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絲綢之路源起很早。絲綢之路的名字,承載著厚重的絲路文化與中外學者的廣泛認同,它早已成為一個文化符號。綠洲絲綢之路是絲路之主干。在中外學者眼中,絲綢之路是內容豐富、多元開放的文化與商貿交流之路。當代意義的絲綢之路,已經超越了傳統絲綢之路的時空。阿拉伯半島是西亞地域文明的象征,是中西文化傳播與商貿往來的橋梁與紐帶。中國舉辦的中阿博覽會是絲路文化的延伸,是源遠流長的中阿文明的接續。寧夏在綠洲絲綢之路的暢通與繁榮過程中起過直接或間接的重要作用。絲綢之路經濟帶承載著國家的西進戰略,其意義多元而重大。
[關鍵詞]絲綢之路;阿拉伯半島;中阿博覽會;絲綢之路經濟帶
[中圖分類號]G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4)22-0005-06
2000年前,橫跨歐亞的絲綢之路將中國與阿拉伯世界連接起來。如今,通過中阿博覽會重新續寫絲綢之路新篇章。近年,為了實施國家“向西開放”的戰略,加快構建中國內陸開放型經濟的新格局,為阿拉伯國家和穆斯林地區與我國的經貿合作、項目洽談和友好往來搭建良好的平臺,“中國·阿拉伯經貿論壇”數次在寧夏舉辦,論壇的永久性會議地址已在寧夏落戶。2013年,中阿論壇被提升更名為“中阿博覽會”,上升至國家戰略層面。如果追溯歷史,凸顯的是絲綢之路文化背景。以絲綢之路為載體,承載的是絲綢之路世界意義上的中西商貿與文化現象,包括文化融合。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提出,是國家西部大開發的需要,是東部資源走出去的需要,體現的是國家層面上的戰略構想。
阿拉伯半島正當絲綢之路要沖,是中西文化傳承的紐帶和橋梁。中亞地區同樣是絲綢之路覆蓋的重要地域。研究阿拉伯半島、中亞和西亞地區的歷史文化與絲綢之路的關系,能使我們從歷史與現實的對接上重新認識中阿博覽會與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的現實意義,它是歷史傳統、商貿傳承、經濟文化等全方位的新的合作模式。中國已成為全球最大的貨物貿易國,未來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新視野,也是國家由貿易大國向貿易強國推進的重要渠道之一。
一、多元開放:中外學者眼中的絲綢之路
絲綢之路始于先秦,下限于明代。1877年,德國地理學家李希霍芬(Ferdinand vonR ichthofen)提出絲綢之路的概念,100多年間世界性的考古發現與深入研究,將絲路文化推向了內容更為豐富的全新時代。就絲綢之路的走向與研究范圍看,隨著研究視野的不斷拓展與世界經濟格局發展的走向,學者們視野中的絲綢之路文化同樣在發生著變化,包括絲路名稱的變化。從學術研究的層面上看,絲路文化的發展過程具有明顯的階段性特征,包括新背景下的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
第一,絲綢之路的緣起與后續發展。提出絲綢之路概念并為其命名的李希霍芬所指的“絲綢之路”,是指從長安出發,經由河西走廊穿越西域、古印度、阿拉伯—波斯世界一直到達希臘—羅馬的交通大道。這主要是指公元前2世紀以后逐漸形成的橫貫歐亞的陸路交通干線,古代中國與西方世界之間的經濟文化交流都由這條大通道來承擔。由于往來于這條通道上的物品以中國古代的絲綢為大宗,便有了“絲綢之路”這個名字;也得到了中外學術界的認同,這是正確的。實際上,絲綢之路不止一條,就西北地區陸路絲綢之路的走向看,在絲路主干道之外,經過長時期的發展逐漸形成了一個網狀的格局。隨著絲路文化研究的不斷深入,學術界通常將絲綢之路的不同走向冠名為綠洲絲綢之路、草原絲綢之路、海上絲綢之路和西南絲綢之路。由不同冠名即可看出絲綢之路命名定位與不斷發展演進的歷史過程。
