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是去拍遺照的。
她叫吳末順,70歲,和兒子兒媳孫子共同生活。兒子是國立大學的教授,她因此揚眉吐氣,動輒調教兒媳,比如丈夫出門不鞠躬、回家時的迎接不熱情,和兒媳的關系自然疙疙瘩瘩。終于,兒媳被她氣病了,住進了醫院,家人商量送她去老人院,以便能有人照顧她。一怒之下,她走進一間“青春照相館”,打算拍遺照,攝影師意味深長地說,“我會讓你年輕50歲”,按下快門之后,她變回了20歲。
故事到了這一步,聯系片頭那段將不同年齡段的女人比作各種球類的旁白,似乎可以得出結論,這會是一個與女人的年齡、相貌有關的諷世故事,將深刻揭批這個只重皮相與青春的世界。接下來的情節印證了這種猜測,20歲的她,化名吳斗麗(奧黛麗的諧音),加入孫子的樂隊,實現了當歌手的愿望。她還是那個她,身體里住的卻是一個老靈魂,表情夸張、說話大聲,動不動給別人提建議,怎么做菜,怎么喂奶,但她再也不是人人閃躲的躲避球了,路人盯著她看,電視臺導演愛上了她,連她的孫子也對她情愫暗生,當然,最后這點小曖昧,只是點到為止。
包圍著這些情節的,是廣告牌上皓齒明眸的女郎,是電視臺演播廳里穿著暴露的樂隊男女,這個世界分工明確、等級森嚴,年輕人擴張自己的存在感,負責填滿公共空間,老年人退居一隅,變成不存在的人。當然,故事的結尾是可以預料的,和所有的奇遇故事一樣,吳斗麗的意外青春是不當得利,絕對沒有可能永遠保持,就像印第安納·瓊斯絕對沒有可能把寶藏拿回人間一樣。
如果《可疑的她》就在這里止步,它不會獲得這些成就:560億韓元的票房,韓國電影史上第二賣座的喜劇片,第50屆百想藝術大賞最佳女主角。事實上電影講了兩個故事,一個在明處,一個在暗處,明處的故事,是一個女人如何對待失而復返的青春;暗處的故事,是一個女人70年的人生。
第二個故事是用許多枝枝角角的線索講出來的。吳末順剛出場時,那段簡單的人物介紹,已經埋下伏筆,有因有果。丈夫剛剛跟她結婚就死在了德國,她獨自把兒子拉扯大,這是因。她對兒子的愛護和控制,是果;她和跟隨她多年的老仆人一起,經營咖啡館,腳上穿著開口的鞋子,也是果。這么大年紀開咖啡館,并不完全是為賺錢,只是因為習慣了辛勞,穿破鞋子,也只是因為習慣了儉省。
不只有直接呈現,還有來自他人的烘托。她變回20歲,家人以為她被綁架了,老仆人的女兒否決了這種可能,并對她進行了評定:“她是那種咬舌自盡也不會讓家里給綁匪付錢的人。”結尾那段對白,更是高度概括了她的一生:“快走吧,不要再吃別人丟掉的東西,不要吃發腥味了的海鮮,不要為了孩子像奴隸一樣生活。不要找短命的丈夫,不要生像我這樣不孝的兒子?!?/p>
在一個有著奇幻色彩的故事里,藏了另一個現實故事,在表面的有笑有鬧之下,埋藏著無法言說的苦難,這是《可疑的她》讓人久久回味的原因。
片尾,金秀賢作為彩蛋出現了。經過了這一系列的得而復失、失而復得,所有人都接受了這個結尾,接受了金秀賢以一個饋贈的身份出現,盡管我們深知,現實中只有第二個故事,一個毫無新意的堅忍人生的故事,而電影之美也就在這里,在于它可以提供第一個故事,一個俏麗活潑的故事。
《千年女優》
(2001年)
導演:今敏
這是一部與永恒愛情有關的電影。今敏將過去和現在、真實和虛幻打通,在這種真實和虛幻的擺蕩中,人生的價值、生命的況味,最大限度地豐富起來。
《時空戀旅人》(2013年)
導演:理查德·柯蒂斯
格里森家族的男人,擁有穿越回過去的超能力,我們的男主人公啟動了這項能力,只為改變自己和別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