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州窯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方式保護”研究

磁州窯陶瓷藝術在中國陶瓷藝術史中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對當今陶瓷藝術的發展也起著深遠的影響。擺在我們面前的難題是：如何既維持非物質文化遺產原生性，尊重其自身發展規律，又要發揮其價值，不能限制其發展，以便為社會利用，讓其不過多受現代化進程影響產生顛覆性變化而以自然流變方式發展；如何既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精髓，要做好“堅持保護第一”，又不限制其文化價值的現代化利用，在充分保護其核心價值的基礎上使其文化價值得到有效開發。這也就是在非遺保護工作中，人們設想的最理想的結果是“魚和熊掌兼得”。

磁州窯是河北四大古瓷窯之一。磁州窯陶瓷產地在今河北省邯鄲市磁縣和峰峰礦區境內，因以上兩地在古代均屬磁州所轄，故得名磁州窯。磁州窯主要面向社會普通百姓階層，生產民間大量使用的生活日用陶瓷為主，它成名于宋代，以；；窯業規模大、器物品類全、行銷范圍廣，一躍成為北方最大的民間窯場。磁州窯的窯火千年未斷，是中國影響最為深遠的一個瓷窯體系，以特點鮮明的“白地黑花”裝飾風格而名聞世界。

磁州窯古遺址，星羅棋布，蔚為奇觀。主要分布于磁縣境內漳河流域的北賈壁、青碗河、青碗窯、白土、南蓮花、榮華寨、申家莊、觀兵臺、冶子、觀臺、東艾口，峰峰礦區境內滏陽河流域的義井、常范莊、彭城、臨水、河泉村、二里溝、富田、小南河、九條洞、新華。

磁州窯從縱、橫兩條線索上都堪稱中國陶瓷之最。

縱觀，磁州窯的歷史是一部最完整的中國陶瓷發展史。在時間跨度上，它可以上溯到七八千年前新石器時代的“磁山文化”時期，后繼仰韶文化的彩陶、龍山文化的黑陶、商代的灰陶、戰國時期的印紋硬陶、漢代青瓷、唐代白瓷、以及宋代至今的磁州窯文化現象，數千年綿延不斷，有著十分清晰的縱向承接發展關系。

橫看，磁州窯形成了中國最大的一個民窯體系。它的制瓷工藝和裝飾風格不同程度的影響了同時期的河南、山西、山東、陜西、內蒙古、寧夏、遼寧、安徽、江西、四川、廣東、廣西、福建等地，故有“磁州窯類型”或“磁州窯系”之說。同時，磁州窯技藝也廣播海外，日本、朝鮮、泰國、越南等國也曾受到過深刻的影響，它為世界陶瓷的發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磁州窯的產品以白釉瓷、黑釉瓷為主，為彌補制瓷原料的粗陋之嫌，工匠在器身重施裝飾，采用多種裝飾工藝，如劃花、刻花、剔花、印塑、繪畫、彩釉等數十種裝飾技藝來美化磁州窯的產品，特別是將宋代高超的繪畫技法用在了陶瓷裝飾之中，創造了以毛筆為工具的白地黑花裝飾，可以說磁州窯的出現是中國陶瓷史上由追求瓷器的釉色裝飾向彩繪裝飾過渡的重要標志，它最具創造性的貢獻是為后世蔚為大觀的陶瓷裝飾藝術指明了新的發展方向。磁州窯體現了河北先民們的文化底蘊、行業規范、制作技藝、民俗內涵等一系列重要的文化事項。

盡管磁州窯的歷史成就卓著，然而近代以來磁州窯卻逐漸衰落，改革開放后的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中后期，在磁州窯的陶瓷產區成立的邯鄲市陶瓷總公司的帶領下，使當地的制瓷業迎來了短暫的春天，興盛時以“邯鄲陶瓷”的品牌名揚海內外，產品銷往世界上80多個國家和地區，陶瓷業一度成為邯鄲市國民經濟的支柱產業，然而好景不長，九十年代后期，由于各種原因導致當地制瓷業的再度衰落。整個陶瓷行業的低谷，也引發磁州窯傳統制瓷技藝的流失，2006年由于磁州窯傳統燒瓷技藝的瀕危性，被國務院列入我國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足以顯示磁州窯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緊迫性和重要性。近年來，隨著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不斷深入開展，非遺生產性方式保護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各級主管部門穩步實施、扎實推進，使非遺生產性方式保護工程由最初的摸索與嘗試，進入到全面普及和應用的階段。

