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小四
與一些中國人一樣,我對“日本”及“日本人”均保持一定的心理距離。雖然日本平頭百姓中也有不少似寅次郎那樣的單純良善者。
不過,無論我們喜歡日本人與否,他們身上還是有著讓人無法忽略的優點:精準認真至極。這一點無可也不必回避。
多年以前,廣州的電視報紙網絡媒體都在熱論“日資企業2萬元驗DNA找煙頭主人”的事。說的是位于廣州南沙區的一家日資企業在公司的非吸煙區發現了一堆煙頭,但只有兩名工人承認曾有違規行為。廠方為能找出所有“嫌疑人”,遂請專業人員給所有吸煙的員工采集唾液樣驗DNA,初檢后再從10名“重點嫌疑人”那里收集唾液和頭發樣本重驗。廠方為此花費數萬元。
員工中有人認為DNA涉個人隱私,廠方此舉“侵犯了個人隱私”,有人建議找一個(管他是真的還是假的)“嫌疑人”重重懲罰以儆效尤,有的建議“干脆炒掉10名員工,又省事又能警告他人”。
隱私權這個詞往往在非常時刻才被提起,此處暫且按下不表。問題在于上述兩個“建議”,都是以犧牲一個人至十個人的清白和尊嚴為代價的。憑什么無辜者要代或陪違規者接受懲罰?數萬元的檢驗費用難道真的重過規則的清晰明確,重過無辜者的隱痛?
要知道,提這些建議的都是中國人。我們很多人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種“利益對比”和“模糊黑白”,想當然地以為,“殺雞儆猴”怎樣都可達到,何苦花那個冤枉錢?潛意識里,還有包括他們自己在內的那種對于底層人士的 “特別眼光”,或以為他們違規與不違規,都是一樣的草芥。
我倒覺得,日本公司那個舉措不一定全無道理。一堆來路未明的煙頭隱藏著風險,而模糊處置相關人員可能無濟于事,反而會傷及無辜。驗DNA看似小題大做,卻可以讓困擾此中的人各得分寸,當事方也有明確的擔當。至于副作用,于廠方而言可能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吧。
正因對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處”不近情理的認真執著,才讓不招人待見的日本人,生產出招全球市場待見的商品。
我有一個朋友,他有幾款知名品牌的剃須刀,其中一款歐洲的產品僅僅是配件更新,半年內就花了他近千元了。但最后他還是恨恨地嘆道,日本人厲害呀,我這么多剃須刀,還是日本的一款裝五號電池的最好,簡單高效實用體貼。而那一款日本貨是別人順手送他的,售價不過百余元人民幣。相信許多中國人就是以這樣喜憂參半的心理用著日本商品。
從日本的民航管理,也可見“日本風格”。近年來不少國家都有飛機失事的報道,日本卻基本上沒有(最近的一次大空難需追溯到1985年)。無他,唯因他們的管理細致到了頭發絲。日本飛行員待遇很不錯,但要當上飛行員可是要通過比很多國家嚴格得多的各種體能和心理測試,此后還要定期體檢以及不定期接受專門的監督人員的“隨飛”,哪怕你從來不出錯,只要監督人員認為你有潛在的致錯風險,就很難再坐到飛機駕駛室里。至于飛機起飛前后的檢測,更是一絲不茍。
不少去日本旅行的中國人感慨,若要尋找古中國的遺風,除了在中國的一些偏遠古鎮、中國臺灣的一些地方之外,還可以考慮去日本的京都與奈良等地。
在京都各處,都可以“看”到或明或隱的中國風。即便是穿和服的女子已經越來越少,那些建筑那些細節,仍與中國唐朝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尤其是在寺院的門梁等處,皆可見到書寫得遒勁有力的漢字,歷經歲月的洗禮依然靜默有力地鐫刻在那里。日本很多寺院的格局也幾乎與中國寺院別無二致。不同的是寺里的和尚,寺內幾乎很難見到其影蹤,而立于繁華處的化緣者,也是身著厚厚的布袈裟、戴著遮顏的竹笠、從始至終一言不發,即便在夏天熱烈的陽光之下,他們也是這身裝束這個模樣,好像是穿越了時空的苦行僧。
在奈良,你可在奈良公園見到成群的鹿,它們與人和平相處、快樂嬉戲。在一些清靜的小巷里,還有一些古文物,游客可以用很實惠的價錢,就買到一些宋朝清朝的日用瓷器。那些碗碟細潤的紋理,讓人恍然不知歸處。
京都與奈良在高速發展的現代社會仍能保持古風,或許是因為它們都將“文化”二字落到了市民日常的生活細節里。譬如說,由于特別的歷史傳統等原因,奈良人對于鹿的保護,十分細致,在17世紀的時候,誰在奈良殺死一頭鹿甚至有可能會被判處死刑。
我們確實不夠了解日本人。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在做許多事情上都足夠認真,卻是毫無疑問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