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波ZHAO Cheng-bo
(山東理工大學法律事務室,淄博 255000)
(Legal Service Room,Shando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Zibo 255000,China)
沉默權,是國際刑事司法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一項重要的訴訟權利。隨著我國司法制度的改革和完善,在歷史上被稱為“人類在通向文明的斗爭中最重要的里程碑之一”的沉默權,越來越受到國內司法界的關注。
雖然2013年1月1日實施的新修正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規定了“不得強迫任何人證實自己有罪”,但這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對沉默權的規定。本文將對沉默權作簡要介紹,重點探討沉默權在我國確立的必要性及建立的模式。
沉默權,文義的理解,即沉默不語的權利。
在法學上,沉默權又稱反對強迫自我歸罪的特權。我們一般認為,沉默權是指在刑事訴訟中,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面對司法人員,包括警察、檢察人員、法官的訊問,享有拒絕回答、保持沉默,不自證其罪的權利。
2.1 沉默權的產生與確立 沉默權開始于17世紀的英國,而在法律上對沉默權予以確認,則來源于一個著名的案例:1639年,英國星座法庭,因為約翰·李爾本販運了讓其忌諱的書籍,法庭就對他進行糾問和指控,李爾本否認犯罪并拒絕回答可能導致自我歸罪的訊問,這樣星座法庭給他定了藐視法庭的罪行,將其監禁并施以肉刑,這種行徑自然引起了公眾的不滿,到了1641年,議會掌權后宣布李爾本一案的判決不合法,廢除了星座法庭,并且禁止在刑事案件中使用“依職權宣誓”的做法,從此確認了允許拒絕回答訊問的沉默權,并且在以后的案例中被得到引用,標志著沉默權在法律上的確立。
2.2 沉默權的發展與完善 后來,反對強迫自我歸罪原則和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沉默權在美國有了較大的發展,美國憲法修正案第5條規定“在任何刑事案件中不得強迫被告人自證其罪”,美國聯邦法院又通過案例和一些證據法典將這項權利擴展到憲法第5條修正案文字之外,并產生了著名的米蘭達規則,任何人被警察訊問前都有權獲得前文所說的米蘭達警告,并規定了其具體的內容。
隨著法制的發展,不僅英美法系,而且大陸法系的很多國家也相繼承認或規定了沉默權。日本憲法第38條規定:“不得強迫任何人作不利于本人的供述”。德國刑事訴訟法第136條第(1)項規定:被指控人“依法他有就指控進行陳述或者對案件不予陳述的權利。”
時至今日,作為刑事訴訟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一項最重要的訴訟權利的沉默權不僅寫進許多國家的法律文件之中,也被許多聯合國文件加以確認和維護。
2.3 對沉默權的限制 沉默權從產生、確立到發展到今天,已經演變成一種比較成熟的法律制度,對保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權利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但任何權利都是相對的,沉默權也不例外,在其發展過程中也暴露出打擊犯罪、保護被害人的權利的不足,現在越來越多的施行沉默權制度的國家,開始對沉默權加以限制。如英國《刑事審判和公共秩序法》第34條、第35條、第36條、第37條規定了四種限制沉默權行使的情形。美國也確立了沉默權例外的情況。如“公共安全例外”及“搶救例外”等對沉默權加以限制的規定。
雖然,我國正式簽署了包含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沉默權規定的《聯合國少年司法最低限度標準》、《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但沉默權并沒有在國內得到完全的實施,2013年1月1日修改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對沉默權做了有限的規定,在修改后的刑訴法第50條規定了“嚴禁刑訊逼供和以威脅、引誘、欺騙以及其他非法方法收集證據,不得強迫任何人證實自己有罪。”,但在118條中規定:“犯罪嫌疑人對偵查人員的提問,應當如實回答。”,犯罪嫌疑人要如實供述自己罪行,沒有拒絕的權利,更沒有保持沉默的權利。這種規定本身就反映出它的不徹底性。要想真正貫徹不得強迫自證其罪,就不能要求嫌疑人如實供述,這兩條規定明顯是沖突的。
對于我國是否應建立沉默權制度,法律界存在著肯定說、否定說、折衷說三種觀點。筆者同意折衷說的觀點,認為我國應確立沉默權制度,賦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沉默權,但同時應對沉默權進行適當限制。