近年,研究絲綢之路的學者對于“絲綢之路”的概念提出了修改,認為它已經不能全面的涵蓋和反映絲路文化所蘊藏的多元貿易。“玉石之路”就是一個叫得響的名字,其本意是想從深層次反映絲綢之路西去東來的貿易情況——西去的是絲綢,東來的是西域、中亞、西亞的各類玉石、青金石及各種珠寶。古代絲綢之路的貿易是雙向的,商業之外,包括文化與民族遷徙交融,這是絲綢之路“交通網絡”承載的三大功能。①1976年春,殷虛婦好墓出土玉器755件。幾種不同色澤的玉料“大體都是新疆玉”,其中的“三件小型玉雕,經鑒定都是新疆的籽玉”。②有學者建議,把那個時代稱作“玉器時代”。③實際上,前輩學者早已提出絲綢之路的前身為“玉石之路”的命題。
雖然絲綢之路暢通以來有多條道路通往西域、中亞等地,但李希霍芬所確認的綠洲絲綢之路是絲路的主干。“從上古時起,盡管先后開辟了一些海路,但商人們(尤其是絲綢商人)仍然特別喜歡陸路。西域綠洲的城市成了商人們的驛站。從中世紀起,由于商品已有所改變,通商大道也有所改道,再加上嚴重的政治動亂,使西域的許多城市永遠地湮滅了……絲綢之路的改道變遷并不是完全出于政治原因(如中央政府對胡族入侵所采取的退卻態度),而且也是由于氣候條件所造成的。如公元4世紀左右,塔里木河改道使樓蘭地區變成了荒涼的沙漠,最后逐漸被人們所遺棄。”④中國學者也是這樣審視絲綢之路的:“在古代晚期和中古時期的東西方交流中,中部亞洲綠洲之路(或簡稱絲綢之路)發揮著主導作用。”⑤總之,絲綢之路由長安至地中海東岸的敘利亞7000公里之遙,在中世紀以前中西往來主要走綠洲絲綢之路。
第二,絲綢之路承載的豐富內容和覆蓋的廣闊地域。絲綢之路的緣起,不單是因為絲綢。經過100多年的研究和發展,學術界已經衍生出海上絲綢之路、西南絲綢之路、草原之路、皮貨之路、茶葉之路、香料之路、瓷器之路、玉石之路等概念,涵蓋了中外關系史上多個方面的交流內容。實際上,絲綢之路已經成了一個文化象征符號。在法國研究者眼中,“‘絲綢之路’是一種形象—口號,一種包羅萬象的詩一般名稱,具有浪漫色彩……從公元前數世紀開始,它們便經過陸路和海路,把從意大利海岸到中國海岸、從阿拉伯半島的沙漠與戈壁‘流沙河’的沙漠,以及古大陸的城邦、王國、商業公司、大帝國都聯系起來了。在2000多年間,士兵與海員、商旅和教士、學者、工匠、藝術家、奴隸、使節、得勝將軍和失敗軍隊,都曾取道這些路線”。⑥絲綢之路這條大商道上的承載物的確包羅萬象。法國學者對絲綢之路的認識是相對準確的,與中國學者對絲綢之路研究的提法近乎一致。只有研究透了這些,才能進一步理清絲綢之路在中西方文化交流過程中的意義、作用和價值。
法國國立科研中心的絲路研究專家布爾努娃(L.Boulnois)夫人說:“研究絲路史,幾乎可以說是研究整部世界史,既涉及歐亞大陸,也涉及北非和東非。如果再考慮到中國瓷器和茶葉的外銷以及鷹洋(墨西哥銀元)流入中國,那么它還可以包括美洲大陸。它在時間上已持續近25個世紀,幾乎覆蓋了世界五大洲。”⑦在絲路研究的內容方面,中外學者都有相同的認識,但是國外研究者視野更為寬泛。從時間上看,“在漢朝軍隊打通西域之前的幾個世紀中,中國的絲綢就已經進入了距離其出產地有幾千公里之遙的西域”。⑧在俄羅斯阿爾泰巴澤雷克地區發現公元6世紀的12座墓葬,“由于墓土封凍很結實,墓中還很好地保存了中國絲織品和其他物品,其中五號墓的刺繡主題——鳳棲于樹上,凰飛翔于樹間的素底間”。《紐約時報》1993年3月科學版刊載文章說,最近在埃及出土的一木乃伊頭上發現一束中國的絲綢,為我們研究絲綢之路提供了重要實物依據。這一新的考古發現表明,橫貫歐亞的古代貿易活動以某種形式開始的時間可能比人們以往認為的要早許多世紀。⑨而且,承載內容豐富,覆蓋地域廣闊。