尤其是近幾年，政府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重視和大力投入，使得非遺的生產性方式保護工作取得了累累的碩果。“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方式保護，是指通過生產、流通、銷售等方式，將非物質文化遺產及其資源轉化為生產力和產品，產生經濟效益，并促進相關產業發展，使非物質文化遺產在生產實踐中得到積極保護，實現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良性互動”。生產性方式保護是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方式之一。它是針對非遺中部分具有生產性質和特點的項目，提出了以生產性方式保護，鼓勵在具體的生產實踐中使這些非遺項目得到活態的傳承和保護，同時，在為提高和改善人民的生活方面發揮其積極作用。近幾年來的實踐證明，這一方式對具有生產性質和特點的磁州窯非遺項目的保護是十分有益的，在保護工作的實踐中發揮了積極的作用，對其做進一步的梳理總結和系統研究工作是非遺保護不可缺少的理論

環節。

磁州窯陶瓷藝術在中國陶瓷藝術史中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對當今陶瓷藝術的發展也起著深遠的影響。擺在我們面前的難題是：如何既維持非物質文化遺產原生性，尊重其自身發展規律，又要發揮其價值，不能限制其發展，以便為社會利用，讓其不過多受現代化進程影響產生顛覆性變化而以自然流變方式發展；如何既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精髓，要做好“堅持保護第一”，又不限制其文化價值的現代化利用，在充分保護其核心價值的基礎上使其文化價值得到有效開發。這也就是在非遺保護工作中，人們設想的最理想的結果是“魚和熊掌兼得”。磁州窯燒瓷技藝從宋代發展至今，每一個歷史階段，都有其不同的面貌特征，所以在當代的研究中，對磁州窯陶瓷藝術“生產性保護”的探索和實踐，是對其保護工作的又一有益的

補充。

生產性方式保護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傳統技藝保護實踐中探索出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新途徑和新理念，其宗旨是“以保護帶動發展，以發展促進保護”。2009年，在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傳統技藝大展上，圍繞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方式保護的專家論壇上，專家們得出了這樣的共識：“把傳統手工技藝納入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范疇是一種合理的必然，鑒于傳統手工技藝的生存方式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活態傳承的特點，采用生產性方式保護，是傳承利用傳統技藝的最佳途徑”。在傳統陶瓷手工技藝方面也可以證明這一觀點的正

確性。

磁州窯傳統制瓷手工技藝和其它手工藝一樣，不能只生存在博物館的口頭講解中，也不能只傳承在各種文獻資料的記載中，這兩種口頭上的和書面上的靜態的、凝固的非遺保護方式，雖然可以配上操作過程的照片或者是立體的塑像來增加手工技藝的逼真性和形象性，但離開了手工藝人真正以生產為目的的活動，這項手工技藝很難在現實中得以真正的保護和傳承。這就如同烹飪大師公開自己的食譜秘籍，詳細列舉出自己菜式的原材料、配料和制作過程，亦或完整的用現代多媒體設備拍攝記錄下來，毫無保留的公諸于眾，其模仿者也很難做出一模一樣的味道，原因就在于大師在此項技藝中對于各種火候、材料、味道中“度”的把握，這種“度”隱藏在具體的操作中，只可意會，無法言傳。同樣道理，非遺中手工技藝的保護，關鍵的因素是手藝人的“手”，也就是人的因素，離開了手藝人在生產操作過程中的領悟和實踐，剩下的就是一些技藝步驟和生產材料這些“死”的

