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反腐風暴

文/舒杰

土耳其反腐風暴

Turkey Anti-corruption Storm

文/舒杰

三名“官二代”被羈押、90多名官員被拘留、近一半內閣部長被撤換……近來，土耳其反腐風暴愈演愈烈。 （圖/CFP）

自2013年12月17日起，土耳其警方發起打擊貪腐的專項行動，至少有2 4名高層人士被逮捕，其中包括內政部長穆阿邁爾·居萊爾的兒子巴勒什、經濟部長穆罕默德·扎菲爾·恰拉揚的兒子卡安、環境和城市化部長巴伊拉克塔爾的兒子奧古茲。警方同時還帶走了土耳其人民銀行行長阿斯蘭等高官。他們被指控為工程招標貪腐、洗錢、走私黃金等，腐敗丑聞震撼了土耳其全國。

《自由報》說，法官指認巴勒什和卡安充當行賄和受賄的“中間人”，涉嫌組織“犯罪鏈”，讓受賄官員為經由土耳其人民銀行向受到聯合國制裁的伊朗非法銷售黃金“打掩護”，行長阿斯蘭則涉嫌受賄。一些地方媒體先前援引司法部門消息報道，警方在人民銀行行長阿斯蘭家中查封藏在鞋盒中的450萬美元現金。

這場反腐風暴行動范圍之廣和涉案人員權位之高驚動朝野。這是埃爾多安領導的正義與發展黨2002年上臺以來涉案人員級別最高的反腐調查。

反腐風暴掀翻內閣

12月25日，與總統阿卜杜拉·居爾會談后，土耳其總理埃爾多安宣布對內閣進行改組，于當天傍晚任命了10位內閣新成員，幾乎占內閣成員的一半。面對土耳其主要城市掀起的反腐大抗議，執政11年的土耳其總理埃爾多安正試圖通過內閣“大換血”與腐敗劃清界線，以爭取民心。

此前，因子女卷入腐敗丑聞，土耳其經濟部長卡格拉楊、內政部長居萊以及環境部長巴伊拉克塔爾先后宣布辭職。

剛辭去環境部長職位的巴伊拉克塔爾更是在接受土耳其媒體采訪時表示，“為了緩和國家目前的形勢，我認為總理(埃爾多安)同樣應該辭職。”巴伊拉克塔爾此前一直是埃爾多安的忠實政治盟友，自1990年代就開始追隨其后。

就在三位內閣部長辭職的當晚，土耳其最大城市伊斯坦布爾、首都安卡拉和愛琴海沿岸城市伊茲密爾等十大城市均爆發抗議活動，要求總理埃爾多安領導的政府下臺，以整治日益嚴重的腐敗問題。

“這是一次骯臟的行動”，埃爾多安這樣定義此次反貪調查。他稱，該行動削弱了土耳其成為主要政治與經濟大國的努力。2014年1月5日，土耳其財政部長穆罕默德·希姆塞克警告稱，腐敗丑聞將給本國日趨放緩的經濟增長帶來負面影響。

當前的腐敗丑聞牽涉到安卡拉的政治精英，同時丑聞也使得土耳其里拉走低。希姆塞克坦言，在展開反腐敗調查之后，投資者有可能會被嚇阻，并開始懷疑土耳其的營商環境。自去年12月17日反腐行動以來，里拉兌美元下跌6%。希姆塞克表示，這顯然會對土耳其經濟產生不可磨滅的負面影響。

作為新興市場的土耳其，在近年來同樣面臨經濟增速放緩之困。一些分析人士指出，依賴短期外國資金是該國經濟最致命的弱點。此外，土耳其在近些年還面臨著政治不穩定的問題。

希姆塞克表示，土耳其的前景和里拉的近期走勢也受到美國削減貨幣政策刺激力度的影響。“鑒于美聯儲逐步退出量化寬松政策以及國內的政治經濟形勢，2014年上半年的關鍵問題是經濟增長放緩。”不過，希姆塞克認為，增長放緩將是短暫現象，土耳其今年仍可實現設定的4%增長目標。

外媒普遍將此次三名部長集體辭職和內閣“大換血”解讀為土耳其總理埃爾多安自2002年開始執政以來所面臨的最大挑戰。

在連續三屆任期的10多年間里，埃爾多安曾多次引導有伊斯蘭教背景的正義與發展黨在競選中戰勝代表土耳其世俗政體的反對派力量，并在許多方面采取經濟自由化政策，使土耳其經濟以年均7%的速度增長。

但他執政之下土耳其的一些社會問題最近開始不斷浮出水面，2013年上半年土耳其已經爆發過一場由政府強拆公園所引發的大規模抗議。

2013年5月27日，由于對政府準備強行拆毀加濟公園以興建商業中心和兵營的行為不滿，伊斯坦布爾市民開始在吉澤公園和附近的塔克西姆廣場舉行靜坐示威活動，至5月31日，聚集的民眾已達數萬人。而土耳其警方動用催淚瓦斯和高壓水槍驅散民眾引發了更大規模的抗議潮。

