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一個混亂而寬容的時代里,不同的個體和不同的個性都被允許存在,任何多樣性的事物都獲得了存在的理由。
9月5日,2014大聲展在北京三里屯太古里南區橙色大廳盛大開幕。之所以說“盛大”,一方面是基于已連續舉辦10年的“大聲展”所積累的名望和人們對于這個像雙年展一樣的新銳展覽的期待;另一方面則是來自展覽團隊前期盛大的宣傳推廣效應;此外,本屆大聲展集合了126位藝術家的多組作品,無論在作品形式還是現場的整合布置上都體現出了“盛大”的意義所在。
在“發掘”、“想象”、“分享”、“未來”之后,本屆的大聲展將主題鎖定“混”,根據主策劃人之一陳皎皎的闡釋,“混”即是“混亂、混合、混沌、混蛋、混生……”,這樣“混”的狀態也是當下時代特征的最貼切解釋。因此,從這個方面來看,如果說上一屆的大聲展對未來展開了一些想象和預言,本屆的大聲展則將目光鎖定當下,鎖定年輕藝術家所處的混亂和喧囂的世界。
剛走進橙色大廳,眼球就被一輛被霓虹燈裝扮得花里胡哨的汽車吸引,隨后發現展廳中以霓虹燈為材料的作品還真是不少,因此,至少在視覺沖擊力上,霓虹燈的應用在最低層次上保證了大聲展所一直標榜的“新銳”和“奪目”,更確切地說,“新銳”與否并不能以此為判斷,至少霓虹燈“奪了目”,盡管這種“奪目”的形式已很老舊。
新銳是什么?大聲展所推崇的新銳又是什么?要理解這個問題則需要從大聲展最初創立之時的宗旨說起。
大聲展在2005年由歐寧發起成立,在歐寧看來,在中國社會中,藝術的權力一直在老一輩的藝術家和批評家手中,大聲展希望給年輕人一個平臺真正地表達自我。
回想2005年,那時的藝術界還沒有像今天這樣泛濫的以扶持青年藝術家為己任的組織和個人,藝術的話語權確實被老一輩的藝術家把持著,確切講,那時藝術界的中堅力量大多是在80年代正值大學時期的藝術家們,不論在展覽機會,還是拍賣場上,這些藝術家是藝術界的翹楚,占據和便利地使用著藝術界的各種資源。與此相反,那時正在以積極活力面貌登場的青年藝術家們,由于缺乏展示的平臺和機會,處于有聲發不出的狀態。因此,歐寧發起大聲展的最主要宗旨便是給這些憋了一肚子火力的青年藝術家一個發聲的機會和平臺。但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出,這其中也涉及到了一種對抗性,盡管它極有可能是無意冒犯的。另外,這其中也就難免出現了年輕藝術家與老一輩藝術家爭奪展示機會和話語權的情況,藝術圈的一杯羹開始被更多的人瓜分。
因此,第一屆大聲展主題定為“發掘”,這既是對有活力的新銳年輕藝術家的一種考古式發掘,同時,也給了他們一次與其他藝術家平等對話的機會。并且,“發掘”不僅僅是第一屆大聲展的主題闡釋,同時也是大聲展的精神核心之一,因為每屆大聲展的“義務”都是將那些在他們看來有發展潛力的新銳藝術家呈現給人看,所以,可以說,大聲展的宗旨之一便是不斷地發掘。
大概從2010年開始,越來越多的以扶持和推廣年輕藝術家的組織和個人開始出現,無論是以市場為導向的組織,還是以發掘未來之星為主的機構,無不是不遺余力地在越來越多的有可能成為新銳之星的藝術家中篩選更加新銳的和更加容易成為未來之星的藝術家。因此,在這熱熱鬧鬧的“發現新銳”的浪潮中,也有人指出這種趨勢對于年輕藝術家過于寵愛而帶來的對年輕藝術家的傷害,這樣的傷害不僅表現在很多藝術家的創作開始以市場趣味為導向,還表現在這樣過早的發掘和過熱的市場所帶來的年輕藝術家在所難免的浮躁心態,而這樣浮躁的心態對于藝術家創作的持久性無疑是最大的傷害。
