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勒緊腰帶撐外宣

李穎浩

“我們反對某些國家向全球進行‘侵略式宣傳，強行建設一個單極化的世界結(jié)構。他們干預到哪里，哪里就發(fā)生流血、暴力沖突和‘顏色革命，甚至導致國家解體。伊拉克、利比亞、格魯吉亞、烏克蘭、敘利亞莫不如是。”基謝廖夫說道，“我們將提供另一種對世界的解讀，世界存在這種需求。并且我們將敢于報道其他媒體緘口不言的事件。”

11月10日，俄羅斯宣布推出新的國營媒體——斯普特尼克（Sputnik）新聞通訊社。“斯普特尼克”這一名字來源于當年蘇聯(lián)的太空計劃，蘇聯(lián)在1957年發(fā)射的世界上第一顆進入地球軌道的人造衛(wèi)星的名字就是“斯普特尼克1號”。在同一天，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wǎng)（CNN）宣布，因為俄羅斯改變媒體管制法令，加強了對獨立媒體的管制，CNN國際頻道將停止在俄羅斯播送。

克里姆林宮的新“喉舌”？

斯普特尼克通訊社是由去年底成立的“今日俄羅斯”國際新聞通訊社新創(chuàng)建的媒體品牌，主要受眾群是外國民眾。通訊社將在全球30多個城市開設新聞中心，一改“今日俄羅斯”電視臺（成立于2005年，與“今日俄羅斯”國際通訊社沒有直接關聯(lián)）在莫斯科制作新聞再向全球傳播的做法，直接把編輯部設在目的國。這些城市包括華盛頓、北京、開羅以及柏林、巴黎等幾個歐洲國家的首都，覆蓋面還將遍布原蘇聯(lián)加盟共和國。“今日俄羅斯”新聞通訊社總編輯瑪格麗特·西蒙尼揚就此表示：“顯而易見，我們嘗試從莫斯科進行外語廣播，以此贏得他國聽眾，是不太有成效的。”

根據(jù)今日俄羅斯國際新聞通訊社總裁基謝廖夫在啟動儀式上的介紹，斯普特尼克社將主要以廣播和網(wǎng)絡形式來報道新聞，也將創(chuàng)建手機軟件并向社交媒體進軍。目前提供英語、西班牙語和阿拉伯語三種語言的信息專線，12月1日啟動中文信息專線。而根據(jù)通訊社官網(wǎng)的描述，到2015年，該社將使用30種語言播報，每天在全球130個城市播報時間超過800小時。

“我們反對某些國家向全球進行‘侵略式宣傳，強行建設一個單極化的世界結(jié)構。他們干預到哪里，哪里就發(fā)生流血、暴力沖突和‘顏色革命，甚至導致國家解體。

伊拉克、利比亞、格魯吉亞、烏克蘭、敘利亞莫不如是。”基謝廖夫說道，“我們將提供另一種對世界的解讀，世界存在這種需求。并且我們將敢于報道其他媒體緘口不言的事件。”

基謝廖夫還強調(diào)，對于將設立多媒體編輯中心所在的那些國家來說，斯普特尼克社并不是反對派媒體，而是同各方保持良好關系。然而，這位新掌門人正是當前世界上唯一受政治制裁的記者。今年3月，歐盟將基謝廖夫列入禁止進入歐盟人員清單之中。基謝廖夫是俄羅斯國內(nèi)知名的保守派媒體人，他主持的節(jié)目對西方極盡批判之能事，同時非常支持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因而也深受后者的賞識。

美國《外交政策》雜志第一時間瀏覽了斯普特尼克社剛上線的網(wǎng)站，稱其設計顯得很現(xiàn)代，極富現(xiàn)代感的商標設計和簡潔明亮的網(wǎng)頁風格甚至有些美國范兒。同時認為它似乎沒有去年成立的“今日俄羅斯”國“我們反對某些國家向全球進行‘侵略式宣傳，強行建設一個單極化的世界結(jié)構。他們干預到哪里，哪里就發(fā)生流血、暴力沖突和‘顏色革命，甚至導致國家解體。伊拉克、利比亞、格魯吉亞、烏克蘭、敘利亞莫不如是。”基謝廖夫說道，“我們將提供另一種對世界的解讀，世界存在這種需求。并且我們將敢于報道其他媒體緘口不言的事件。”

