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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文人畫既是文人所作的畫,是從詩書畫印四個方面完美結合而詮釋的文人畫精神。文人畫以歷代畫論與畫家的繪畫風格為依托,全面講述了文人畫的歷史、成因及題材的選擇等。
關鍵詞:文人畫;修養;演變過程;詩;提款;書;印;題材
文人畫是畫中帶有文人情趣,畫外流露著文人思想的繪畫。它是一種綜合型藝術,集文學、書法、繪畫及篆刻藝術為一爐,是畫家多方面文化素養的集中體現。所謂文人畫,就是文人所作的畫。飽讀詩書是文人不可或缺的先決條件。
明張志契《繪事發微》云:“作畫以氣韻為本,讀書為先”。正是此種修養論,奠定了文人畫的風格。也就是說,只有“讀書破萬卷”才能體會到中國畫的精髓。所以有“意在筆先”、“氣韻生動”的獲得。中國畫將讀書與繪畫渾融一體,激發畫家創作的激情。畫家惲南田在《南田畫跛》中寫道:“秋夜讀《九辨》諸篇。橫竺天際,目所見,耳所聞,都非我有。身如枯枝,迎風蕭聊,隨意點墨,其所謂此中有真意者非耶?”這種神思是在博覽群書基礎上噴發的靈感。陳師曾在《文人畫之價值》中論述了讀書與修養對繪畫的影響:“其平日之所修養,品格迥出于庸眾之上,故其于藝術也,所發表抒寫者,自能引人入勝,悠然起淡遠幽微之思,而脫離一切塵垢之念。”所以文人畫以清新野逸、簡樸高雅的審美情趣傳達著蕭條曠遠、淡泊無極的自然精神。同時,他對文人畫給以高度評價:“曠達古今文人之畫,其格局何等謹嚴,意匠何等精密,下筆何等矜慎,立論何等幽微,學養何等渾醇,豈粗心浮氣輕妄之輩所能望其項背哉!”關于文人畫家的修養,杰出藝術家潘天壽先生認為:“畫家須重視內心修養,游歷名山大川,可增識見、大膽魄也。品格高、思想奇、畫無有不氣韻”,由此可見,畫品如人品的道理。
針對文人畫自身特質,陳師曾提出了優秀的“文人畫”應具有人品、學問、才情、思想四要素。俞劍華將文人畫分成四類:文人業余畫家、文人專業畫家、文人職業畫家、文人末流畫家。阮璞在《蘇軾的文人畫觀論辯》中又將文人畫分成兩類,即正規文人畫和墨戲文人畫。
根據文人畫的審美標準,南齊謝赫在《古畫品錄》中第一次以“方法”為準則,將三國至梁的27位畫家的藝術分為六品。唐朱景玄《唐朝名畫錄》提出神、妙、逸、能四品,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則分自然、神、妙、精、謹細五品。清黃鉞將畫分24品,潘曾瑩在《紅雪山房畫品》中定為12品。所謂人有人品,詩有詩品,畫有畫品,文人畫的藝術特質由此表現。
尋根溯源,文人畫的形成與發展經歷了漫長的演變過程。它的由來可追溯到漢代,張衡、蔡邕皆有畫名,畫品雖未傳世,典籍皆有所載。魏晉南北朝時期,一些畫家在創作上表現的創作思想及藝術追求,諸如宗炳的“暢神”說,顧愷之的“形神”理論等,都應看作是文人畫的濫觴。到了唐代,王維山水畫中的意境,更鮮明體現了文人畫的特色,他以詩入畫,為后世文人畫家的鼻祖,其繪畫作品成為后世文人畫家的范本。到了宋代,文同、蘇軾、米芾等更在創作實踐和理論批評上影響深遠,在王維文人畫派基礎上,以書法入畫,實踐并發展了其水墨技巧。蘇東坡是第一個較系統地提出文人畫理論的。在蘇軾心目中,從王維到宋子房等大量文人所畫的正規畫,其區別于畫工所畫之處,主要不是作品的外在造型諸因素,而是作品內在的意氣或思致。