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震海
2014:“新常態”起點?
經濟領域的轉型來得比較快,比較直觀,“經濟增速的換檔期”“調整改革的陣痛期”“前期經濟刺激措施的消化期”的“三期疊加效應”,是對這一狀態比較合適的描述。其他領域中,對人們沖擊比較大的,是中國的對外關系。從“韜光養晦”到“有所作為”,中國對外關系也在面臨微妙的轉型。只不過,現階段國人似乎還無法準確定位這一轉型的走向和尺度,中國外部的人們對此更為莫衷一是。
未來的35年,即2014年到2049年,將是中國在“新常態”中,以一種新的思維和行為模式尋求發展的階段。究竟如何定義已經或即將來臨的“新常態”?如何準確區分“舊常態”與“新常態”之間的差異?如何把握兩者之間的銜接?更重要的是,如何把握新舊轉型之間的“度”,并避免出現其間的思維和行為盲點?這是今天和未來中國面臨的挑戰。
“對外關系新常態”的客觀背景
經濟領域從“舊常態”到“新常態”的過渡,相對比較容易把握,其研判指標都是相對硬性的:原有的廉價生產要素的消失,本身經濟結構性問題的凸顯,經濟下行的重大壓力,都在提示人們,“舊常態”已經過去,“新常態”已經來臨,必須迅速調整思路,應對“新常態”下的挑戰,即便這些挑戰本身也是難度極高。
然而,更難的是在其他領域里對“新常態”的認知和界定,對外關系尤其如此。毋庸置疑,中國對外關系近年發生了幾近質變的變化,其特征是:第一,外部壓力上升(包括領土領海、資源、國際責任和大國定位調整等);第二,中國自身戰略從“韜光養晦”向“更有作為”過渡,同時伴隨以民間情緒的紛擾和激蕩。
這些客觀和主觀的原因都是30年前甚至15年前不存在的。西方世界對中國,不再像30年前甚至15年前那樣愿意施以援手,因為那樣做無異于更快地培養一個未來的對手;而中國對西方,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謙遜,因為中國不但在短時間內走過了西方一兩百年的路程,更重要的是,在這一過程中中國感受到了來自西方世界殘留的傲慢,而同時忽略了自身尚存的歷史悲情。中國與西方世界的關系這幾年正向著日益復雜的方向發展,其間直接或間接的對抗也許只是表面的,對抗背后各自心態的變化才是主要的。
“新常態”下各方的心理變化
這種心態的變化在西方世界的表現是:中國已成為一個矛盾體,各方在經濟上都少不了中國,但在戰略利益上又視中國為“瓷器店里的大象”,在接觸中處處設防,由此可能更為激怒“大象”。而在中國方面則是:由于上述種種原因,中國被激怒;再加上由于國力上升,中國覺得有能力處理一些以前不能處理的問題,在對外姿態上也就更為進取。更重要的是,在這種復雜的背景下,中國已不再信任西方世界。
這種復雜心態導致的各種矛盾表現,將成為未來相當長時間里,中國與國際社會心結的主要形態。這種形態是中國改革開放早年所完全沒有的,也是中國在上世紀90年代,甚至在本世紀頭十年都沒有的。
這種新型的形態,可稱之為未來中國的“新常態”。由于中國在經濟體量上正邁向世界第一大經濟體,在國際影響力方面勢必挑戰現有的國際秩序,因此這一“新常態”可能將延續相當長一段時間。甚至可以預言,如果說1979-2014年的這35年,是中國與國際社會關系的“舊常態”,那么2014-2049年的這35年,將成為中國與國際社會關系的“新常態”。
中國需有更沉穩的把握
雖然“對外關系新常態”的概念現在尚未普及,但從精英到民間,大致在兩大問題上存有分歧:一是未來中國面臨的國際環境究竟是和平為主,還是以對抗為主;二是即便以和平發展為主基調,在這一框架下,究竟如何處理或把握沖突的“度”的問題。
但跨越這些戰略和策略層面,對進入“新常態”的中國而言,下列問題也許更為深刻和重要:第一,中國如何處理自己與國際社會的關系?當一個仰視國際社會的中國消失后,是否就必然代之以一個俯視的中國?中國能否在“新常態”下真正做到與國際社會心理上的平視?第二,中國如何處理自身與西方價值觀的關系?將西方價值觀等同于“普世價值”,是否是認識上的誤區和不自信;中國能否或如何將來自東方的智慧、經驗和做法融入“普世價值”?無論是戰略、策略還是其他更加深層的問題,都需要中國的人們在進入“對外關系新常態”時,有一個更加沉穩的心態,以及對世界和對自己成熟的把握。
(摘自《同舟共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