3.1 沉默權制度確立的必要性
3.1.1 與國際法律接軌的需要 現在世界上多數國家都在刑事訴訟立法中賦予了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沉默權;1985年,我國參與制定的《聯合國少年司法最低限度標準》中,其中對有關“沉默權”做了規定;我國于1998年簽署了《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公約規定“任何受到刑事指控的人有權不被強迫自證其罪或供認罪行”,按照國際慣例,此規定最終必須在國內法上得以體現。以上這些都使得確立沉默權制度具備了國際法律基礎。
3.1.2 國內法律統一的需要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12條規定:未經人民法院依法判決,對任何人都不得確定有罪。雖然該規定中沒有出現“推定”或“假定”無罪的規范性表述,但卻含有無罪推定的原則精神。沉默權不僅是無罪推定原則的核心內容,而且也是其內在的要求,但是刑訴法中卻沒有承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沉默權,相反,刑事訴訟法第118條規定犯罪嫌疑人對偵察人員的訊問有“應當如實回答”的義務。不僅如此,從目前的司法實踐來看,證據體系還是以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口供為中心,訊問犯罪嫌疑人是檢察機關審查起訴的必經程序,法庭審理的基本結構也圍繞訊問被告人而構建,顯然無罪推定原則精神的規定與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義務的法律規定和訊問被告的程序構造是內容前后脫節,相互矛盾的,因此,刑訴法各個環節的規定應該統一到無罪推定原則精神上來,明確規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沉默權。
3.1.3 保障人權的需要 從人道主義觀點出發,強迫被告人自證其罪,是屬于過于嚴酷的不人道行為,為了防止這種不人道行為,應當賦予被告人沉默權;對沉默權的確認,可以有效杜絕各類刑訊逼供事件的發生,充分保證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各項訴訟權利。
3.1.4 控辯雙方平衡的需要 隨著法制的不斷健全和完善,我國的刑事訴訟構筑了以當事人為主,職權主義為輔的訴訟模式,相應地建立了法官居中裁判,控辯雙方相衡對抗的控辯庭審方式。在控辯雙方中,被追訴人面對的是強大的國家機器,是出于弱勢的一方,如果仍規定其有“如實陳述”的義務,其防御手段更加稀少,控辯雙方的力量對比將更加失衡,他們的權益有可能受到更加嚴重的侵害,因此,只有擁有了沉默權,辯護方才能擁有一道對抗強大國家司法機關的屏障,才能達到平衡控辯雙方的目的。
3.2 賦予被告人沉默權的保障程序
3.2.1 設置告知程序 無論是在偵察階段,審查起訴階段及審判階段應當明確告之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所擁有的沉默權利。否則,即為程序違法。
3.2.2 賦予律師到場權 允許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所聘用的律師在其受到追訴機關訊問時,能夠到場提供法律援助,并監督訊問過程的合法性。
3.2.3 建立有限制的自白證據排除法則2013年修改的刑事訴訟法雖然規定了某些情況下的非法證據排除制度,但并沒有明確規定違反沉默權取得的證據應予排除,因此,應在法律中明確規定,如果沒有充分保障被告人的沉默權而以取得的口供對被告人定罪,將不為法官承認。除非口供排除后,尚有其他合法證據足以認定被告人有罪。
3.3 應當對沉默權作必要的限制 司法實踐中一些西方國家往往片面強調“正當程序”而不考慮案件的真實情況,把“米蘭達規則”推向了極端,許多已偵破的罪案,卻難以對犯罪嫌疑人繩之以法,致使沉默權變成了庇護犯罪的避風港。沉默權完全忽略了對被害人的保護,使被害人遭受的損失和創傷難以得到補償。
在我國,我們認為,對于沉默權的法律規定,從原則上來說,應當賦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沉默權,但在法律中要設置對沉默權限制的例外情形。
總之,沉默權作為刑事司法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享有的一項基本權利,它的產生、確立、完善經過了一個曲折的過程,發展到今天,已經成為衡量一個國家刑事司法公正與否的標志。我國應順應法制改革民主、文明的發展趨勢,在刑事訴訟中確立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沉默權,從而進一步完善我國刑事訴訟制度,推動我國刑事訴訟法制化、民主化的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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