第三,漢朝軍隊打通西域的目的。這是個老話題,中國學者早已有過相關的論述,但仍有討論的意義。國外學者對于絲綢之路的研究細致而且深入,對于漢朝軍隊打通西域、拓展西部空間的動機也有研究。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理論認為,其主要原因是中國必須采取防御措施,以抵御匈奴人的入侵;另一種理論認為,漢武帝時期漢朝已經強大了,試圖向附近弱小或不發達民族地區進行擴張,尋找國外市場。⑩漢朝軍隊打通西域,首先是為了軍事防御。西漢建國初期,楚漢戰爭留給國家的是經濟蕭條、社會凋弊的爛攤子,而北方匈奴勢力強大,對中原虎視眈眈。西漢統治者只能以對外政治聯姻與物資賞賜的方式來維持政治格局,對內實行休養生息、發展農業生產的策略,經過文景兩代的積淀和發展,國力逐漸強盛。到了漢武帝時期,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開始反擊匈奴。對于西域的經略,漢武帝采取多元推進的辦法,先是在河西走廊設置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將中原統治向西延伸。之后修筑長城,將四郡之地用長城的防御帶連接起來,以徹底“斷匈奴右臂”。
漢武帝時期,絲綢之路是出于軍事目的而開創的,但隨之則讓位于商業利益。漢政府每年派出多個貿易使團,中亞、西亞、羅馬和印度的商旅使節相繼來到中國,一年之中多至數千人。這一時期的中原戰亂,未能影響同這些地區的貿易往來。歷史發展有一條通則,即經濟貿易的往來,必然伴隨著文化技術的交流。
對此,國內外學者持不同觀點。“我認為,漢朝向西域拓展只有一種動機,即希望阻止匈奴人的入侵。”{11}這個觀點是正確的,符合西漢時期西北地區的政治軍事形勢。至于說打通西域后的絲路經濟向西發展,這是很自然的事情。根據考古出土的大量文物證實,早在張騫打通西域之前,中國的絲織品早已進入西域、中亞等地。打通西域后,軍事意義上的絲綢之路為中西文化的交流提供了更為暢通的渠道,商業和貿易自在其中。
第四,絲綢之路區域走向的稱謂及其研究。目前,對于絲綢之路東西走向的宏觀研究基本清楚,但區域性研究仍需要深入。辟如絲綢之路東段南、中、北三道走向的稱謂不一致,尤其是途經寧夏固原的北道,有的學者以“隴右北道”來涵蓋長安—固原—靖遠—武威走向,是不科學的。其一,這是絲綢之路東段北道的綠洲絲綢之路主線,也是通往河西走廊最為捷徑的通道。其二,通常我們認為出長安沿涇水河谷抵達固原是絲綢之路東段北道的走向,但還有另外的走向沒有顧及到,這就是漢代文學家班彪由長安抵固原的路線。經過實地考察,可以清晰地了解班彪的具體路線:即出長安沿涇水北上,在陜西彬縣渡涇水上董志塬,經甘肅寧縣直達慶陽北石窟寺腳下,這里是蒲河與汝河交匯的地方。汝河由寧夏彭陽縣流經甘肅鎮原縣,在慶陽北石窟寺前與由北向南流經的蒲水相匯,蒲河邊上的通道與經過寧縣的古道相連接。由蒲河攀緣而上的古道,石臺階和車轍印痕清晰。兩條水系相銜接而形成大道,再加上慶陽北石窟寺留存的古道遺跡,完全證實了班彪所走過的另一條絲綢之路古道:長安—郴縣—寧縣—汝水,直達瓦亭,再抵固原。全程沿戰國秦長城內側北行。但遺憾的是,過去絲綢之路研究并沒有做過相關的實地考察,也沒有對這段絲路古道給予足夠的重視。
