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研員的尋租“能力”

文_黃培岳

調研員的尋租“能力”

文_黃培岳

海南省財政廳農業綜合開發辦公室一調研員涉嫌受賄45萬余元受審，這看似普通的受賄案卻在海南引發強烈關注。

備受關注的海南省財政廳農業開發綜合辦公室調研員(正處級)宗巍峰涉嫌受賄一案，于2014年8月6日在海南省第二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據檢方指控，2007～2014年，宗巍峰利用擔任海南省財政廳農業開發綜合辦公室調研員等職務之便，為多人牟利，并收受27人賄賂共計45.5萬元。

庭審時，旁聽席的座椅上坐著近10名被告人家屬，人人表情凝重。海南省財政系統100名處級以上干部也參與旁聽此次審理。宗巍峰不掌握實權，但他卻掌握大量關鍵信息，能夠協調各種關系，可以做一些手握實權的人不敢做的事情。

61次收受27人賄賂

2014年8月6日9時5分，隨著法庭傳喚，宗巍峰在法警的押解下走進法庭。此時，旁聽席上的女性家屬眼圈一紅，并不停用紙巾擦拭眼角。被告人宗巍峰，1964年12月20日出生于廣東省茂名市。因涉嫌受賄罪于2014年3月21日被指定居所監視居住，2014年3月29日被刑事拘留，2014年4月11日被逮捕。

宗巍峰涉嫌受賄罪一案，由檢方偵查終結，于2014年6月10日移送審查起訴。檢方于次日告知被告人有權委托辯護人，依法訊問了被告人，審查了全部案件材料。

據檢察機關查明，在2007～2014年期間，宗巍峰利用擔任海南省農業綜合開發辦公室調研員等職務上的便利，為陵水縣、?？谑?、儋州市等16個市縣的農發辦及鄧炳昌等7人牟利，共分61次收受27人給予的錢款45.5萬元。

檢方列舉了其具體犯罪事實：

2007年1月至2013年1月，被告人宗巍峰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陵水縣農發辦在農田整治工程檢查評比事項上提供幫助，在宗巍峰入住的陵水縣麗斯花園酒店、伯明頓酒店等地點，其先后8次收受陵水縣農發辦主任王某某送給的現金共計8.7萬元。

2012年2月，被告人宗巍峰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保亭縣農發辦在農田整治工程檢查評比事項上提供幫助，在宗巍峰入住的保亭縣荔苑賓館房間內，宗收受保亭縣農發辦主任林某某送給的現金1萬元。

2013年1月 至2014年1月，被告人宗巍峰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東方市農發辦在農田整治工程檢查評比事項上提供幫助，在宗巍峰入住的東方市泰隆酒店、佳樂酒店先后兩次收受東方市農發辦主任王緒宇安排其單位副主任張某某送給他的現金共計1.5萬元。

2012年2月至2012年年底，被告人宗巍峰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谑修r發辦在農田整治工程檢查評比事項上提供幫助，在?？谑修r發辦主任梁某某的車上，宗巍峰先后三次收受梁某某送給他的現金共計2.2萬元。

2013年1月 至2014年1月，被告人宗巍峰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文昌市農發辦在農田整治工程檢查評比事項上提供幫助，在海南省財政廳辦公樓下，宗巍峰先后兩次收受文昌市農發辦主任謝某某送給的現金共計1.5萬元。

2014年1月，被告人宗巍峰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昌江縣農發辦在農田整治工程檢查評比事項上提供幫助，在宗巍峰入住的昌江縣委招待所房間內，宗收受昌江縣農發辦主任王某送給的現金1萬元。

2013年1月，被告人宗巍峰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屯昌縣農發辦在農田整治工程檢查評比事項上提供幫助，在宗巍峰入住的屯昌縣紫京皇冠酒店房間內，宗巍峰收受屯昌縣農發辦主任張某安排其單位副主任洪某某送給的現金5000元。

2009年年底至2014年1月，被告人宗巍峰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儋州市農發辦在農田整治、工程檢查評比事項上提供幫助，在宗巍峰入住的儋州市榮興大酒店、福源大酒店、海航新天地酒店等地點，宗巍峰先后5次收受儋州市農發辦原主任符某某、現任主任羊某某送給的現金共計3萬元。

……

庭審中，記者注意到，宗巍峰在涉嫌犯罪的事實中，為各市縣農發辦“農田整治工程檢查評比事項”提供幫助的占16項，為各市縣個體老板“承攬農田整治工程”的占8項。

檢方認為，被告人宗巍峰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不當利益，多次收受他人賄賂，其行為已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八十五條和第三百八十六條的規定，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應當以受賄罪追究其刑事責任。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二條的規定，提起公訴。