與大聲展的初創之時相比,當時的很多年輕藝術家在今天已經獲得了一定的話語權,甚至有些已經成為現在藝術界的中堅力量,這也是大聲展團隊所希望看到的,因此,大聲展開始為更多更新的藝術家提供發聲的機會。另一方面,與大聲展初創之時相比,年輕藝術家所獲得的關注越來越多,同時自我展示的平臺也越來越多,這樣帶來的趨勢之一便是橫跨在老一輩藝術家與年輕藝術家之間的對抗性在某種程度上被削弱。在失卻了對抗性之后,年輕藝術家所面對的環境已發生改變,新銳藝術家如何做到在愈來愈平行的世界中更加新銳,這是近幾年的年輕藝術家與大聲展初創之時所面臨的問題的不同。
在去現場看這屆的大聲展之前,就聽到評價說這屆的大聲展“很爛,非常爛”,至于“爛”在哪兒我并沒有細問,我盡量摒棄這樣那樣的評價所帶來的干擾,但親自進入展廳之后我還是被這屆大聲展的“混”搞得云里霧里。具體來講,并不是“混”,而是“亂”,盡管陳皎皎所說的“混”也有混亂的意思,但“混”與“亂”并不是能夠劃等號的。“混”在一定程度上說的是這個多元化和喧囂的世界,而在這樣嘈雜、喧囂、無序又多元的環境中,真正能夠沉寂下來的作品并不多,尤其在大聲展這樣以新銳為主的展廳中,仿佛形式上“銳”一點才是最重要的,在與老一輩藝術家爭奪話語權的時候,“新銳”和“活力”是青年藝術家的優勢,但在這樣混雜的青年藝術家群展中,在如此眾多新銳的和有活力的藝術家中,如何更加新銳成為一個問題,當每個藝術家都在將自己的作品往新銳的道路上推進一點點的時候,這些作品之間便難免產生了沖突,這也是這屆大聲展在總體上呈現出“混而亂”的癥結之一。
看完這屆大聲展,我并沒有記住某件具體的作品,甚至某個具體的藝術家的名字被記住的都寥寥無幾,因為這次展覽所呈現的總體視覺效果是整體的,很多單元中某件具體的藝術創作,在相互爭奪展示權的過程中也將自身和對方都削弱和消解了。如果說能夠將本屆展覽的策劃理念和整個時代的精神契合地比較恰到位的當屬這次展覽中由英菲尼迪贊助的ESQ特別單元,手機中展示的生活照片以及普通軟件所畫出的普通的趣味性小畫,或許這會成為未來藝術潮流中最主流的一支,倘若不以“是不是”或“像不像”我們慣常所理解的那個藝術概念來評判的話,這樣的創作形式可能是將“藝術與生活相結合”這個理念貫徹最徹底的。
因此,正如陳皎皎所說,現在是一個“混”的時代,這既是最壞的時代,同時也是最好的時代,混亂的周遭正是創造力滋生的絕佳環境。從這樣的闡釋中可以看出,策劃人的意圖是在這混亂的周遭環境中發掘出那些具有創造力和活力的新人。混亂的周遭確實是創造力滋生的源泉之一,縱觀歷史上的混亂時代,也往往恰是創造性轉折的時期。這樣的愿景和努力固然是有益的,但我們在展覽的呈現中卻沒有看到這樣的展示,本屆的大聲展在一定程度上是這個混亂的周遭和混亂的時代的一種呈現,呈現出了這個混亂時代的年輕藝術家的一種創作狀態和他們在這樣有點平平的創作狀態之下所創作出的實體作品,而這些藝術家和這些被展示的作品就是這個混亂的周遭世界中那部分最有活力和最有創造力的部分嗎?未必。
這是一個混亂而寬容的時代里,不同的個體和不同的個性都被允許存在,任何多樣性的事物都獲得了存在的理由。盡管這屆的大聲展所展示的更多的是這個時代特征的“呈現”而非“發現”,但這個平臺無疑是眾多推廣新銳藝術家的平臺中比較“大聲”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