第五,當代意義上的絲綢之路。絲綢之路經歷兩千多年的多元開發,在不同的歷史時期,無論陸路還是海路,始終充滿著旺盛的生命力,中國與西域、中亞等地的文化交流與經濟貿易始終是在絲綢之路這條大通道進行的。以唐宋西夏時期的寧夏為例即可說明。唐代“安史之亂”后,吐蕃民族控扼絲綢之路主道河西走廊,但是直到唐五代宋初,中原與西域、中亞等地的文化商貿往來并未因河西走廊受阻而影響正常交往。宋朝初年,絲綢之路另辟了新的走向,即出長安經靈武,再過黃河西北行,避開了河西走廊,因此靈武一度成為絲路重鎮。西夏政權控制河西之后,中西交流情況也是如此。這就有規律可循:在國家穩定興盛時期,絲綢之路交流主要是傳統路線主干道;發生戰亂或絲路受阻時,則另辟路徑以保證正常的東西交流。
當代意義的絲綢之路真正成為象征的符號,多元推進。交通成網狀運行,從全國層面看,西北地區是絲路文化與經濟帶發展的前沿,新的歐亞大陸橋從連云港西進穿越阿拉山口直達歐洲,西安的長安號列車直達歐洲,重慶的專列直達歐洲,銀川內陸開放型經濟試驗區與絲綢之路經濟帶等,這是目前依托古絲綢之路向西發展的基本格局。可見,當代意義的絲綢之路地域范圍十分寬泛,涉及全國的不少地方,它的實際意義早已超越了傳統絲綢之路的地理空間。
二、阿拉伯半島:特殊的地理位置與作用
伊斯蘭文明的發源地是世界上最大的半島之一——阿拉伯半島。阿拉伯半島位于地中海邊緣,綿延數千公里,地處歐、亞、非三洲的交通要沖,地理面積廣闊,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從地理位置看,它是撒哈拉沙漠的延伸,是經過波斯到達戈壁沙漠帶上的重要組成部分。從阿拉伯半島向西,跨過紅海和西奈半島與非洲大國埃及相鄰;北部與巴勒斯坦和敘利亞靠近;向東北方向延伸至古老的兩河流域;向東跨過印度洋,就是亞洲的大國印度。阿拉伯半島特殊的地理位置,是世界上其他地區無法取代的。
阿拉伯半島,既是一個地理概念,也是一個地域文明的象征。就其地貌特征而言,阿拉伯半島屬于高原地區,到處是起伏的崗巒。由于眾多山脈和丘陵與海岸線平行隔阻了海風,因此,半島大部分地區都是炎熱干燥的氣候,只有中部的沙漠綠洲才有農業生產。自古以來,阿拉伯半島就是東西方文化交流和商業貿易的要道。一條從也門經漢志(紅海沿岸谷地)通向敘利亞的商道把各地城鎮全部連在商貿線上,商品通過海路運到也門,由駱駝組成的運輸隊運至巴勒斯坦和敘利亞等地,然后再轉運到地中海的世界。
在文化方面,阿拉伯人受希臘文化和猶太文化的影響,非常富有想象力,他們是熱愛詩歌的民族,對宗教非常虔誠。早期的阿拉伯人經常受到東羅馬帝國、波斯帝國的奴役和壓迫。公元6世紀末,拜占庭和波斯兩個大國為了爭奪也門至敘利亞的商道,曾進行大規模的戰爭,使阿拉伯半島西南部的商貿與文化交流受到了嚴重的破壞,加劇了阿拉伯地區的經濟危機和社會矛盾。穆罕默德創立的伊斯蘭教,成為聯合阿拉伯人建立統一國家的思想基礎。在阿拉伯半島上,原先存在的是眾多家長制的部落國家,后來在伊斯蘭教的旗幟下建成了統一的阿拉伯國家,通過對外擴張逐漸發展成為封建帝國。
阿拉伯帝國在政治上經常分裂,但在文化方面卻建立了一個非常廣泛的阿拉伯文化區。這個文化區實際上是一個多元文化熔鑄而成的開放性文化大板塊:既有東方文化的韻味,也有西方文化的氣質,再與本土文化相融合與創新,尤其是對埃及、敘利亞、美索不達米亞、波斯、希臘等文化的吸納與融合。這些多元文化在阿拉伯帝國時代已經得到了廣泛的傳播與交流。當然,也融注著通過絲綢之路帶去的東方文化。隨著阿拉伯人的征服戰爭,伊斯蘭教也在世界各地傳播開來。阿拉伯文化對中世紀西歐的文化同樣產生過承前啟后的作用。
