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三毛,撒哈拉成了文藝女青年的終極流浪圣地。它是那么遙遠、神秘,難以抵達,以至于我壓根沒想過實現的可能性。直到在開羅坐上前往Farafra(也稱黑白沙漠)的四驅車,同行的Pan才不經意地說起,“我們要進入撒哈拉的邊緣咯!”我激動又納悶,“在北非的埃及,怎么會邂逅西非的撒哈拉呢?”
Pan在埃及待了近一年,他解釋道,“撒哈拉并不是某個沙漠的名字,而是阿拉伯語中沙漠一詞的音譯。其實這兒和三毛居住的撒哈拉就是連成一片的。”我望向窗外,車子經過開羅市郊的10月6日城之后,便進入滿目黃沙的荒漠。貝都因人司機Osama告訴我們,這樣的單調景色還要重復4小時,之后會有大大的驚喜。
“貝都因”在阿拉伯語中是“荒原的游牧民”,這是一個散布在西亞北非沙漠曠野、過游牧生活的部落,靠飼養駱駝為生。貝都因男人包著格子頭巾,迎著黃沙和太陽駕車,像馴養駱駝般馴服著文明時代的沙漠之舟。我們來到進沙漠前最后一個綠洲小鎮巴維提,在這兒,Osama帶上充足的水、蔬果和食物,辦好證件。沒錯,沙漠是動人的,又是危險的。一旦沒有了水和方向,一切美好的景色將瞬間成為魔鬼般的煉獄。
Farafra打破了我對“沙漠”漫天黃沙的固定概念。它就像這個國家層次豐富又迷幻的歷史,一次次刷新我的“想象”和“看見”。黑色沙漠里堆滿一座座煤礦似的小山,這些黑色顆粒是火山爆發后的殘余物,遠方空氣中飄著詭異的黑煙,像是《西游記》里妖怪來臨前的黑風。再往里開,是水晶沙漠和黃金沙漠,與名字里透露的奢華感不同,滿地隨處可拾的水晶石一掰就碎,而在夕陽照射下金光閃閃的沙浪,如同一個巨大的謊言,忙著將你吞噬。
車子穿行在沒有道路和標識的荒野,跌跌撞撞,抵達晚上露營的白色沙漠。經千萬年風化剝蝕的雪花石隨處可見,拗成各種可供想象的形狀。Osama選了一塊大小剛好的巖石,鋪好彩色織錦毯子和小桌子,開始洗菜煮飯。漸漸燃旺的柴火上架起鐵絲,發出嘶嘶的烤雞聲。我和Pan看完日落回來,3人借著微弱的天光,開始獨特的沙漠星光晚餐。
寂靜,那是種來到世界盡頭冷酷仙境般的寂靜,深沉的黑暗又給這寂靜增添了厚重。Osama現煮了紅茶和咖啡,按照埃及的習慣,加上三大勺白糖。圍繞篝火,我們玩了一種當地人稱作三子棋的游戲。夏天晚上的沙漠氣溫不太低,不需要帳篷。沒法洗臉刷牙,便和衣仰面躺在毯子上,盯著滿天繁星。銀河蜿蜒穿過,仿佛要掉下來砸在身上似的。
Pan開玩笑,“我們住的可是億萬星級酒店,五星級酒店哪比得上啊?!蔽尹c頭,“你看,流星多得我已經把下輩子的愿望都許完了!”蓋著一被子星星,剛要入睡,耳邊有悉悉索索的聲音。Pan激動地提醒我,“可能是小狐貍!”等我掙扎著起身戴上眼鏡,它們就像一個飛快的夢,沒了蹤影。
第二天清晨,幾乎是躺著看太陽初升,驚奇地發現,周圍的沙子上布滿一串串小梅花腳印,中間有凸起的小肉墊,顯然是有好奇的小狐貍昨夜圍著我們跳舞了。天亮了,沙漠又恢復了它灼熱、殘酷的樣子,仿佛昨夜滿天星光的柔情似水只是一片幻覺。
選擇一塊擋風的白色大巖石,朝西坐在半高處,冬天一定要帶上有抓絨內膽的沖鋒衣,夏天一件薄外套便足夠。所謂“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樣的詩句,恰好用來描述這樣的意境。
像綢帶一樣繞過天空的絢麗銀河,絕對是沙漠的專利。不僅如此,隨便一抬頭,看到流星的幾率為50%以上。星空愛好者可以帶上望遠鏡,許愿愛好者就準備一張長長的愿望清單吧。
在沙漠看日出的好處是不用做任何準備,不需要徹夜辛苦爬山,也不用早起去海邊。睜眼一個轉身,懶得動的話直接躺著,就可以看到旭日的金邊跳出地平線,緩緩升起。切記要同貝都因向導確認當季日出時間,一旦錯過,太陽就不可能再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