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敏+王中良+李林
[摘 要]祁州(今河北安國)藥市是近世中國集政治、經濟、社會地位于一身的全國性藥材交易市場。入駐藥市的東北商人和山西商人,不同于其他地域商人,為當地藥市的發展與繁榮發揮了各自特殊的作用,乃至于祁州藥市的歷史命運都與所謂的“東北人的剽悍,山西人的算盤”密切關聯。
[關鍵詞]祁州;藥市;關東幫;山西幫
祁州藥市興起于宋代,發展于明清時期,繁榮于清末民初,是集政治、經濟、社會地位于一身的全國性藥材交易市場,俗稱三大藥市(另今河南百泉、江西樟樹)之一。(1)據《祁州志》記載,宋代此地已種植藥材28種,至雍正以后,藥市逐漸步入盛期,藥材品種增至70多個,其中質地優良,堪稱正宗的品種,被醫藥界冠以“祁”字,如祁菊花、祁大黃等。(2)其地理交通雖有水陸輾轉,卻可利用沙河六七月間發水時,將祁藥下運至天津,而關東幫及山陜幫等之藥材亦可經天津運至祁州。清以后當地逐步形成了以“十三幫”、“五大會”(3)為代表的行會或行業組織。“十三幫”是清中期以后,當地出現的為了保護同籍藥商權益,增強自身的競爭力,以地緣、業緣為紐帶的藥商組織。道光九年各地藥商集資在祁州藥王廟前鑄兩根鐵桿底座的捐資名單,正式出現“幫”的稱呼。活躍在祁州藥市的主要有十三個藥幫,關于“十三幫”的說法略有差異,綜合各方資料大體為:京通衛幫、關東幫、古北口幫、西北口幫、山東幫、山西幫、江西幫、陜西幫、彰武幫、寧波幫、懷幫、亳州幫、川幫。其中關東幫和山西幫對藥市的形成及發展所發揮的作用更值得我們注意。
關東幫,包括東北、內蒙及高麗(即朝鮮)一帶的客商,集散市場是吉林、營口。關東幫是大幫,共210戶,幾乎是祁州藥市從事遠途藥材運輸交易的第一大幫。每年運進各類藥材約270余萬斤,常駐祁州的確不多,只有三、四戶。每屆廟期,由關外來祁州的鏢車絡繹不絕,綿延數里,祁州當地居民稱之為“關東大軍。他們每年冬廟才來,春廟不來,這大抵是由于關東之地的道地藥材的時令等諸多因素。本幫的幫會首有世一堂經理郭寶幀,永清合經理郭洛二等。該幫每次收貨總額,幾乎占廟期全部來貨的大半。關東幫不來,廟會生意可消減一半。此幫由北寧路轉平漢路至定縣,大車至祁州,約二三千里。代表字號為世益堂、寶和、萬玉、永德合等120余家。可以說,在祁州藥市發展過程中,關東幫雖不是至祁州最早的行會組織,卻因其輾轉東北與華北地域之間,豐富了當地市場的藥材品種,如東三省、朝鮮、日本所產之術,在祁州稱為“關蒼術”④。這提高了祁州藥市在北方區域的道地藥材交易的市場地位。
與關東幫只注重藥材的實體交易不同,活躍在藥市的山西幫不僅從事藥材交易,后來還壟斷了市場的金融發展。山西幫包括山西及陜西一部分藥商,此幫雖多系零散小型藥商,但每屆廟會來祁州的就有240余戶,其中著名的幫會首有廣生遠藥莊經理杜益齋,廣慶音經理賈際五等。重要字號為永春遠、廣茂遠、廣才遠、聚升慶、永和堂等共150余家。此外平遙縣藥商每年到期必去祁州,如“延壽堂”、“道生明”、“云錦成”等,一般都是大掌柜親自出馬,到祁州住店后,自有當地經紀人牽線跑動,以樣品訂貨。⑤可見,山西幫既是祁州當地藥材交易的主體,又是山西與與祁州之間市場信息傳播的載體。不久山西的貨幣商人接踵而至,專門從事貨幣融通,主要置業于祁州藥市的“五大會”之中。“五大會”是以祁州藥市的經營地點不同和貨物的種類特點而形成的,旨在滿足藥材交易多方面需求的組織形式。主要包括“南大會”、“北大會”、皮貨估衣會、雜貨會和銀錢號會。其中的銀錢號會可以說是藥市極具特色之處,也是山西貨幣商人的固定駐地。入駐祁州藥市的銀號最早的、勢力最大的均為山西人經營。祁州藥市出現的最早的銀號即乾隆年間由山西人開設的“興盛”銀號。藥市累計發展至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錢業經營者19家,大小銀號平均資本20萬元,年營業額60萬元。銀號作為北方的一種信用機構(相當于南方的大中錢莊),主要辦理存款,貸款等業務,規模大的還可發莊票,銀錢票,憑票兌換貨幣,是大宗買賣交易主要的基層金融承擔機構,先由山西人經營,隨著家數的增多,由京晉向各地擴展。到了19世紀50年代,基本上遍及我國工商重鎮(包括祁州)。在祁州藥市經營銀號的主要是山西省的太谷、榆次人。他們資本雄厚、經營得法,所以藥市的金融業幾乎全都為山西人所控制。其中較著名的字號有:公集誠、興盛號等。
作為專業中藥材的全國性集散地之一,祁州藥市的形成及發展如是僅僅依靠當地人,斷然不會有后世的盛名。不同地域的商人或商幫,從各自的需要和利益出發,最終匯聚至祁州,影響著藥市的前途與命運。曾經“東北人的剽悍,山西人的算盤”,不僅為祁州藥市的繁盛助以肱骨之力,同時也將自己的命運注入其中。隨著關東幫因列強爭奪與軍閥獨斷而逐步褪色,祁州藥市的貿易數量銳減。本想依靠當地商會(安客堂)的革新,重組整頓市場,卻發現貿易資金幾乎都掌握在山西人手里,而晉商過多依附于封建政治勢力,其保守性和落后性使之創設的金融機構及方法很難適應近代轉型時期的劇變,不能經過危機轉化為現代商業資本,祁州藥市的金融特色也隨即喪失。應該說任何基層市場的榮與衰,既需要實體商貿的自由與交流,也需要虛擬金融的獨立與活力,兩者缺一不可。
注釋:
(1)唐廷猷《中國古代的藥市與當代的藥交會》,《中國藥學雜志》1997年3期。
(2)趙燏黃著;樊菊芬點校《祁州藥志》,福建科學技術出版社2004年版。
(3)“十三幫”、關東幫、山西幫相關材料參考鄭合成《民國時期社會調查叢編?安國縣藥市調查》,福建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安慶昌《安國文史資料?安客堂和十三幫五大會》,政協安國縣文史資料委員會編1988年版。安國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安國縣志》,1996年版。
(4)趙燏黃著;樊菊芬點校《祁州藥志》,福建科學技術出版社2004年版。
(5)劉崇生《平遙縣中藥材經營史話》,《山西文史》1995年2期。
課題項目:2013年度河北省社會科學發展研究課題(課題編號:2013033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