東西。

另外，非遺的生產性方式保護傳承和手藝人技藝展演也有本質的區別，看似兩者都是通過實際操作來理解材料的特性、掌握工藝的流程、控制手感的分寸、創造器物的美感。但前者是為滿足人們的日常所需而提供的服務，制造出的產品要具有很高的實用性和審美性，和當今社會的發展緊密聯系。而后者這項技藝存在并不是以生產為目的，而只是把手工技藝當做一種表演來展示，并不能真正將其還原到現實的生活需要當中，其傳統手工技藝也就不成其為真正的傳統手工技藝。目前，在磁州窯陶瓷產區，去走訪的人總能看到在一些非遺保護單位里，藝人們正在用傳統的手拉坯的形式向外界展示其傳統的制瓷技藝，但是，做好的坯胎過后還要摔成泥巴，循環向來往的參觀者展示，他們的手拉坯技藝不是以生產成品為目的，沒有對最終成品的質量要求，所以在實際的操作過程中，該技藝的傳承人無需去過多注意技術方面的要求，久而久之，真正傳統的制坯手藝也將不復

存在。

這樣的例子或是現象在磁州窯非遺保護中是非常普遍的，制坯是如此，畫坯同樣如此，磁州窯立足于世最卓著的成就，是其地方特征鮮明的“白地黑繪”裝飾工藝，由于其裝飾手法富于變化，全面掌握這項技藝需要時間沉淀下來的很深的功力，然而現狀是很多傳承人離開傳統，利用現代復印、噴繪等技術手段，去簡單炮制這項技藝，其后果很可能是背離了保護的初衷，而使這項國家級非遺項目磁州窯燒瓷技藝走向消亡。磁州窯傳統制瓷技藝是幾十道傳統技藝的綜合，要真正實現保護好和傳承好這些手工技藝，就必須做到兩點：一、單一的向外界陳列和展示傳統技藝，將不利于這項傳統技藝的傳承，要保護傳承磁州窯傳統制瓷的手工技藝，就必須有傳統制瓷的生產。二、磁州窯傳統制瓷技藝綜合性很強，從選料、做坯、畫坯到裝窯燒制，要經過數十道工序，少了其中的任何一道工序都不能完成最終產品，所以，每一種技藝只有在活態的生產線上才能生存和

傳承。

實現磁州窯陶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生產性方式保護。就是“在不改變其按內在規律自然衍變的生長過程、不影響其未來發展方向的前提下，尋找生產性方式保護途徑，使非物質文化遺產在民間民眾的真實生活中汲取發展動力，實現活態保護和可持續發展。”

值得關注的是磁州窯古窯址上已經開始恢復傳統生產，在文化部剛剛公布的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保護示范基地名單里，邯鄲峰峰礦區大家陶藝有限責任公司成功入選。這所民營企業依托本地磁州窯文化，以生產具有磁州窯風格的藝術、裝飾陶瓷為主，既有傳統的磁州窯典型器具梅瓶、花口瓶等，又有根據磁州窯文化創新出來的磁州窯藝術風格的酒具、茶具、裝飾瓷等，受到社會的良好口碑和收藏家的青睞，不僅使磁州窯傳統的手工技藝得以恢復并且建立生產線，這正是對傳統制瓷技藝進行生產性方式保護的科學實踐，是保護傳承磁州窯陶瓷非物質文化遺產極具意義的壯舉。另外，河北南部最重要的文化創意產業園區——磁州窯文化創意產業園也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設之中，這是集瓷器生產、文物收藏競拍、藝術交流、生態觀光、休閑娛樂、商務會議、住宅餐飲等為一體的綜合性精品型產業園區。它是在邯鄲市委、市政府和市文化局的領導下，實行磁州窯非遺代表性傳承人、文博專家及有膽識的企業家相結合，文化遺產保護和瓷都旅游開發的相結合，可以預見，磁州窯文化創意產業園將會成為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保護示范基地的又一代表性示范中心，必將發揮示范、帶動作用，積極探索和總結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保護的做法和經驗，進一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傳承，為弘揚中華傳統文化，推動經濟社會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做出更大

貢獻。

（作者單位：河北師范大學）

作者簡介：魏姝俊，女，河北師范大學教師，研究方向：國畫和民間美術。

本文系2014年度河北省社會科學發展研究課題成果，課題編號：2014041305，項目組成員王天宇 石家莊市六中教師、齊靖寧 保定學院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