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太一體化視角的APEC主場報道

周銳

時隔13年后，中國2014年將再次成為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的東道主。

在美國重返亞洲，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議（TPP）、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RCEP）、中日韓自貿區“三駕馬車”在區域內并駕齊驅的關鍵節點，此次會議的召開對于中國推動亞太區域經濟一體化戰略有著重要的意義。要通過此番外交主場的對外傳播，釋放中國開放包容、合作共贏的區域戰略思路，媒體可以從全球、亞洲和中國三個視角來記錄此次會議。

全球視角：元首們的舞臺

回顧過去20年的APEC報道歷程，可以發現，各國元首在會場的動態和彼此間的互動的報道受關注的程度日益提升。

以服裝為例，1994年的印尼茂物峰會，時任印尼總統蘇哈托為每位與會領導人送了一件蠟染印尼襯衣，讓“服裝秀”成為APEC的傳統節目。隨后上海的唐裝、智利的牛仔披風以及2013年各國元首身著印尼傳統服飾的大合影，都已成為APEC印象。

不過，十余年前，在中國媒體對APEC的報道中，各國元首在會議間隙的舉動一直被納入“花絮”欄目。

2001年在上海時，人民日報記者首先采訪到中國向各經濟體領導人贈送服裝的詳細情況。《人民日報》APEC報道組組長曹煥榮得到記者情況匯報后的第一反應是保密。他在一篇文章中回憶說，當時的考慮是“應將報道集中在會議本身，避免讓別的內容分散或沖淡中外輿論的注意力”。

過去十多年間，和各國元首相關的花絮已不局限于一張穿戴當地特點服飾的合影，元首在會場內外的一舉一動都吸引了媒體的目光，其報道逐漸從“配菜”走上APEC報道的主桌，幾乎成為APEC留給世界的第一印象。以2013年在印尼召開的APEC為例，當時傳播最為廣泛的幾則新聞的內容都和領導人之間的互動有關。如俄羅斯總統普京在生日時收到了來自中國的蛋糕和來自日本的清酒，以及印尼總統蘇西洛親自彈著吉他獻唱的“Happy Birthday to You”。而想借助APEC與中國和韓國領導人搭話的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與韓國總統樸槿惠相對無語的畫面，也成為印尼APEC留給世界的經典瞬間。

因此，能否全方位呈現各國元首的“表演”，捕捉他們彼此間有趣味性或者是內涵豐富、耐人尋味的互動細節，是此次中國APEC整體形象傳播的一個關鍵因素。

除了報道本身，“舞臺”這一形容詞的使用事實上也和APEC的性質有關。近年來，“APEC無用”的論調不時在國際社會出現。這種論調是基于APEC看似“空談”的性質和并不明顯的成果。

但值得注意的是，APEC本質上并不是有具體目標、能產生具體成果的談判，而是一個各國領導人互相了解，互相表達觀點的平臺和機制，其作用是為具體的談判和磋商提供政治領導和智力支持。

因此，在預熱報道時，不宜將“拿出具體亞太自貿區路線圖或者時間表”描述為此次APEC的硬任務，總結時，將是否有上述成果作為判斷此次APEC成功與否的標準則更是失之公平。

亞太視角：一體化的路徑

目前，中方已經對外宣布了2014年APEC中國年的主題和議題。主題為“共建面向未來的亞太伙伴關系”。議題包括區域一體化、經濟發展和改革以及基礎設施互聯互通等三個方面。

稍早時候閉幕的APEC貿易部長會議也圍繞著主題做出鋪墊，21個APEC成員的代表們同意制訂推動亞太自貿區實現的“路線圖”，啟動亞太自貿區進程。

正如前文所言，此次APEC的任務不是各方圍繞著制定路線圖的細節展開磋商，而是各方基于制定路線圖的共同意愿，結合自身差異展開進一步交流，為具體談判做好鋪墊。因此，此次會議的議題必然會以亞太自貿區為中心，覆蓋基礎設施互聯互通、貿易、投資，乃至于文化交流等和一體化相關的方方面面，需要記者提前做足功課。

最新的一則報道顯示，泰國已經批準了兩條連接中國的高鐵，能否在此次APEC上挖掘到亞洲各國在上述領域合作的新進展也料將成為此次會議報道的重要“戰場”。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APEC會議致力推動的亞太自貿區只是亞洲一體化的路徑之一。目前，亞太經濟合作正逐漸從基于東盟合作的“10+X”演變為“三駕馬車”（TPP、RCEP、中日韓自貿區）并存模式。