檢方認為，宗巍峰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牟取不當利益，多次收受他人賄賂達45.5萬元，應當以受賄罪追究其刑事責任，提出應判10年以上有期徒刑的量刑建議。

身陷囹圄，悔之晚矣

在近3個小時的庭審中，訊問被告人、法庭調查、舉證質證、法庭辯論等環節有條不紊地依次進行。在法庭辯論環節，宗巍峰辯稱，在接到海南省財政廳電話時，他在明知已經案發并且有可能被采取強制措施的情況下，并未躲避，依然聽從省廳安排，自動性和主動性非常明顯，構成自首。

“我是在意識到自己案發的情況下，依然主動配合，到案后如實供述公訴機關已掌握和未掌握的犯罪事實，存在自首情節。而且我是一次性退完贓款。在犯罪情節上，我收受的大部分賄賂都是在春節前收受的禮金，大部分在萬元以下，數額并不大。”宗巍峰辯稱。

檢方認為，被告人及辯護人對自首的理解有偏差，被告人不符合自首的構成要件。被告人歸案不具有主動性和自動性，不符合自動投案條件，不應認定為自首。

追尋宗巍峰的工作歷程，他早年也是勤奮儉勉的，也獲得了不少榮譽，本應有燦爛的前景和歸宿，但他卻沒有好好把握，如今身陷囹圄，悔之晚矣。在宗巍峰個人的懺悔書上，宗總結道，個人欲望失控、黨性修養喪失、法制觀念淡薄是他走向這場悲劇三大罪因。

“在踏入社會之時，我也憧憬過未來，立下過豪言壯語，要創造屬于自己的價值，做一個社會稱頌的人。但升任調研員后，我認為自己的前途就如此了，已不是一個擁有實權的領導人物了，心里非常失落，我迷失了，豪情壯志全被拋到腦后。熾熱的欲望牢牢控制著我，急不可耐地要尋找權力尋租空間。

“欲望失控衍生了‘能者就可以多占多得’等思想，我背離了組織的培養和教導，辜負了領導信任，甚至排斥黨性教育，抵觸黨的監督。失去了黨性約束，‘爭奪社會紅利’成了一種信仰，讓我無法自拔，不斷滑向深淵。

“雖然內心深知‘犯罪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但‘人生難有幾回搏’的賭徒思想驅使著我漠視法律。同時，我幼稚地認為，只要足夠謹慎，就不會有人發現，就能在陰影中舞蹈。法制思想淡薄，黨性修養欠缺，使得我喪失了對規則的敬畏之心，離正道越來越遠?！?/p>

“在監獄服刑，提供了一個靜下心來思考得失、矯正思想的機會。我會遵從民警的教導，學會控制欲望，學會在奉獻中獲得樂趣，學會尊重規則，回歸到正常的軌道，做一個對社會有益的人。”

調研員的權力尋租空間

據了解，調研員是國家公務員的一種。國家公務員的職務分為領導職務和非領導職務，調研員屬于非領導職務。盡管調研員不是領導職務，但大部分調研員是從副處實職上提拔的，因此其擁有的權力尋租空間不小。

本案中，原身為農業綜合開發辦公室調研員的宗巍峰雖不掌握實權，但他卻掌握有大量信息，能夠協調各種關系，可以做一些有實權的人不敢做的事情，比如透漏關鍵信息，協調促成各類農業項目等。

檢察官總結道，實職領導崗位起碼存在某種形式的監督，而“調研員”們卻是被遺忘的一族，他們熟悉“官場”的規則，也善于利用政策、體制的漏洞、縫隙，可以做成很多高層、中層和下層做不到的事情。

目前在中國的行政以及執法、司法體系中，客觀地說，已經發現有不少“宗巍峰”存在；他們雖然不在行政的重要位置，卻可以充分利用自身身份上獨有的優勢，為自己和親友謀取私利。

作為非領導職務，在生活、工作中，他們曾小心翼翼，然而，當升遷無望后，便不再顧忌各種規章制度的約束，竭力“開掘”可利用資源……

在眾人都將目光盯住“一把手腐敗”之時，此類案件的頻頻發生，為各級國家機關防范不掌握實權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違法犯罪敲響了警鐘，同時，這些案件提示，防范、監督這一特殊人群，已經成為當前預防職務犯罪的新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