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周璇
微風輕拂湖面,湖水靜靜徜徉,而二哥的心卻堵得難受。
醫(yī)院的診斷書在他的手中被揉搓著,皺折中布滿淚痕,仿佛一道道傷疤在訴說著什么。二哥無數(shù)次地看著想著,仿佛期待著能把“癌”字從紙面上抹去。他在心中無數(shù)次地問:“我走了,花咋活,兩個孩兒咋辦?”
花是二嫂,一位改變二哥一生命運的女人。花是四川人,被親戚“拐賣”到了山東。幾經(jīng)輾轉(zhuǎn),年近四十的二哥花錢“娶”了她。
二哥腿有殘疾,走路一瘸一拐的,歲數(shù)這么大好不容易才成了親。二哥格外呵護花,珍惜這個“家”。
花恨死了人販子,試圖跑過幾回,也曾以死抗爭,可倔強的性格無法改變凄慘的命運,日子在渾渾噩噩中過著,直到女兒的出生。
二哥永遠忘不了那一年夏天。
一大早,二哥便撐著小船,擠進荷葉叢中,打蓮蓬、摘荷花、打荷葉,悠悠的小船被荷葉包裹著,襯著二哥潔白的牙齒。
而在村里,一輛警車開到了二哥家門口。兩位警察與二嫂攀談,詳細地詢問,認真地記著。二哥被侄子叫來了,一臉茫然地接受警察的盤問。在二哥無助的眼神中,二嫂被警車接走了。政府開展“打拐”行動,解救被拐賣的婦女。
女兒“我要媽媽”的哭聲,撕碎了二哥的心,也打破村里的寂靜。
“人販子被抓住了。”
“這個女人不會回來了!”
“老二這回更苦了。”
大伙兒議論著。二哥慌了,托人到處打聽,派出所回話:“等候處理,在家等信吧。”
二哥笨拙地給孩子做飯,在家苦等,整個人像是沒了魂似的。
等著,盼著。第三天,二嫂回來了,這成了村子里的一大新聞。親戚們前來道喜,家里頓時熱鬧了起來。二哥端茶倒水,笑得合不攏嘴。村里人有說二嫂傻,但更多人豎著大拇指稱贊,許多被解救的婦女都返回了原籍,而二嫂選擇了“回家”。這份驚喜,讓二哥手足無措,也使他皺著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
在派出所,二嫂和父母通了電話,也曾想回四川老家。可她舍不了孩子,更舍不下二哥——她既恨又愛的男人。
雨過天晴,生活繼續(xù),日子有了奔頭。每天凌晨五點,二哥在船尾,用力地撐著篙。二嫂在船頭,輕盈地拎網(wǎng)撿魚。二哥騎車帶著二嫂去魚市,二哥賣魚,二嫂算賬收錢,算盤撥得啪啪響。
二哥身體不好,可他很知足。湖區(qū)搞旅游開發(fā),錢來得不易了。每天,他不知疲倦地勞作,打魚掙錢養(yǎng)家,為的是讓花兒過得好些,更對得住花兒一生的重大選擇:回家。
一段時間以來,二哥咳嗽不停,痰中有時帶著血絲,經(jīng)醫(yī)院檢查,是肺癌,這一結(jié)果如晴天霹靂。
“我走了,花咋活,兩個孩兒咋辦?”二哥徹夜無眠,無數(shù)次地問。
“沒多大的事,咱看病養(yǎng)身體,一切都會好的。”二嫂攙著二哥去各大醫(yī)院看病,細心地呵護,她要用愛去堅守,讓丈夫幸福地活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