絲綢之路上的商隊和使團(者),不僅促進了東西方的商業貿易,也傳播著東西方文化和宗教。作為阿拉伯帝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巴格達在中世紀起過重要作用。東方文化對于阿拉伯人的影響非常大,中國的造紙術、指南針、火藥,印度的數字、十進位法,都是通過阿拉伯人傳播到世界各地的。阿拉伯半島承載著勾通東西方文化,促進各種不同文明、文化之間交流的特殊地緣作用。世界文化交流的途徑與形式,許多時候是通過商業往來推進的。絲綢之路商貿為中亞、西亞各國的物質需求帶來了更多的企盼,物質資料本身往往也需要互換交流。交流的過程,把新的文化與技術、風俗與習慣傳播到其他地區、國家,商業貿易中潛在著各種文化的交流與融合。同時,文明的擴張和文明之間的碰撞,實際上也起到了文化交流的作用,如中國北方游牧民族的不斷西遷,為中西文化交流新形式的出現提供了可能。月氏族從伊犁河西遷阿姆河流域,還建立了貴霜王朝,即是一個典型。
從阿拉伯半島延伸至中東地區,絲路之路如同鋪就的一張網絡,四通八達。這種絲路文化背景,為絲綢之路中西貿易與文化交流奠定了歷史性的基礎。從當代意義審視,也為我們今天舉辦的中阿博覽會提供了歷史參照。
三、絲綢之路:中西方文明交流的大通道
寧夏是絲綢之路東段北道必經之地,也是絲綢之路上的一大驛站。驛站不僅是商人、僧侶、使節等各色人往返絲路的通途,也是輸送東西文化的傳遞站,更是文化的輻射帶和集散地。在歷史時期,絲綢之路縱貫寧夏全境,逾越六盤山脈的道路,在寧夏固原境就有兩條——北道與中道,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在發生著變遷。通過涇源縣城西荷花溝既雞頭道,可抵隴西郡,是早期的中道。成吉思汗西征中亞之后,東西交通的大發展促進了六盤山道的大開通,大體是今天西蘭公路的走向。北道經固原、海原,在甘肅靖遠境過黃河進入河西走廊的武威,是綠洲絲綢之路的主干道。
靈州是宋代初年以前寧夏北部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地處黃河東岸,是關中北出塞外的邊地重鎮,地理位置非常重要。靈州西通涼州,南向原州(寧夏固原)是通往長安的大道,北通漠北草原絲綢之路,東連太原一線,體現了交通樞紐的作用和軍事重鎮的位置。戰國時齊桓公西征大夏,可能走的就是經過靈州的這條道路。即由山西北境西行,經陜西北部至寧夏渡黃河,過“卑耳山”(賀蘭山),經“流沙”,即今賀蘭山西北的騰格里沙漠。
通常意義上的絲綢之路靈州道,也稱之為長安—靈州道,即指晚唐五代宋初這一歷史時段以靈州為中心,連接西域與中原朝貢、貿易往來的主要通道。它取代唐代中后期長安—涼州北道路線,是絲綢之路北道的延伸,依舊是絲綢貿易之路。現存于蘇州石刻博物館的宋代《禹跡圖》、《華夷圖》,對宋代中國的河流、山脈、長城、州縣位置等都有清楚標注,尤其是宋代通往西北地區的驛道線路有三條,其中一條走向為鄜延路—鎮原堡—慶州—環州—靈州。{12}盡管絲綢之路靈州道走向發生了變化,但其本身的功能和所承載的使命沒有變。 “唐末五代,由于民族戰爭和政治形勢的變化,從靈州經回鶻境而入西域的路線便起著勾通東西的作用。”
