘苦難的歷程，至今還沒有得到徹底的解放。（2）馬克思曾經指出：內戰前美國南部的黑奴制度是“有史以來最卑鄙、最無恥的奴役人類的形式”。種植園奴隸制是一種極端反動落后的生產方式，是“美國政治和社會發展的最大障礙”。（3）

一、黑人奴隸制度廢除不徹底性的表現

（一）“解放宣言”具有一定的適用范圍

“解放宣言”是聯邦建立后最重要的歷史文獻，具有重要的歷史進步意義，使三百多萬黑人奴隸擺脫了奴隸的地位，是美國資產階級革命主張的勝利，是黑人奴隸前赴后繼反復斗爭的勝利，對北方的勝利、聯邦的統一、美國民主的發展都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然而，“解放宣言”又是不徹底的，仍然存在著許多缺陷：首先，他還不是一個全面解放奴隸的法令，僅對叛亂州有效；其次，它對邊界蓄奴州的奴隸制并無具體措施，使之依然合法存在。（4）解放宣言對于時間，解放地區等都做了限定，是不徹底的廢奴。所以，內戰時期的廢奴在廣度和深度上還不夠。可以說《解放黑人奴隸宣言》的頒布是在當時特殊的形勢之下所實施的一種“戰時政策”，是林肯政府在當時國際與國內形勢下做出的權益抉擇。

（二）黑人的政治地位低下

黑人的政治狀況沒有得到改善集中表現在公民權上，選舉權又是公民權的基礎。美國在內戰之前，聯邦政府經常是受南部奴隸主階級控制的。戰后雖獲得了一定權利，但是隨后南北雙方達成妥協，許多權利被剝奪。如林肯與約翰遜總統的重建法案則表現出了對南部奴隸主的妥協，對南部實施寬容的政策。又如1870年，所有參加過叛亂的南部各州都已先后履行過憲法手續，重新回到聯邦中來；1872年，聯邦政府赦免南部的叛逆領袖，恢復了他們的政治權利；之后撤消軍事管制，白人優越論，迫害黑人和進步人士的“三K黨”的發展；1890年密西西比州憲法規定，選民必須交納人頭稅和接受文化測驗，對選舉的資格做了明確限定；路易斯安那州制定的一項“祖父條款”等。這些所謂的優越民族在其利益的支配下肆意踐踏黑人的權利，從19世紀90年代起，大部分黑人的選舉權實際上都被取消了，時至今日黑人依然在為爭取真正的平等地位做著艱苦的努力。

（三）黑人在經濟方面仍然是受嚴重壓迫剝削

南北戰爭以后，黑人在南部重建中并沒有回到奴隸狀態，但也沒有獲得充分的自由，在經濟生活中還是受制于白人。在南部重建時期，1865年，聯邦政府設立自由民局，以解決已經解放的黑人奴隸如何自謀獨立生活的問題。剛開始，還有一定成效，但后來南北妥協，出現了現款租佃制和谷物分成制等新的剝削方式。此外，黑人在工作和就業方面也倍受歧視：工作機會不平等，職業選擇受限制，同工不同酬，被排除在高科技研究領域之外等。

（四）黑人的社會生活狀況堪憂

在南北戰爭以后，雖說是廢除了黑人奴隸制度，但是，黑人的各方面狀況依然沒有得到有效改善。南部種植園主與北部工商業資產階級取得政治上妥協以后，就進行反攻倒算，剝奪黑人在南北戰爭期間和南部重建時期所取得的各種公民權利。特別是種族歧視、種族隔離制度依然存在，許多州甚至通過法律條文將種族隔離政策合法化，甚至就連美國最高法院都公開承認種族隔離制度。黑人的社會生活狀況的糟糕程度可想而知。

總之，南北戰爭只是形式上解放了黑人奴隸，內戰雖然完結了，但是黑人為爭取政治和經濟上自由平等權利而進行的斗爭，遠遠沒有結束。

二、黑人奴隸制度廢除不徹底的原因

（一）歷史根源

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會有一定的歷史根源的，黑人奴隸制廢除不夠徹底也是一樣。美國歷史上政治、經濟、文化發展以及形成的觀念深深影響了當時的廢奴。

