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如荼的VINTAGE風潮在轉眼間已經席卷了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從最典型的時裝店到各種媒體人的新食堂,設計室……這個時代好像在一夜間重新定義了傳統。當舊時的器物被重新賦予了時尚的意義,這到底是對時光的遵從還是設計的死亡?
復古的潮流和這樣一些標簽息息相關:做舊,掉色,鐵藝,斑駁,蠶絲燈泡,樟木箱。我們無法定義,是誰引領了這樣一股潮流,但這似乎是一種價值共識與合力推動的結果。
最資深的奢侈品家具品牌羅奇堡,大約是復古派的鼻祖,隨著羅奇堡在大陸門店的日益繁盛,這種精心做舊的古典主義家具似乎讓我們看到了舊時光里的美好與精致。當我們看膩了IKEA直線條板式北歐風,習慣了機械化大生產下毫無個性的批量產品,厭煩了越來越多乏善可陳的連鎖餐廳,我們忽然開始發現流逝的舊時光里,有一種不經意的美,已經被商業和資本,以及現代化所湮沒,而今他們搖身一變成為奢侈的代言人,重新站在了時代的塔尖上。
其后的美克美家、HARBOUR HOUSE之類更是把復古風徹底推向了市場,伴隨著INITAIL引領的時裝店鋪復古風,如今的小店小館子,誰沒幾件掉漆的家具和幾盞忽明忽暗的愛迪生蠶絲燈泡呢?而后者又因為馬丁斯科塞斯的《雨果》而被廣東人大量仿制生產。鋼筋水泥的商品房漸行漸遠,老洋房重新回到我們的生活,此起彼伏的審美更替背后是什么樣的動力?
隨著全球化和信息化的推進,那些在時尚浪尖上的弄潮兒,藝術家們早已經完成了藝術啟蒙和藝術史的“知道”工作,復古美學的誕生或許某種程度上說,是那樣一批對藝術渴求者希望將他們對藝術的了解呈現給普通世界的平臺。不同風格的雕花,造型可以讓那些在歐洲留學歸國的年輕人,那些掉書袋的文藝青年,或者只是想要躋身時尚圈的實習編輯一個更好的談資和炫耀自我的領地。無論以何種目的為開端,我們都必須接受事物荒謬性的不可抗性,但又在事實上推進了這個時代的審美。于這樣的結果而言,舊物件確實引領出了一種融合了當代和舊時光的美學,而客觀上也是全民審美的進步和共榮。
讓我們回到舊物件本身,在日常的使用中,我們會漸漸理解舊物件不僅僅是外型上的“美”,更核心的在于其設計本身對生活的尊重。
很難想象,一個工業化不發達的民國年代里,上海的家具師傅們將西洋家具的摩登和中國傳統家具的細致工藝在實際中慢慢融合,形成了獨樹一幟的民國家具,它的兩個顯著特點——美觀與舒適恰恰成為二戰后北歐家具的主體風格。而那個時代的首飾、成衣,無一不踐行著洋為中用的主旨,在篤悠悠的優雅時代里,寫就了舊物之美。
而今,更多來自于歐洲、日本、東南亞的手工編織或古董正在我們的身邊煥發出獨特的生命力,這種形式美學深層上是類似于“新藝術運動”發起者們對工業化、資本化、同質化的抵抗。“樂活”與“慢生活”的生活姿態,是對效率、指標、業績的反擊,但世事卻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二元體,常常美好的初衷卻仍舊導回到我們所唾棄的價值體系里,當全民都開始復古,那么復古真的是一門好的不能再好的生意經了。
從某種程度上說,復古美學也一種建立在現代性上的新美學體系,它當然不等同于從巴洛克到裝飾藝術年代的美學總和,在這個時代中,多股力量匯成的河流,將我們推向更豐富的藝術領域,知舊才能創新,而時尚的風潮也總會在新潮和復古里來回搖擺,而不斷改變和演進是人類文明存在感的最扎實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