《看世界》2014年12月下25今日俄羅斯國際新聞通訊社總裁基謝廖夫際新聞通訊社那樣態(tài)度傲慢，咄咄逼人。但文章作者表示，“盡管負責人聲稱，衛(wèi)星通訊社的作用是向世界提供‘另一種客觀的聲音，但其目的很明顯，‘衛(wèi)星就是克里姆林宮新的‘喉舌，而基謝廖夫可以視為克里姆林宮首席宣傳員。”

在法新社看來，基謝廖夫是在“對美國旁敲側(cè)擊”，其背后是俄總統(tǒng)普京指責美國將自己的意愿通過媒體強加給別國，尤其在烏克蘭危機期間。“這場危機讓兩國關系降至冷戰(zhàn)以來的歷史最低點。”

德國之聲的一篇文章則認為，莫斯科與西方打起了輿論戰(zhàn)——美國媒體將俄總統(tǒng)描繪成“手段強硬、單方面破壞國際法的攻擊性領導人”，并指責俄羅斯為鞏固內(nèi)政而采取民族主義的宣傳方式;而俄媒口中的普京是“致力于和平、并以其人道主義信念來結(jié)束流血沖突的政治家”，并對美國單方面主導的戰(zhàn)后世界秩序懷恨在心。

普京打響輿論“突圍戰(zhàn)”

普京對于國內(nèi)媒體的控制自有其一手，以至于其擁有持續(xù)高企的民意支持率。然而，對于普京來說，真正有挑戰(zhàn)的是國際范圍內(nèi)的輿論戰(zhàn)，俄羅斯與西方的“輿論戰(zhàn)”自烏克蘭事件發(fā)生以來一直硝煙彌漫，這一年多來，在西方媒體的圍攻下，普京也算是打出過“漂亮仗”，而他的殺手锏就是——“今日俄羅斯”。

普京在2000年上臺后，就通過利用國營公司的資本兼并媒體公司，并以司法手段打擊金融寡頭，逐漸收回對媒體的控制權。僅兩年后，70%的電子媒體、20%的全國性報刊和80%的地方報刊就已經(jīng)屬于國有。普京控制媒體的要點在于緊抓電視臺，而對報刊和網(wǎng)絡的控制較松，因為大多數(shù)俄羅斯人仍通過收看電視了解新聞。

2005年前后，普京完成了對國內(nèi)俄語媒體的改組后，發(fā)現(xiàn)在國外，歐洲和美國主流媒體的記者常常將報道俄羅斯的關注點集中在車臣的人權問題、金融寡頭被逮捕、俄羅斯民主制度衰微、官員腐敗行為上，“這讓普京感到憤怒，他覺得，俄羅斯沒有西方記者刻畫的那么不堪，于是，他決定創(chuàng)辦一個讓俄羅斯為自己說話的地方。”英國《新政治家》雜志在報道中寫道。

于是，“今日俄羅斯”電視臺就在這一年的12月10日開播了。普京直言，“今日俄羅斯”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要“打破美國人對英語媒體的壟斷。”他決心把“今日俄羅斯”打造為“俄版的VOA（美國之音）或BBC（英國廣播公司）”。“今日俄羅斯”不負普京之期望，它受歡迎的程度甚至超出了世界范圍內(nèi)的其他強勁的競爭對手：在美國華盛頓，觀看“今日俄羅斯”的觀眾是德國公立國際頻道“德國之聲”受眾的13倍，在英國，也有約225萬到250萬人收看這個頻道。去年6月，它還成為在視頻網(wǎng)站YouTube上首個擁有10億以上觀眾的電視頻道。endprint

去年12月，烏克蘭事件爆發(fā)之際，普京簽署總統(tǒng)令，撤銷兩家已營業(yè)半個多世紀的老牌媒體——俄新社和“俄羅斯之聲”電臺，重組為“今日俄羅斯”國際通訊社，專門針對海外觀眾播放新聞。新組建的“今日俄羅斯”國際通訊社與“今日俄羅斯”電視臺沒有關聯(lián)，各自獨立運作。之所以這樣設置，除了因為整肅“體制內(nèi)的自由派”俄新社及扶植親信——被任命為今日俄羅斯國際新聞通訊社總裁的基謝廖夫外，還因為看中了“今日俄羅斯”電視臺在國際上樹立的良好品牌。