絲綢之路上的黃河古渡,在寧夏境內最有名者是靈武渡、橫城渡。絲綢之路上的一條線路,就是從長安出發向北,經甘肅慶陽、環縣,在靈武渡過黃河,再經中衛到甘肅古浪縣進入河西走廊;或穿越賀蘭山,越騰格里沙漠,“渡白亭河至涼州”;或經賀蘭山穿越居延海(今內蒙古自治區額濟納旗)至涼州(今甘肅省武威),稱之為靈州—涼州道,或靈州—甘州道。五代時期,高居晦出使于闐(今新疆和田縣),北宋時期,和尚繼業去印度,都是取道靈武渡過黃河的路線。
由于寧夏所處的地理位置,草原絲綢之路與穿越寧夏境內的絲綢之路有著密切的聯系,發揮過重要作用。絲綢之路的開通,時間很早。從新疆發現出土的絲織品看,屬春秋戰國時期的遺物。漢武帝時,張騫鑿空,打通了西去的道路,沿塔里木盆地南北邊緣形成兩條絲路大通道,熙熙攘攘不絕于途的人群——各國使團、商人、僧侶等穿梭其間,中國人的足跡到達地中海東岸。使臣與商人的往來,不僅是東西方的商品貿易,文化交流也在廣泛進行,中國的先進農業、水利、冶金技術不斷傳向西方,域外的樂舞、服飾、飲食、家具等也先后傳入中原。北魏時,已經是“自蔥嶺以西,至于大秦(羅馬),百國千城,莫不歡附,商胡販客,日奔塞下”。大唐帝國疆域空前擴張,勢力遠達中亞地區,通過絲綢之路暢通,與阿拉伯帝國進行頻繁交往,絲綢之路在這一過程體現著其獨有的世界意義。
安息是絲綢之路西段的大國,也是連接中國和敘利亞、埃及、羅馬等地的橋梁,在絲綢之路開發、世界文化的傳播方面做出了重大貢獻。班超出使西域,使受阻的絲綢之路再度發展,開拓了絲綢之路暢通的第二次高潮。位于今天新疆喀什的盤橐城,就是班超出使西域時駐守十余載的地方。這期間,班超還派副使甘英出使安息并抵西海(地中海),范曄在《后漢書》里有相關記載。此后,安息和西亞出產的葡萄、苜蓿、阿月渾子、扁桃、甜菜、芝麻、豌豆、洋蔥、芫荽、茴香等陸續傳入我國。這期間,波斯工藝品也通過絲綢之路大量傳入我國。中國的文化科技如蠶繅絲、地下水渠(坎兒井)、鑄鐵術等不斷傳入薩珊波斯,使中西文化融合空前發展。
13世紀蒙古帝國崛起于漠北,成吉思汗西征將歐、亞連成一片,實現了對中亞、西亞的直接統治,使通往西方的驛路更為暢通,絲路文化交流達到了頂峰。明代以后,由于海上絲綢之路的日益興盛,陸上絲綢之路逐漸冷清。
總而言之,絲綢之路是中西方商貿與文化傳播的大通道。
四、中阿博覽會:續接源遠流長的中阿文明
中阿博覽會是一個較為寬泛的概念。阿拉伯半島、中亞地區與中東地區,都應該是宏觀意義上的中阿博覽會涉及的內容。
2000年前,絲綢之路將東方大國與阿拉伯半島上的諸多部落和古國連在一起,商貿與文化交流共同抒寫著那段輝煌的文明史。歷史典籍的記載,地下出土文物的證實,都在以不同的形式揭示著曾經的輝煌。2000年后,自然地理意義上的格局樣式沒有變,古絲綢之路所連接的中亞、西亞的地理空間和態勢沒有變,絲綢之路商貿與文化交流的歷史及空間卻在發展和延伸,而且越來越寬廣。在海洋文明繼續發展的同時,重新審視陸上絲綢之路的歷史意義和價值,追溯和銜接新世紀背景下的中阿商貿與文化交流,應該是近年寧夏不斷打造和提升中阿論壇的主旨所在,也是進一步研究古絲綢之路商貿與文化交流對當下中阿博覽會的實質意義所在。
伊斯蘭文明有著深刻的文化內涵。阿拉伯半島與中東地區的民族和國家,都信仰伊斯蘭文化。寧夏政府提出向西發展,實施走出去戰略,旨在與阿拉伯半島與中東地區信仰伊斯蘭文化者聯手,這是有堅實歷史和文化基礎的創舉。隨著世界大格局的變化,世界各國都有相互學習與交流的愿望,尤其是阿拉伯半島和中東地區信仰伊斯蘭文化的國家和民族。在寧夏舉辦中阿博覽會,正是新世紀絲路文化新格局在寧夏、在中國的直接體現。