到了元代,文人畫進入興盛期。著名的文人畫家是“元四家”的黃公望、王蒙、倪瓚、吳鎮。他們的畫多表現“隱居”、“高隱”、“小隱”等意境,將具有象征意義的梅蘭竹菊四君子作為創作題材,畫家的主體意識被進一步強化。同時,詩文印章逐步進入畫面,詩書畫印始成一體。明代前期文人畫處在繼承發展時期,出現“吳門畫派”,“浙派”。前者以沈周為代表,后者是以吳偉、戴進為代表。直到明代中后期身為理論家、畫家的董其昌根據蘇軾的“士人畫”理論進一步提出畫分南北宗和文人畫理論,文人畫由此被正式提出和使用。明代文人畫的發展直接影響到清代繪畫的基本格局和審美取向,形成了獨具民族特色的繪畫體系。最突出的文人畫家是四僧、八大,朱耷、石濤及揚州八怪突破四王的樊籬,開創文人畫新局面。因此,元、明以來,高手輩出。其間趙之謙、吳昌碩、任伯年、石濤、八大等皆聲震后世,影響到現代的齊白石、潘天壽等人。至此,文人畫的合一到此完成。
深沉的歷史與時代苦悶傾瀉在繪畫上,便是文人畫“荒寒”風格形成的精神因素。不僅山水畫如此,花鳥畫也未嘗不蘊含著這種悲痛。以畫蘭馳名的鄭所南在南宋亡國后,他隱居蘇州,坐臥必向南,且號所南,以示不忘宋室,所畫蘭不畫根、土,以寓亡國之恨。由此,文人畫題材多為梅、蘭、竹、菊、高山、漁隱之類,它們是畫家眼中君子的化身。文人畫在精神上的空疏淡逸以及在形式上的隨意性,恰好給處于那個時代的文人提供一個宣泄的方式。至此,文人畫由宋畫的經營和境界,到浙派的強健和豪放,有金石派的蒼渾凝重,以簡潔寫意的筆墨和詩書畫印的結合詮釋了文人畫的圖式。
由此可見,中國畫是融詩文、書法、篆刻、繪畫于一體的綜合性藝術。中國畫上題寫詩文,不僅有助于補充和深化繪畫的意境,同時也豐富了畫面的藝術表現形式,是畫家借以表達感情抒發個性、增強繪畫藝術感染力的重要手段之一。題款經詩入畫,成為畫中之輔助畫材,它在畫面中具有形式美。清人鄒一桂在《小山畫譜》中說:“畫有一定落款處,失其所則有傷畫局。”題款空間位置選擇得當,畫則因題而增色;反之,如果題款空間位置選擇不當,也會破壞畫面的總體效果。另外,題款要求款書與畫意相和諧,筆法相統一。例如,黃慎的《醉眠圖》,畫中以潑墨和富有狂草筆意的線條塑造人物形象,以狂放的草書題款,畫與書的筆法得到了高度統一,生動地表現了作品的意境。總之,題款的書體和筆意應與繪畫的意境、格調、筆意相統一,使畫面的整體諧調而完美。故,文人畫家不諳熟詩、書、印,不僅在形式上難出一筆,且整幅風格必不能含蘊悠遠的情趣,令人折服。
書法觀念的滲入,使繪畫向表意的抽象形式靠近。繪畫汲取書法意識,從而強化了文人畫的寫意性。張式《畫譚》中說:“學畫又當先學書,未有不能書字而能書畫者,若不諳此竅,雖日師古人,越工越遠。”文人畫,考究筆墨情趣,方圓起伏,露藏虛實,枯潤濃淡,這特有的韻律美,正是書法美感的移注。文人畫將畫面的物象提煉到幾乎如漢字那樣的單純和程式化,把更多的精力投放在對線條的韻律、節奏的研究上。文人畫中一莖蘭、一竿竹、一絲柳,枯木老藤,似是而非,卻令大眾陶醉神往,這正是書畫結合的韻律所在。
印章是最后踏入文人畫領地的,文人畫因此得以發展。畫家在畫上鈐蓋印章,其意義有二:一是表示畫家對自己的創作權的鄭重其事。二是印文厚重沉著的深紅顏色與宣紙、墨色的黑白所形成的墨白紅之間強烈的對比,在畫面上能產生特殊的藝術效果。因此,印章成了文人畫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印章在刻法上有白文與朱文之分,由于白文與朱文的紅色占有空間的不同,其在畫上所起的藝術效果也相異成趣。例如,潘天壽的《松石》,畫中之石,由于上寬下窄,重心似有不穩之感,畫家巧妙地在石下鈐蓋一方小印,使石頭獲得支撐點,加強了穩固感,同時也使人感到構思的奇巧,產生了理想的藝術效果。