與6年前俄羅斯與格魯吉亞戰(zhàn)爭相比，這次的烏克蘭危機中的“輿論戰(zhàn)”或許有新的跡象。在俄格戰(zhàn)爭中，莫斯科雖然打贏了戰(zhàn)爭，卻飽受西方媒體幾乎一邊倒的譴對于普京來說，真正有挑戰(zhàn)的是國際范圍內(nèi)的輿論戰(zhàn)，俄羅斯與西方的“輿論戰(zhàn)”自烏克蘭事件發(fā)生以來一直硝煙彌漫，這一年多來，在西方媒體的圍攻下，普京也算是打出過“漂亮仗”，而他的殺手锏就是——“今日俄羅斯”。

2013年6月，普京參觀“今日俄羅斯”電視臺的演播室責。而這一次，莫斯科在國際上的聲音顯然要大了些。今年4月，美國國務卿克里曾公開指責“今日俄羅斯”電視臺對烏克蘭的報道不客觀，存在主觀臆測，歪曲了烏克蘭的形象，并稱其“一貫宣傳普京的狂熱路線”，是“俄羅斯政府財政支持的宣傳機器”。而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則回應稱，克里的指責“不可接受”，也“不文明”，是“諉過于人”。不過他認為，克里的指責說明“今日俄羅斯”已經(jīng)對CNN及其他西方媒體構成了真正的競爭。

烏克蘭危機讓世界上更多人認識了“今日俄羅斯”，對此，《金融時報》的一篇文章也認為“普京打贏了輿論戰(zhàn)”，其描述道，“出身克格勃（KGB）的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已經(jīng)將冷戰(zhàn)時期‘煙霧彈戰(zhàn)術指南書上的灰塵撣去，為其涂上了一層昂貴的21世紀光油，利用24小時新聞、數(shù)字網(wǎng)絡和社交媒體，為克里姆林宮的事業(yè)服務。”

“戰(zhàn)火”延至國內(nèi)

除了走外宣路線、重塑國際形象，從今年7月開始，克里姆林宮也開始加強對國內(nèi)廣播電視、電影藝術、互聯(lián)網(wǎng)博客等領域的管控。在斯普特尼克社開張的同一天，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wǎng)（CNN）宣布，將停止CNN國際頻道在俄羅斯的播送。CNN發(fā)表的聲明稱：“我們將中止目前的在俄播送合約，希望在適當時間重新進入俄市場。但負責俄羅斯新聞的CNN莫斯科記者站業(yè)務不受影響。”根據(jù)合約的內(nèi)容，CNN將于12月31日在俄停播。CNN在創(chuàng)立三年后的1983年就進入了俄羅斯，至今已運營21年。雖然俄羅斯通信與大眾傳媒部表示，俄羅斯當前的法律并沒有限制CNN在該國進行電視廣播。但CNN的聲明指出，近來俄羅斯公布的媒體管制新規(guī)是CNN撤出俄羅斯市場背后的原因。今年7月，普京宣布從明年1月起禁止私人付費電視頻道播放廣告，原因是“與其競爭對手相比，收費電視頻道現(xiàn)在處于更加有利的地位，因為這種頻道既向觀眾收費，又向廣告商收費。”這將令許多私營的地方電視臺陷入困境。同時，政府還加強了對電影行業(yè)的管理，未來所有面向公眾的電

影，政府都有權審核和修改。

8月，克里姆林宮再推新的互聯(lián)網(wǎng)管理辦法，要求所有日均訪問量超過3000次的博主必須向有關機構登記姓名。政府一旦認定博主發(fā)布的內(nèi)容有違公共秩序，可以“不經(jīng)審查或其他司法程序”做出懲罰。10月中旬，普京又頒布了新的媒體管制法案，規(guī)定外國人在俄允許持有的傳媒股份最大限額從50%下調(diào)到20%。早在2010年，50%的限額就曾“逼走”VOA和BBC

等公司在俄的分支機構。外界認為，正是這一法案致使CNN不得不退出俄羅斯。《悉尼先驅(qū)晨報》評論稱，CNN成了俄羅斯與西方“輿論戰(zhàn)”的最新受害者。11月14日，俄總統(tǒng)圖書館宣布，為了讓該國民眾在網(wǎng)上獲取“更詳實可靠的信息”，俄羅斯決定建立自己的“維基百科”。《華爾街日報》將俄最近的諸多管制稱為“克里姆林宮重啟了冷戰(zhàn)宣傳機器”。有同樣看法的還有“德國之聲”網(wǎng)站，該媒體稱這是蘇聯(lián)時代結(jié)束后，俄羅斯發(fā)動的新一場“令人難以置信的強烈宣傳攻勢”。而俄國家杜馬主席納雷什金否認采取蘇聯(lián)式的宣傳手法，稱這些舉措只有一個目的：保護本國主權。