文化,需要積淀;文明,需要傳承。絲綢之路在寧夏的早期經歷,留下了大量文化遺產,諸如固原須彌山石窟、中衛大佛寺石窟,固原漢唐古墓群出土的大量中亞、西亞的遺物,鹽池縣唐墓出土的胡旋舞圖,固原的安西王府遺址等。絲綢之路文明,也為回族的形成增添了新的血液。現代意義上的絲綢之路,更為寬泛,與中亞、西亞的聯系更為便捷。中阿博覽會的連續舉辦,承載著古絲綢之路的千年歷史,如果用文明傳承的眼光審視,博覽會續接的將是古絲綢之路源遠流長的中阿文明的繼續推進。從中阿博覽會舉辦情況看,新絲綢之路對接的目的逐步實現,規模不斷提升,商貿與文化交流明顯呈上升趨勢。
古絲綢之路是商貿之路,更是文化之路。文化之路對接很明顯,商貿之路直接伴隨著文化的交流與傳播。中阿博覽會的舉辦,應秉持這樣的歷史觀:即不能把商貿與文化交流割裂開來,應包括商貿、旅游、學術、文化、教育等相關領域的服務業。這種商貿推進與文化交流,應該體現在多個層面上。
五、續寫新篇章: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
中國與中亞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大外交格局的確定,使絲綢之路再次從國家層面上得到了關注。無論是向西開放戰略提出,還是絲綢之路經濟帶發展,其宏觀指導思想是一致的,戰略謀劃是一體的。但對于寧夏來講,一是與中亞新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對接,一是與阿拉伯國家絲綢之路的對接。總體上說,向西開放是中國全面開放的重要組成部分。向西開放的意義之一,就在于通過發展絲綢之路經濟帶,實現與中亞、西亞的雙向開放,包括西進的地緣戰略。近年來,在對外開放的總體格局下,西部地區開放程度不斷擴大。當中亞的戰略地位日漸凸顯時,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橋梁作用更大。中亞國家地大博物,遼闊的土地資源適宜于農牧業發展,尤其是石油、天然氣、有色金屬和煤礦等資源。隨著中亞油氣管道的開通,將為我國能源結構優化帶來新變化。這種背景為寧夏發展提供了互補合作的機會,我們應該抓住機遇,要秉承絲綢之路文化的開放性、包容性、創新性和務實性原則,利用現代傳播手段,通過在向西發展,提升中華文化的影響力。向西開放的意義在于,通過絲綢之路經濟帶構建陸地向西發展的大通道。西部的開發開放,是中國向歐亞大陸戰略性西進的地緣依托,也是實現我國邊疆長治久安的現實需求,對于增強和維護國家安全的戰略支撐能力有重要意義。中國的發展需要良好的周邊國際環境。
無論是向西發展戰略還是絲綢之路經濟帶戰略,其發展的前提和基礎是文化。千百年來,我們的祖先在東進西出的過程中,創造了豐富而寶貴的絲路文化。絲路文化的鮮明特點是開放性、包容性、創新性和務實性。做絲路文章,實施向西開放的戰略,必須充分了解絲路文化的特點,在傳承歷史的同時,提升中華文化的影響力。面對目前的發展機遇,寧夏實施向西開放的戰略決策,必須堅持理論創新與實踐創新相結合,即突出地域優勢與國家重大需求相結合,立足本土與國際視野相結合,突出和加強寧夏歷史文化的研究,拓展絲綢之路文化內涵,讓寧夏地域文化走出去,將人文遺產與自然山水文化推向絲路文化覆蓋的地方。當然,也包括地方學者的學術思想與研究成果。