第一，美國政治制度的不完善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美國歷來的政治是歧視黑人的，黑人沒有與白人同等享有民主權利的資格。美國是一個移民國家，在長久的發展歷程中，不光是黑人，在美國國內的所有的有色人種都是白人歧視與剝削的對象。美國自獨立戰爭以來直到南北戰爭的政治發展史是把黑人排除在外的。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美國獨立戰爭時期起草公布的《獨立宣言》是有缺陷的，黑人甚至很多有色人群是沒有任何政治權利的。二是美國獨立戰爭時期及以后頒布的一些法律默許了奴隸制的存在，美國黑人是沒有民主的。

第二，美國經濟的發展需要決定了美國廢奴的不徹底性。美國內戰的發生具有必然性，實質上是南北兩種經濟制度之間矛盾不可調和的產物。從某種層面上來說，南北戰爭也可以說是對勞動力的爭奪，關鍵就集中在黑人奴隸制度的存廢問題上了。無論是南方的種植園主還是北方的工商業資產階級，他們所關注的都是其自身的利益而不是黑人權利問題本身，他們從來沒有在乎過黑人的權利地位問題，也沒有真正為黑人的利益著想，所做的只是在權衡利弊之下選擇更加有利的方式以達到最大限度地增加利潤。

第三，美國的文化傳統歷來都是歧視黑人甚至是所有的有色人種。獨立戰爭以來，這種種族歧視仍然是沒有得以轉變。林肯在1857年一次演講中有說到：對于白人和黑人不分彼此混雜一處的想法，幾乎所有白人都會本能地反感……把不同種族隔開是避免雜居的最完美的辦法，可是馬上隔離是不可能的，那么第二最佳方案是不讓他們進入他們尚未涉足的地方。如果堪薩斯白人和黑人永不往來，那么他們的血液永遠也不會混雜……（5）美國的主流文化是崇尚白色的，黑色被認為是骯臟的。“黑人天生不如白人”，“有色人種低智低能”，在許多白人腦袋里已經根深蒂固并代代相傳。（6）即使在后來黑人奴隸得到了解放，但其解放仍是不徹底的，有著諸多的缺陷。

（二）時代背景

廢奴宣言的發表是在當時特殊狀況下做出的明智選擇，是一種“戰爭政策”；聯邦政府不是為廢奴而廢奴，而是為拯救聯邦而廢奴。因而，只要是對拯救聯邦有利的措施都應該被采納。

1.林肯總統對廢奴的認識

1961年就任美國總統的共和黨人林肯在廢奴的問題上存在著許多矛盾的地方。林肯總統是堅決反對奴隸制度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他不止一次地稱奴隸制度是一個罪惡。1858年在與民主黨北方黨魁斯蒂芬·道格拉斯進行辯論時，林肯曾明確地表示“我始終痛恨奴隸制度，我想，和任何一個廢奴派一樣。”又有一次他說過：奴隸制度“一個極其可惡的罪惡，是會招致國家滅亡的”。（7）同時，我們也應看到，林肯雖然反對奴隸制，但他卻不是廢奴主義者，廢奴是在當時形勢下做出的正確抉擇。

2.廢奴宣言提出的背景

廢奴是在北方前線戰事接連失利、人民群眾的呼聲以及國際輿論的壓力等因素影響下，林肯政府逐步實現的。

首先，進行戰爭的需要，迫使聯邦政府一步步走上毀滅奴隸制的道路。內戰初期，林肯政府堅持執行不干涉南方奴隸制的政策，主要是為了爭取邊界州（蓄奴州）不脫離聯邦投到南方叛亂者懷抱之中。這場偉大的戰爭一開始，黑人問題就作為一個根本的革命性的問題以最迫切的形式呈現出來。南部奴隸主就是叛亂活動的領導者、組織者和推動者，是叛亂戰爭的核心力量，聯邦國家要鎮壓叛亂，維護國家統一，就需要把奴隸主作為實際上的重點打擊對象。

其次，人民的強大壓力也使聯邦政府作出廢奴的決定。在內戰爆發后不久，北方工人、農民以及資產階級激進派和廢奴派就一再地要求林肯政府實行解放奴隸的政策。為軍隊提供主要人力的新英格蘭和西北部決心要強迫政府以革命方式進行戰爭，在星條旗上寫上“廢除奴隸制度！”作為戰斗口號。（8）面對這樣強大的壓力，廢奴對于聯邦的統一至關重要。

