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肖晗 攝影 工兵 洛桑 白瑪 賀源 宋捷 老虎等 設計 田偉
不要停止我的音樂·旅行 痛苦的信仰·高虎
文 肖晗 攝影 工兵 洛桑 白瑪 賀源 宋捷 老虎等 設計 田偉
樂隊命名為“痛苦的信仰”,那么信仰一定是痛苦的嗎?
高虎給出的答案是,痛苦和歡樂是永遠并列存在的,這就是信仰的力量,更是高虎的心得。
成長于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高虎從來都不是個“乖孩子”。與那個時代的年輕人一樣,他把最熱血的青春奉獻給了工廠。讀者們一定還都記得二十年前集體生活的樣子——千篇一律,生活簡單卻沒什么指望。
年輕人都在干什么呢?
他們有的是熱血,卻只能抒發在麻將、臺球、錄像廳和小酒吧中,時不時還能上演一場“古惑仔”式的鬧劇。
那時,高虎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熱血青年”。與其他“熱血青年”不一樣的是,高虎從來沒有被千篇一律的生活同化,至少他對“鐵飯碗”產生了質疑——生活,到底是為了什么?這是無數哲學家最根本的思考。
與此同時,開始思考的中國青年們有機會接受到搖滾的啟蒙。先是崔健,然后是唐朝和黑豹,這些當時主流社會無法理解的聲音在高虎的心中產生了強烈的共鳴,高虎找到了精神支柱。
他開始留長頭發,把嶄新的牛仔褲刮破,蹬自行車的時候就迎風哼著歌——從小在新疆熏陶出的文藝細胞此時得到了發揮。也是在搖滾樂的鼓動下,高虎毅然決然離開了“鐵飯碗”,南下深圳了。“南下”的大潮很時髦,但是弄潮兒們在浪潮中嗆水的滋味只有自己才能體會。錢,不好掙,精神世界更空虛——一方面,高虎要獨立面對異鄉的艱難生活,另一方面還要對親朋好友營造出一個美好生活的假象。也許就是在這個時候,高虎第一次感受到信仰有些痛苦了。
于是,高虎開始在搖滾樂中尋求解脫。
“我可以用音樂表現出我的內心,反映出真實的自己,而不必在浮華的生活中被埋沒了個性”。他傾盡所有買了電吉他和效果器,把所有時間都用在練習彈奏上,滿腔的“熱血”有了用武之地。
那幾年,幾乎所有的“搖滾青年”都到北京來尋找夢想,他們的目的地就是迷笛音樂學校。在這里,高虎完成了從“熱血青年”到“搖滾青年”的轉變,更是組建了自己的樂隊,日后成為了中國搖滾的領軍人物。
對高虎來說,搖滾不是抱著吉他嘶吼,不是用歌曲抒發負面情緒,而是一種生活方式,更是一種人生態度。
搖滾從來都不是一個賺錢的營生。年輕的痛仰開始唱歌了,唱的是對生活的疑問,唱的是對現實的不滿。那個時期的痛仰很“重口味”,以硬核(hardcore)為主要風格。搖滾無疑是一種極好的宣泄形式,讓幾百人在臺下瘋狂地甩著頭發跳躍著、碰撞著對痛仰來說易如反掌。
很快,他們發行了自己的專輯——絕對小眾的硬核搖滾居然能被評為“2001年十大最佳唱片”,不得不說是個奇跡,高虎帶著痛仰很快成為了國內搖滾樂的領軍人物,這一切用了不到兩年的時間。
他們火了,高虎成為了偶像,無論在哪里演出,臺下都有舞著大旗吶喊的男人們和扯著脖子尖叫的女人們。這是成功嗎?雖然到處都有人為他們瘋狂,可高虎帶著弟兄們仍蟻居在樹村(北京搖滾的“烏托邦”)里,演出后的“慶功宴”也十分寒酸。他們貧瘠嗎?搖滾點燃起的夢想不只屬于他們自己,無數觀眾的激情也在跟著燃燒,高虎無疑是精神上的富翁。