“勒緊腰帶”支持外宣

油價下跌、盧布貶值、西方制裁，俄除了走外宣路線、重塑國際形象，從今年7月開始，克里姆林宮也開始加強對國內(nèi)廣播電視、電影藝術、互聯(lián)網(wǎng)博客等領域的管控。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wǎng)（CNN）宣布在2014年年底退出俄羅斯市場，原因是俄羅斯調(diào)整了有關外資在媒體參股比例的法律當前經(jīng)濟發(fā)展極為緩慢，今年上半年俄GDP同比增長1.1%。俄經(jīng)濟發(fā)展部將今年俄經(jīng)濟增速預期維持在0.5%。俄財政收入也不理想。2012年時，俄預計2017年收入18.3萬億盧布，而未來三年預算計劃2017年收入下降為16.5萬億盧布。而從2008年到2015年前，實際開支增長了27%，而收入總共僅增長0.8%。俄官方評價經(jīng)濟形勢“有爆炸性危險”，一些專家

甚至認為已陷入滯脹。俄羅斯政府內(nèi)閣在今年9月通過了2015年到2017年度的國家財政預算。在未來三年預算中，衛(wèi)生開支減幅最大。給衛(wèi)生領域的撥款連續(xù)三年削減，2015年只相當于2013年水平的78%，聯(lián)邦醫(yī)院的撥款比2014年削減40%;而教育領域的撥款將比2014年減少將近6%。

然而，俄羅斯用在對外宣傳方面的預算獲得大幅度增加。今日俄羅斯電視臺明年將獲得的國家財政資助比今年增長高達近30%，比烏克蘭危機爆發(fā)前原來計劃的撥款額增長41%，達到近154億盧布。今日俄羅斯電視臺表示，預算急劇增長是由于他們計劃明年開辦法語和德語電視廣播。今日俄羅斯國際新聞通訊社明年預算增長幅度高達142%，達到65億盧布。

從預算看，克里姆林宮仍然重視電視媒體，對各主要電視臺的資助都有增長，但增長幅度還是遠低于對對外宣傳機構的撥款。兼有部分對外宣傳功能，但主要負責國內(nèi)的俄羅斯國家電視廣播公司的經(jīng)費明年比今年增長2.3%。其他幾家主要電視臺增長都在個位數(shù)。

效，因為許多人并不把今日俄羅斯電視臺，以及今日俄羅斯國際新聞通訊社及其下轄的斯普特尼克社當成值得信任的信息來源。而莫斯科大學新聞系教授潘克耶夫則表示，世界形成了一種許多人稱之為宣傳戰(zhàn)的形勢，必須把真實的信息而非宣傳送到受眾那里，這就必須投入。樹立國家形象也需要花銷，而現(xiàn)在西方及其他國家已對俄形成了不完全正確的印象甚至存在偏見。為了傳達真實的信息，有必要擴大信息空間。

早在2012年，普京就在《俄羅斯與不斷變化的世界》一文中承認，政府在提升國家形象領域作為不大，俄媒體的國際影響力相對有限。“這是一個單獨的復雜挑戰(zhàn)，我們必須直面。”他認為，傳統(tǒng)外交或不復存在，或發(fā)生實質(zhì)變化，如今的重點是“運用軟實力”。傳媒作為文化的表現(xiàn)形式，是“軟實力”的組成部分。輸出文化有助推介俄羅斯的商品、服務、思想，而輸出武器或?qū)⒆陨硪庵緩娂悠渌啵瑒t可能收效甚微。不過，更加注重“軟實力”的俄羅斯也沒忽視大力發(fā)展武器裝備，明年俄羅斯的國防開支比今年增長21.2%。俄羅斯戰(zhàn)略學者科諾瓦洛夫說，在經(jīng)濟形勢日益悲觀，國家財政收入逐漸減少的背景下，普京大幅增加軍事和對外宣傳開支，是在走蘇聯(lián)的老路。

華東師范大學俄羅斯研究中心副主任楊成則表示，俄羅斯“勒緊腰褲”支持外宣可能加重西方對普京體制的疑慮。而且“軟實力”的主要特征在于其感召力，非官方的手段更易為西方接受，普京任用反美立場的媒體主管會進一步降低普京體制在西方的認可度，很難達到改善國家形象的目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