最后，來自國外的政治壓力也是迫使林肯實行解放奴隸政策的重要因素。第一，歐洲工人階級強烈要求聯邦政府采取堅決廢除奴隸制的政策，其中英國工人階級一馬當先。第二，當時歐洲存在著一股支持同盟政府的反動勢力，對聯邦形成一種威脅。美國駐奧地利和駐西班牙公使都認為，只有給戰爭披上一件“道義的外衣”—宣布戰爭的目的是廢除奴隸制，才有可能避免歐洲幫助南部同盟。已經瓦解了的神圣同盟的舊成員國—法國和西班牙，再加上英國，當時組成了一個新的聯合，企圖借美國內戰之機，恢復他們在拉丁美洲的舊日權勢。（9）

總之，南北戰爭時期的廢奴是在當時的國際國內局勢下做出的偉大的、正確的、進步的抉擇。林肯總統是在北部不利的軍事局勢、群眾對解放黑人日益高漲的要求以及國際輿論的壓力之下，才逐步廢除黑人奴隸制度的，更多地可以說廢奴是一種戰爭政策。

（三）黑人自身原因

一直以來黑人在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存在著許多的不足，特別是黑人奴隸制度的存在，很多人的觀念無法轉變，不具備良好的政治嗅覺，在自身自由與溫飽都不能保證的情況下，怎么會有精力去想得更長遠。黑人奴隸制度的存在以及種族歧視，使得黑人沒有與白人一樣的受教育的權利，黑人的文化素質普遍很低，最終他們的文化水平反過來又限制了他們獲得民主權利的能力。此外，黑人在經濟上受到的剝削使得其獲得政治權利又缺少良好的經濟基礎，而最終使得他們無法獲得真正的平等地位。所以黑人爭取權利的斗爭將會一直延續下去，黑人無法在當時還不具備充足的條件下行使權利，只有不斷通過斗爭逐步在教育、經濟等方面取得平等權利，不斷在各方面擁有更多，才更能保障其各種權利的獲得不會再次被剝奪。黑人權利的真正實現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三、結語

美國內戰時期的廢奴具有重大歷史意義，有利于當時美國民主政治乃至世界民主政治的發展，其功績是有目共睹的。然而，在看到有利一面的同時，我們也不能忽視它的不足。雖然內戰時期頒布了《解放黑人奴隸宣言》，廢除了黑人奴隸制度，但是無論是從宣言內容的字里行間還是從后來南部重建時期對有關黑人問題的處理（包括土地問題、公民權問題、種族歧視問題等等）來看，內戰時期的廢奴又是不徹底的，時至今日黑人爭取權利的斗爭都未停止過并將會繼續下去。所以即使是一直標榜民主的美國，其過去甚至現在的政治制度也存在著許多不民主的地方，仍然需要不斷完善。這對于我國現在制度發展乃至社會發展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參考文獻：

[1]陳致遠《多元文化的現代美國》四川人民出版社

[2]中國人民解放軍五二九七七部隊理論組、南開大學歷史系美國史研究室及七二屆部分工農兵學員《美國黑人解放運動簡史》人民出版社

[3]丁則民主編《美國通史第三卷-美國內戰與鍍金時代》（1861-19世紀末）人民出版社

[4]威廉·福福斯特《美國歷史中的黑人》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5]楊生茂、林靜芬編：《論林肯》《美國史論文選》（1949-1979年）天津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注釋：

（1）陳致遠《多元文化的現代美國》四川人民出版社第217頁

（2）中國人民解放軍五二九七七部隊理論組、南開大學歷史系美國史研究室及七二屆部分工農兵學員《美國黑人解放運動簡史》人民出版社第1頁

（3）同上第82頁

（4）丁則民主編《美國通史第三卷-美國內戰與鍍金時代》（1861-19世紀末）人民出版社第21頁

（5）威廉·福福斯特《美國歷史中的黑人》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第165-166頁

（6）陳致遠《多元文化的現代美國》四川人民出版社第254頁

（7）楊生茂、林靜芬編：《論林肯》《美國史論文選》（1949-1979年）天津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163頁

（8）同上第174頁

（9）中國人民解放軍五二九七七部隊理論組、南開大學歷史系美國史研究室及七二屆部分工農兵學員《美國黑人解放運動簡史》人民出版社第13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