舞臺下,高虎用旅行踐行著自己的搖滾精神。背著吉他上路,高虎又是一名行者。他的旅行沒有商務艙和溫泉酒店,甚至連長途客車和青年旅社都沒有。他背著行囊,搭乘牧民的拖拉機或者賣黑油的油罐車游覽四方。新鮮的風景、異樣的人民和神秘的文化永遠是文藝青年創作的源泉,在風沙侵襲、雪山高反和漫天星斗中高虎又經歷著靈魂上的涅槃。每次旅行都會有新的感悟,對于歌迷來說能感受到的就是高虎更深的音樂內涵和對“搖滾”的詮釋。
曾經,痛仰的音樂是憤怒的,高虎在臺上高舉著手臂,號召大家一起“躁”起來。隨著高虎的內心趨于平和,他的“搖滾”也變得越來越寧靜且博大。樂隊的Logo曾經是自刎的哪吒,表現出了追求理想的人對現實永不妥協,后來這個哪吒閉上了怒目的眼睛,雙手合十,誰看到他都能感受到寬容、愛和希望,這正是代表了高虎的內心,也代表了痛仰對搖滾的更深領悟。在臺下,那些曾經甩著長發、pogo、跳水的“憤怒青年”們也能互相牽著手,同高虎一起低吟著那些溫暖人心的浪漫詩句。
如今的高虎已是不惑之年。音樂上,他創造出了一個新的高度——可以說他不是為了痛仰而戰斗,他已經是中國搖滾圈的中流砥柱,義不容辭地創造并蔓延著中國的搖滾文化;生活上,他收獲了愛情的結晶,4歲的女兒最喜歡的就是坐在父親的肩膀上跟著音樂搖擺。如此人生,可謂是功成名就了。
高虎卻遠遠沒有滿足。就像當年義不容辭地辭掉鐵飯碗只身南下,又如每次毫無顧忌地踏上各種“不靠譜”目的地的旅行,40歲的高虎依然在夢想的召喚下熱情地營造著生活中的美好。在高虎的心里,自己不是明星,不是偶像,不是樂隊領導者,只是一個從來沒有泯滅過夢想的搖滾青年,一直以自己的節奏享受著一路的風霜雨雪,并且離夢想越來越近。
Top4x4:為什么給樂隊起名叫“痛苦的信仰”?信仰一定是痛苦的嗎?
高虎:在我們開始做搖滾的時候,幾乎沒有人認可我們,而且物質生活極度匱乏。在那樣的條件下,我們為了追逐信仰放棄了很多東西,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甚至可以說是磨難,這個過程當然是痛苦的。當然,生活中開心的事情肯定要更多一些,我也想通過音樂來告訴大家每個人都不要忘記自己的追求和信仰,并且努力讓這個過程更美好。痛苦和快樂都是相對的,沒有誰——再成功的人也無法保證生活中沒有痛苦的事兒。無論是痛苦還是快樂,都是生活賜給我們的財富,我們要珍惜,要享受這個過程,這也是我的人生哲學。
Top4x4:音樂所要表達的最根本的東西是什么?搖滾是應該讓人亢奮,還是內心趨于平靜?
白銳勻:搖滾樂不應該只停留在憤怒的階段。音樂是有生命和色彩的,它所反映出的是不同階段每個人的真實情況和內心感受。浮躁的時期,音樂一定會很“躁”,大家也會跟著瘋狂。隨著成長,內心趨于平靜,用更廣泛的愛來容納這個社會,于是音樂必然也會有所改變。還有,我一向堅持不要把搖滾樂進行很多硬性的分類:地上還是地下,朋克還是民謠,我覺得這些都是音樂,都是應該嘗試一下的。
Top4x4:樂隊經歷了那么多的低潮和磨難,卻始終保持強大的凝聚力和“正能量”,這種力量來源于哪里?
高虎: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有考慮過。我在樂隊里甚至還有些“獨裁”,但是好在這幾年還沒做出過什么錯誤的決定。正如我們樂隊的名稱,信仰很重要。沒有信仰的人是不會聚集到一起,并且共同努力的。在信仰的前提下,一切矛盾都可以化解,一切困難都可以共同克服,這就是信仰的力量,也是我們樂隊的力量。
Top4x4:自己的音樂受到了哪些人的影響?
