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情感話題,如果不來點個人案例,顯然對讀者是沒有說服力的,尤其是母愛這種十分容易讓人迎風流淚的題目。但是我不太想提自己的母親,因為我們之間的感情和相處完全不是雞湯文的風格,也不是時下流行的微博段子式搞笑,整體說來就是非常沒有看點,自然也沒寫頭??傊?,我們母女倆均是木著臉看世界的一類人,是“匆匆”一詞的擬人化。
出門讀書以前,我以為全天下的母女都跟我倆差不多,直到上大學后認識一位室友,繼而認識了她的媽媽。室友說了一個段子:她很小就讀寄宿制學校,初中的某一日,她從上鋪不小心滾下來了,摔得屁滾尿流,尤其是孤獨的小心靈深深傷透。于是她立刻給媽媽打電話,邊說邊哭:“媽,我從上鋪摔下來了!”電話那頭,室友的媽媽正在搓麻將,可能手氣不是很好,心情也不太好,回答道:“摔死沒得嘛!”
必須說一點,這對母女是我認識的感情最鐵的母女(當然確實也是最沒溜兒的),尤其以容貌一模一樣聞名于本班女生宿舍。
這是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母女之間的相處還可以這樣奇葩。直到我認識了越來越多的朋友,也認識了她們的母親之后,我才發現母女之間的奇葩相處方式有無數種,但像我和我媽這種“過客”式相處方式的,倒是非常少見。所以,奇葩的不是別人家的母女,而是我和我媽。比如我與我媽“認識”了30年,一次生日都沒有給對方過過,母親節這種東西,談論起來會讓我們倆都感到很尷尬。
我倆這種相處方式比較難形容。為了不被人莫名其妙地同情,我必須要澄清,這真不是那種悲情文藝式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想起對方的時候心頭有怨氣、眼眶含淚水。我與我媽,可能以《動物世界》的標準來看待會比較合適,就是北極熊媽媽與北極熊寶寶、大象媽媽與大象寶寶,我個人更傾向于豹媽媽和豹寶寶——幼崽長到一定年齡后,媽媽就覺得“你趕緊給我滾到另一片領地上去,自己個兒活好就成了,我還有我的生活”。
我和我媽彼此是非常享受這種相處模式的,可能到她垂垂老矣的時候,我們還是會享受這樣不咸不淡的交往,此中有默契,我也不想辯。
不過一個人過得太艱難的時候,還是會有想念彼此的沖動。摸摸索索著過日子,討生活,滿腹辛酸無人訴,就會比較懷念幼崽時光。而我媽對我的艱難一直表示無能為力以及無動于衷,因為在她看來,“拼”是生活的常態。不但好日子是拼來的,干凈漂亮的外表、整潔有序的家庭、規律健康的生活習慣,都是一點點、一天天,靠自己的努力“拼”出來的。既然她“拼”過,我沒理由不去“拼”。
不當幼崽好多年之后,我才開始明白,我要是早點有我媽一半的覺悟和能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