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海藝術影像展的銷售似乎很是火熱,有的畫廊甚至報出70%的作品已成交的喜人結果。這大概又會成為諸多藝術媒體為總結“上海藝術圈熱度遠超北京”而選擇的成功例子吧。
被冠以中國首個國際攝影博覽會的上海藝術影像展于9月5日至7日在上海展覽中心舉行。擔任本次展會總監的亞歷山大·蒙塔格-斯貝瑞是著名策展人、攝影專家、前倫敦佳士得攝影部總監,此次藝術影像展選址的上海展覽中心,乃各類博覽會鐘愛的展館。展館外的廣場水池旁一字排開數臺豪車瑪莎拉蒂,是因為該品牌與上海藝術影像展共同設立了“海神杯攝影大獎”,并在入場處專設了以“手”為主題的獲獎作品展區。其他展覽贊助商也在展廳入口占據了醒目位置。
門票50元的藝術影像展不算便宜,不過前來觀展的參觀人群,用摩肩接踵一詞形容其擁擠程度毫不夸張。他們大多手持專業照相機,時不時停下腳步對著作品或展廳猛按快門,很是呼應展覽主題。在有些作品前面,觀眾猶如蒼蠅般“叮”在作品上,久久不見挪動,好不容易散開一群,又有一群“轟”地從后面圍攏上來。來得晚的人能繞道而行,或者見縫插針,踮腳瞟上一兩眼。
在藝術影像展上有一塊單獨的區域專門展示“中國當代攝影,2009~2014:靈光與后靈光”,此展和藝術影像展有復雜關聯:它的完整展覽在民生現代美術館展出,又屬于首屆北京國際攝影雙年展。當我寫下這句話時,依然不確定是否表述準確。為什么要在一個展會上推介另一個展會,而且二者都是攝影類的,著實讓我在“靈光與后靈光”的宣傳視頻前迷糊了一會兒。在這個小型展覽上,張冰的作品《鳥瞰——介質的襲擊:北京》成為諸多參觀者首件駐足良久、評頭品足的作品。它用電子集成電路還原了故宮平面圖,但仔細看才會發現“建筑屋頂”不過是一塊塊電板。觀眾們的心情從隨便看看到仔細端詳,發現精彩之處時大多忍不住在畫面上指指點點,這里是太和殿那里是皇后寢宮,似乎攝影作品不過是噴繪打印件,摸上幾把不成問題。
在經過以粉色朦朧的夢露照片(伯特·斯特恩作品)為驚艷開場的SIPA畫廊時,我聽到了年輕人的竊竊私語,顯然5位數的價格讓小伙子們覺得,夢露依舊是高攀不起的女神,就連照片也是如此!在別的展位上也能看到瑪麗蓮·夢露的昔日美照,趨同的展品選擇,暗示了國外展商的參展思路:一定要選擇中國老百姓熟悉的圖像,才有可能賣得出、賣得好。莫不有種投石問路的試探心理,也不難解釋為什么展會上有諸多著名攝影作品出現。這種趨勢讓不熟悉攝影史的人,也能在看到展品時內心呼喊:這張作品我見過!帶著這樣的作品參展,確實不用擔心觀眾和藏家能否接受。
更容易被觀眾接受的,還有重視畫面趣味性的作品。奧古斯特·桑德爾和姜健共同展出的一組作品,很好地體現出這種趣味性,他們把有著相似構圖、主題,甚至尺幅一致的照片,組合成一整面展墻,畫面里中西方文化的迥異和人性的普遍性所形成的趣味感,讓不少觀眾邊看邊樂。全攝影畫廊帶來的張博鈞《我們13》,是一件讓人眼花繚亂的作品,他把俯視角度下行走的人群,拼接成一幅美麗圖案,遠看時衣服顏色相近的人就變成了作品中的色塊和線條。
同樣在全攝影畫廊展出的馬康作品《不確定時代·天安門城樓》,用模糊晃動的手法表現天安門城樓,城樓被數不清的白色和黃色的線條,也就是城樓的輪廓線所模糊,或是重新建構。恰巧旁邊來自哥本哈根的畫廊In the gallery也展出了一組有著相似的“面孔”的作品——被模糊的、并同時用自身線條重新組成的巴黎鐵塔和倫敦電話亭。為了確認是否為同一系列的作品,我還特意來回看了兩遍,說不定兩家聯手做個打包出售,會很有銷路呢!