高虎:我有很多喜歡的歌手和樂隊,但總覺得真正的音樂風格還是屬于我們自己。我們從來沒有刻意地去效仿什么人,這也是我們今天能形成獨一無二風格的原因。當然在愛上搖滾的初期,學習崔健、唐朝、Beyond、Nirvana這個過程應該是每個樂隊都經歷過的。
Top4x4:堅持搖滾的得與失?
高虎:我覺得我失去的都是我得到的。最大的收獲便是跟兄弟們一起分享音樂。
Top4x4:喜歡怎樣的旅行方式?
高虎:有條件的話當然是自駕了,但是大多數情況下條件并不允許。對于旅途中的物質享受方面我不是很看重,我所享受的就是陌生的風景、漂泊的感覺。在新疆、西藏及東亞地區,我搭乘各種奇葩的交通工具,反而獲得了極大地精神享受。在這種心境下,很多問題不用想就有了新的答案,而且冥冥中似乎也有一股力量在一直指引著我的方向——不只是旅途的方向,更是創作的方向、人生的方向。而自駕會讓我擁有更多的可控性和獨立性。我不需要被行程左右,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節奏來享受旅程。
Top4x4:每年都會有長途旅行的機會嗎?接下來有怎樣的旅行計劃?
高虎:我的旅行時間是不固定的,我沒法規定嚴格的時間和計劃。但是關于一些目的地我是向往已久的,一旦空出時間或者有合適的機緣我就會毫不猶豫地出發。作為一個“搖滾青年”,我對歐洲和南美的音樂文化是非常感興趣的。我曾經去歐洲參加過一次音樂節的演出,在那里的街頭就會偶遇到高水平的音樂表演,而且無論是表演者還是觀眾都樂在其中,這是一種氛圍。我希望我的足跡可以多涉足到這樣的地區,甚至是去開演唱會——這是我旅行計劃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定要執行的計劃。
Top4x4:喜歡什么樣的戶外運動?
高虎:可能是我從小淘氣、不安分吧,我所喜歡的都是比較刺激的極限運動。我每年都會滑雪,前幾年還是堅定的長板愛好者。現在年紀大一點了,又有了孩子,一方面身體協調性有些降低,另一方面也不太想冒險了,所以危險系數高的運動就少做一些。但是像滑雪、沖浪、山地自行車這些又刺激又健康的運動我是樂此不疲的。
Top4x4:四十而不惑,今年正好到了不惑之年,有什么新的感悟嗎?
高虎:其實,我在36歲的時候就已經“不惑”了。就是在那一年,我確立了以后的人生方向——就是搖滾。我可以搖到80歲,就算我不能做愛了,但我仍然可以搖滾,享受那種如出一轍的高潮和酣暢。而且我做這些事兒不會為了名利,我有可能就是一個快樂的小老頭,在世界各地堅持自己的信仰,堅持自己的搖滾。只有這一件事兒才能讓我保持激情和樂觀。
Top4x4:怎樣理解“越玩越野”?
高虎:我覺得“玩”是一個起碼的生活態度,生活一定要“玩”才有意思。玩high了,心“野”了,那么你的世界就更大了。
全稱“痛苦的信仰”樂隊,1999年成立于北京,是目前國內中生代搖滾樂隊的代表。他們的作品推崇個性的獨立精神和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熱愛和平、熱愛生命、反對盲從。
樂隊現任成員:
主唱:高虎
吉他:田然、宋捷
貝斯:成寅生
鼓手:遲功偉
高虎是個搖滾青年,他的“搖滾”不是在舞臺上甩頭發,而是用熱愛生活的態度和丈量世界的腳步來踐行著自己的搖滾精神。我是個偽搖滾歌迷,每每聽到痛仰歌曲的時候都會停止手頭的工作,沉浸到音樂中,仿佛也成為了一位背著吉他在夕陽下漫步的行者——盡管我五音不全。于是,一次采訪成為了“偶像見面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