12月26日當天，游行示威仍在繼續，抗議者高呼“部長是小偷”，“到處都是賄賂，到處都是腐敗”，“公眾將清理這些污垢”和“總理是小偷”。在伊斯坦布爾、梅爾辛、伊茲密爾和亞達那，警察對示威者使用了高壓水槍。

針對土耳其總理內部圈子的大規模反腐敗調查，正逐漸接近這個圈子的核心人物——土耳其總理雷杰普·塔伊普·埃爾多安。

據英國《金融時報》報道，埃爾多安12月26日表示，調查組計劃展開第二輪反腐調查，調查目標包括埃爾多安家人運營的一個教育基金會。

埃爾多安稱，很明顯他是近期反腐調查的真正目標。他堅持認為，此次反腐調查旨在推翻他領導的政府，是來自國外的陰謀。

執政黨與司法系統分庭抗禮

雖然政府在司法系統突然行動的壓力下陣腳大亂，被迫大洗牌，但司法系統也遭到了執政黨政府的打擊。土耳其內部圍繞控制司法和警察機關的權力進行著激烈斗爭。12月26日，一名負責調查政府腐敗的檢察官穆阿邁爾·阿卡斯被調離此案。這名檢察官譴責埃爾多安政府干預司法，不讓他執行工作。

“法庭命令未被執行，首席檢察官辦公室及警察部隊對司法程序公開施壓，而此案本應執行法院的判決。”穆阿邁爾·阿卡斯在26日的聲明中表示，司法被政府踐踏。他指責警方和檢察官們忽略法庭的決定，拒絕進行更多的搜捕。

路透社援引阿卡斯的話報道稱，“整個指揮系統都在犯罪，嫌疑人被允許采取預防措施，逃離并篡改證據。”

但是，伊斯坦布爾首席檢察官圖蘭進行了猛烈還擊，他稱阿卡斯在調查中處理不當，并且向媒體泄露信息，這導致他在案件中被撤職。

12月26日，負責調查此次貪腐事件的檢察官穆哈邁爾·阿卡斯發表書面聲明稱，調查工作受到嚴重阻礙。阿卡斯表示，無形的壓力已經滲透到檢方和警方內部，在司法系統內，竟然出現了允許嫌疑人將證據毀滅的怪現象，下達的逮捕令也無法得到執行。土耳其法官與檢察官最高委員會很快對阿卡斯表示支持。埃爾多安則嚴厲指責該機構，聲稱他們越權行事。

另外，自2013年12月17日土耳其警方展開大規模反貪腐調查后，土耳其不斷有政界、商界人士的貪腐丑聞被曝光，隨后包括伊斯坦布爾警察局局長在內的多名警界高層和上百名警察被罷免，該國警界“罷免風波”持續升溫。安卡拉警察局一夜之間撤換600名警員，被土耳其媒體稱為自反貪腐調查開始后，本國警界發生的“最大規模警員集中罷免事件”。本次人員調整后，安卡拉警察局被撤職的副局長人數達7名，另有包括反有組織犯罪、反走私和情報部門在內的23位負責人被解職。已有數十名警界高官被辭退，其中包括伊斯坦布爾警察局局長等。12月23日、24日，分別有兩名調查腐敗案的警官死亡。兩名警官都被宣布為自殺，但其中一名警察的家屬不承認這是自殺。

土耳其《共和國報》在題為《安卡拉警察局發生“大地震”》的文章中稱，反貪腐調查后，在反對黨、民眾和輿論抗議的環境下，再次發生的大規模警員罷免事件標志著土耳其檢方發起反貪腐調查后，執政黨與“葛蘭主義者”之間的斗爭已進入“新高潮”。

土耳其輿論認為，此次事件背后實際上是執政黨與土耳其伊斯蘭運動“葛蘭主義者”之間的斗爭。“葛蘭主義者”及其追隨者曾是執政黨的政治盟友，然而雙方去年關系惡化，“葛蘭主義者”及其追隨者在警察和司法系統內有很深的基礎，土耳其總理埃爾多安曾在一次行動中清除大批司法系統中的“葛蘭主義者”。法新社稱，土耳其國內有批評者認為埃爾多安“歇斯底里地”保護自己的親屬和朋友。為阻止腐敗調查，他不惜任命毫無警察背景者擔任警界高官。

盡管土耳其反腐在過去的一段時間進行得如火如荼，但總體來說，此次反腐案引發的政治風暴的波峰已經過去，但對埃爾多安政府的影響還將長期存在。一是土耳其經濟受到重創，其恢復速度直接影響到政府的民眾支持率。二是土耳其各派的矛盾被加劇，土政壇斗爭暗流涌動。三是埃爾多安政府被反腐案抹黑，其執政的公信力受到一定影響。這次政治風暴的直接影響將反映在2014年3月30日開始的土基層選舉上。

編輯：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