201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訪問哈薩克斯坦納扎爾巴耶夫大學時發表演講,在盛贊中哈傳統友宜的同時,倡議與中亞五國共同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之后,《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進一步提出“推進絲綢之路經濟帶、海上絲綢之路建設,形成全方位開放新格局”。中央從更為寬泛的視野、更高的層面上提出了未來合作與發展的戰略構想,“指向國家安全、對外開放、西部開放、中國經濟未來新增長點四重戰略目標”,{13}實際上是一種全方位的理論指導。在啟動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的同時,也要促進中西多元文化的交流,維護和鞏固中亞本土文化傳統和精神文化遺產,增強區域互信、促進經濟合作。作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重要支點,寧夏為未來中西商貿往來與中外文化交流開辟了更為廣闊的前景。
在國家十二五規劃提出“擴大內陸開放、加快沿邊開放”過程中,寧夏獲準設立內陸型經濟特區,因此,無論是區位優勢還是絲綢之路文化的歷史積淀,都將決定寧夏成為國家“向西開放”戰略的重要支點,成為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戰略空間中的重要中轉站。絲綢之路經濟帶不是人們通常理解的“帶狀合作區域,這實際上是歐亞大陸空間所生活的各國進行互利合作的網絡”。{14} “打通太平洋到波羅的海的運輸大通道”,這是未來“絲綢之路經濟帶”歐亞十字合作的世界空間,要充分發揮認識到絲綢之路經濟帶在未來的戰略意義。絲綢之路為中國對外交流做出過重要貢獻,在當下意義上要進一步挖掘絲綢之路的當代價值,使其成為中國向西開放的橋梁和紐帶,發揮區際間經濟與文化協作的特殊作用,促進社會經濟的迅速發展。
[注 釋]
①⑦耿昇:《法國學者對絲綢之路與西域史的研究(代序)》,鄭炳 林主編、耿昇譯:《法國西域史學精粹》第1冊,甘肅人民出版社 2011年版,第3頁。
②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殷虛玉器》,文物出版社 1982 年版,第11頁。
③張光直:《談“琮”及其在中國古史上的意義》,《文物與考古論 集》,文物出版社1986年版。
④韓百詩等:《西域的歷史文明與絲綢之路》,鄭炳林主編、耿昇譯:《法國西域史學精粹》第1冊,甘肅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11~12頁。
⑤張緒山:《古代中國與希臘—羅馬世界》,余太山、李錦秀主編:《絲瓷之路——古代中外關系史研究》,商務印書館2011年版,第252頁。
⑥布爾努娃:《法國對絲綢之路的研究》,鄭炳林主編、耿昇譯:《法國西域史學精粹》第3冊,甘肅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782頁。
⑧⑩{11}何四維:《漢代絲綢貿易考》,鄭炳林主編、耿昇譯:《法國西域史學精粹》第3冊,甘肅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743頁、第744頁、第746頁。
⑨李華:《埃及發現公元前十世紀中國絲綢》,《絲綢之路》,1994年第1期。
{12}李永平:《絲綢之路與中國古代地圖》,《絲綢之路》,1994年第1期。
{13}曹云:《絲綢之路經濟帶具四重戰略目標》,《中國社會科學報》,2014年1月10日。
{14}邢廣程:《“絲綢之路經濟帶”與歐亞地緣格局》,《光明日報》,2014年1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