伊斯坦布爾的C.A.M畫廊帶來的藝術家穆拉特·杰爾曼的作品,把城鎮景象重構為藝術家想象中的世界,摩天大樓被扭曲成上粗下細,低矮的平房填充了高樓之間的空隙,嚴重剝奪了觀眾觀看作品時的空間感。同樣的,一件名為《巴別塔》的攝影作品,攝影師埃里克·德·維勒把巴黎街頭風格統一的建筑堆疊成傳說中通天塔的模樣。看過這些作品之后,我不禁感慨,這年頭不會玩Photoshop的人,真不敢稱自己是攝影師。
藝術影像展上紀實類的展品,以Breese Little畫廊展出的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的老照片最為奪人眼球。該系列作品于今年在倫敦展出時就已大受好評,100余件作品讓觀眾回顧了人類在1964~1983年間對宇宙空間的探索。照片尺寸統一且小巧,用透明PS板和金色釘子固定在展墻上,其中一張宇航員撐開美國旗幟的畫面,清晰地顯示出旗桿上方有一根橫桿用于固定旗幟,可謂對月球上有空氣流動傳言的不攻自破。這種“有圖有真相,謠言被粉碎”的歡欣愉悅,讓我覺得這次攝影博覽會果然不虛此行。
此外我還注意到,相同畫面的作品會出現在不同的展位上。例如作為此次展會亮點之一的法國攝影師亨利·卡蒂埃-布列松作品,就在好幾個展位上展出,甚至同一件作品還有不同尺寸的版本。瑞士攝影師勒內·布里的《北京昆明湖》起碼在3家展位上出現,尺幅不一。這個現象除了說明經典作品容易為人接受,有助于提升成交額之外,還體現了攝影作品不同于一般的藝術品,后者有唯一性,而前者有復制性。難怪有觀眾自帶強光手電筒,在作品前照了又照,唯恐高價買到廉價復制品,直讓旁邊的人連接感嘆,真是專業啊!想象一下,同樣的攝影作品,出現在富人家的客廳白墻上時,也可能刊登在3塊錢一本的通俗刊物中,然后被人撕下來貼在墻上做裝飾,甚至剪下來鑲入鏡框,復制成本的高低一眼可見。
即便是同一版洗印的作品,也會因為是否有攝影者簽名而價格迥異。正是在彼得·費特曼收藏的亨利·卡蒂埃-布列松作品展位上,我瞥見了一位明星收藏家的身影,也無意間聽到了他和展商關于簽名版本和無簽名版本價格高低的討論。沒錯,攝影作品有無簽名決定了價格高低,且不論尺幅大小。有攝影師簽名,就代表了作品原版沖印的真實性無可置疑。這枚簽名就是一份保真的“鑒定證書”,甚至讓可以復制的攝影作品帶上了“原作”的光暈。
由此可以推想,在博覽會上被觀眾用各種高中低端照相機隨意拍攝的攝影作品,就成了“復制的復制品”,如今的數碼照相技術,足以真實還原畫面原貌。回到家中,不論是把數碼照片放入電子相框,還是電腦文件夾,都會讓拍攝者有一種“撿到便宜”或“又拍了好多照片”的快意滿足感。但這在銷售攝影作品的人看來,他們只是“電子收藏夾式的收藏家”。怎樣推動真正意義上的攝影作品消費,開攝影畫廊和辦攝影展會的人,還要多為潛在購買者普及攝影知識。好在上海藝術影像展的銷售似乎很是火熱,有的畫廊甚至報出70%的作品已成交的喜人結果。這大概又會成為諸多藝術媒體為總結“上海藝術圈熱度遠超北京”而選擇的成功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