綜上所述,文人畫是集詩、書、畫、印為一體的綜合性藝術,更是文人畫家整體素養的集中體現。中國畫用筆墨破了虛空,流出了萬象之美,人心之美。文人畫注重水墨的運用,講究墨分五色,將水墨變幻的神韻作為最高的藝術追求。這就決定文人畫在題材選擇上以山水、花鳥、梅蘭竹菊等作為傳統的表現形式。大自然的美及變化萬千的妙,使藝術家心靈澄澈,與自然渾然融為一體。從而使山水畫的創作由“搜盡奇峰打草稿”到“山川與予神遇而跡化”,進而達到“使予代山川而言”的境界。這情與景的交融滲入畫家最深的情感,構成文人畫的底蘊。
這種在山川之中縱任的作風,不是某一畫(下轉第頁)(上接第頁)家的個性,是古代文人雅士的共識。在筆墨滋潤、疏松的揮灑中體現著文人畫的含蓄、蘊藉、清逸、閑淡的風姿,山水畫將詩的神韻、線條的余味和畫家的高逸之情完美的結合。文人畫的另一題材梅蘭竹菊及歲寒三友,由文同對竹的藝術追求而使這類題材在文人畫史上蓬勃興起。蘇軾曾經對文同所畫竹這樣感嘆:“壁上墨君不解語,見之尚可消百憂,而況我友似君者,素節凜凜欺霜秋。”文同以詩人托物言志的方式,寓竹以一種特定的道德境界。《宣和畫譜》在談到墨竹這一題材時這樣說:架雪凌霜,如有特操,虛心高節,如有美德,裁之以應律品,書之以為簡冊,草本之秀,無以加比。而脫去丹青,澹然可尚。至此,墨竹、墨梅、墨蘭、墨荷風行海內,畫家至今仍不稍減其興。
中國畫的抒情,不趨于熱烈而取淡寂,不趨于顯露,而取隱曲,長于寫愁寄恨,而短于為歡快之情調。而文人畫家直將人生不平賦予紙墨的,尤推徐渭。他一破歷來文人畫隱曲抒寫不平的積習,痛快淋漓地借筆墨以泄幽憤,借題款以傾怨情。徐渭繪物必擬己,畫東倒西歪之屋,以喻飄零坎坷的身世,畫拋擲在野藤中的葡萄,以喻自己的明潔與遭遇的不公,畫牡丹不用胭脂,以示自己不妄念富貴。不僅造型以象征為法,連用色也如此,用淡墨。以示自己安于淡泊。另有板橋的蘭竹,將人生的蒼涼,淡而不濃地托出,一生畫蘭竹,隨境遇而賦予蘭竹新意,所畫竹清逸瘦勁,將倫理精神化入了蕭蕭清竹中。
文人畫自徐渭以后,抒發人生悲涼之情的調子漸趨明朗。徐渭、朱耷、板橋畫葡萄、牡丹、墨竹實在近乎為自己的精神寫真。獲得心靈的自由與寬解,是文人畫家所追尋的理想,文人畫正是文人精神上的寧憩之所。歷代畫家描繪山水,寫梅、竹不輟,實可視為文人畫精神的延續與發揮。
中國畫對現實人生的超然態度,即使徐(下轉第頁)(上接第頁)渭、朱耷也只是通過形式上的變化暗示或隱射人世間的不平,而題材仍不外山水、花鳥。所以說,中國文人向往平靜的自然心態,是文人畫持久不衰地以大自然為題材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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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徐宇(1969—),男,四川瀘州人,文學學士,廣西桂林市師范高等專科學校講師,研究方向:美術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