在一些專家看來，雖然TPP談判期限一再被延遲，但日本、韓國、菲律賓、泰國等國加入TPP態度的明確，標志著美國推動TPP戰略目標的實現。而不包括中國的TPP和不包括美國的RCEP之間的博弈，則是目前亞洲一體化的主要變量。

對于TPP和RCEP的博弈，中方的態度是力促各個機制間互聯互通，“兩個輪子一起轉”。這個思路同樣適用于亞太自貿區。也就是說，此次APEC對亞太自貿區的推動，不是為了取代TPP或者RCEP的安排，而是以此為基礎，使區域內的投資和貿易更加便利。

考慮到上述情況，除了力推亞太自貿區，如何加強亞太自貿區、TPP、RCEP等區域內現有機制之間的協調性也將是媒體需要重點關注的內容。對此，稍早時候的部長會議已有所提示。在該會議上，各國部長就提升各個自貿區的透明度達成共識，同意建立亞太經合組織自貿區信息交流機制。這一機制有望在領導人會議上得到繼續討論。媒體也可以繼續跟進報道。

中國視角：外交的主場

對中國媒體而言，除了元首的舞臺和亞太一體化這兩個幾乎每次APEC都適用的報道角度，此次會議和以往APEC最大的不同就是在這一次的國際舞臺上，中國坐鎮主場。主場媒體的身份也為媒體的對外傳播帶來了新的要求和挑戰。

首先是如何講述中美之間的互動。一年前在印尼，美國總統奧巴馬因為政府“關門”事件爽約會議，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則首次在APEC亮相。這一對比就被國際媒體做足了文章。韓國《東亞日報》稱，被政府關門絆住腳的奧巴馬缺席APEC，中國成最大贏家。習近平和夫人彭麗媛成為本屆峰會最閃亮的明星。英國《經濟學家》說，奧巴馬的缺席，是他的政府未能踐行“重返亞太”或“亞洲再平衡”諾言的一個重要象征，這種損害對美國的地區聲譽和地位將持續長久。CNN稱，承蒙美國政府關門，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發現自己在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領導人參加的第一個APEC峰會上就處在駕駛員位置。而通常每年一度的APEC都是美國領頭。

而目前奧巴馬已經確認將在11月訪問北京，參加APEC第22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重返APEC的美國領導人和坐鎮主場的中國領導人之間的互動必然是世界關注的焦點。

不過，作為東道主，既要主動傳播中國形象，也要照顧客人情緒，中國媒體要是向上述幾家外媒一樣參與“誰坐在駕駛員”位置上的討論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尤其是在中美慶祝建交35周年的節點，如何報道好兩國領導人的交流互動，回應世界關切需要各媒體下一番功夫。

其次，如何報道一些國家蓄意挑起爭端的行為需要做好預案。在2013年APEC期間，日本外相就在與美、澳兩國外長舉行會晤時表達了對“中國的海洋活動的擔憂”。值得注意的是，以上報道大多由日本媒體發出，澳大利亞外交部網站和美國國務院提供的新聞稿中均未提及有關中國的內容。對此，中國外交部發言人秦剛回應說，個別國家的炒作意在達到自身政治目的，這種做法不得人心，也不可能得逞。

這一現象事實上為中國媒體提出了一個課題，即在一些國家借助本國媒體在APEC這樣的國際舞臺挑起爭端時，如何既報道事實本身避免失聲的尷尬，又嚴控報道力度避免夸大爭端、破壞會議氛圍。

不過，除了管控分歧的被動預案，如何積極呈現合作和共識才是媒體報道最主要的功課。

2013年，中國同APEC成員之間的貿易額占其對外貿易總額的60%。中國對APEC成員直接投資占對外直接投資總額近70%。中國實際利用外資來自于APEC成員國的比例達到了其利用外資總額的83%。在中國十大貿易伙伴中，有八個是APEC成員。上面這組數據說明了中國和與會各國之間關系的密切，如何通過具體的故事、話語將這些共識和合作向外界傳播，是媒體的任務之一。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以來，伴隨著中韓兩國元首敲定自貿區時間表，以及泰國批準兩條連接中國的鐵路等一系列事件的發生，中國亞太一體化的戰略正快速推進。這一過程走得越快，就越是需要讓周邊國家了解中國開放包容、合作共贏的理念。這也是中國媒體本次主場報道的核心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