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歲時,她患上橫紋肌肉瘤,不能手術,只能接受放化療。成年患者,存活率低于孩童,只有15%。蘇菲·史戴普住進醫院,開始接受治療。
在陷入這種境地之前,她過的是一個美麗姑娘應該過的生活,購物、旅行、去夜店,有一個英俊的長腿男友,正打算從父母家搬出去獨立生活。但醫生的宣判似乎將這一切終結了,她獲得了一個新的身份:癌癥病人,去打一場成功率不那么高的戰爭。周圍的同伴突然換了,從家人、朋友和同學,換成了患有各種癌癥的病友,有老人、孩子,也有女性。
另一項治療(或者說戰爭)也在同時進行。她照常生活,悄悄溜出去喝酒、購物,結識新的男朋友,她也以自黑自嘲的精神,面對自己無端墜入的命運深淵,她管點滴架叫“高個兒男友”,欣然接受別人在她掉光頭發之后贈給她的稱呼“亮腦門”,對于打了石膏又禿頭的自己,她自嘲“在拍《星球大戰》”。疾病一旦可以這樣戲謔、調侃,它的兇殘程度似乎就減輕了。
她還陸續買了8頂假發,加上男友送的一頂,一共9頂,在化療令她掉光頭發之后,陸續戴在頭上。這些假發,風格相差很大,有的令她看起來像淑女,有的使她像性感小貓,有的將她裝扮得像神秘女郎,她給戴上這些假發的自己起了不同的名字:“莉迪亞”、“蘇”、“黛西”、“布萊蒂”,她也順應著這些假發和這些名字給她的暗示,不停地改變性格、心境,以及和周圍人的相處,是的,一點也不意外,她是雙子座。
盡管她要接受的創痛遠遠沒這么輕松——54周的治療,痛入骨髓,副作用非常多——但只要從大汗淋漓中醒來,戴上假發,她就恢復神采。就像羅伯托·貝尼尼《美麗人生》中的主人公,身處集中營,距離毒氣室和焚化爐只有一步之遙,卻還是要假托出一種人生,以假充真,以熱情覆蓋痛苦。她說:“假發,是我的精神勝利法。”
所有這些,被她寫下來,配上圖片,發布在了博客上,博文瀏覽量極高,并讓她得到了《鹿特丹商報》的約稿,日記和專欄后來結集出版,在16個國家翻譯出版,并成為暢銷書。電影就改編自這本書,將她這段人生真實展現出來,沒有煽情,也不戲劇化,畫面悅目、節奏輕松,將所有痛楚一筆帶過,未必因為那些痛楚可以想象得到,而是因為人和人之間,是不可能感同身受的,一再拉扯人去感受他人的痛苦,只會讓人厭煩。
《九頂假發的女孩》其實和《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一樣,碰觸的是人生的終極問題。人生的意義何在?如何應對痛苦?蘇菲·史戴普和少年派用了相同的手法,他們給人生的慘境打上柔光,給生冷硬的現實賦予名字、加上故事,以人性之光去照亮方寸之地,將咻咻的野獸排除在光圈之外。惟有人可以這樣做,這也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原因。
故事有個美麗的結局,54周的治療后,蘇菲·史戴普痊愈,現居住在巴黎,專職寫作。這像是一個現代神話,她將自己變成了一個故事,并且因此活了下去,就像一部美劇里說的:“人們不會讓我在電視里死去。”
《無我世界》
(2003年)
導演:伊莎貝爾·科賽特
主人公是個清潔工,還很年輕,卻患上癌癥,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便列出愿望清單,逐一實現。電影最讓人震驚的是譯名:無我世界。一個沒有我的世界,一個在我沒有之后,依然延續的世界。地球照樣轉,太陽照常升起,未必洪水滔天。那種幻滅、絕望的感覺,被這4個字表達得淋漓盡致。
《時光駐留》
(2005年)
導演:弗朗索瓦·歐容
攝影師羅曼患上了癌癥,已是晚期。似乎要做點什么,讓最后的時光精彩一點,卻無奈地發現,一切照舊,他和親人、愛人之間的關系并不會因此刷新,人都是孤獨星球。電影結束時,羅曼靜靜地躺在海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