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設計基礎教學中的傳統虛實觀

設計基礎教學的目的是為了培養學生的設計素養和各方面的設計表達能力。傳統虛實觀用于設計基礎教學，增加了我們的文化主體意識，推動著不同文化領域知識的融合和互補，豐富著 我們教學經驗和教學方法，并有助于進一步推動現代設計教學的反思和改革。

20世紀初，以包豪斯為代表的歐洲先進藝術家確立了“現代主義風格”，極大的影響了世界。美國作家湯姆·沃爾夫在《從包豪斯到我們的豪斯》一書中指出：“包豪斯改變了全世界建筑三分之一的天際線。”中國的設計也曾受到了現代主義深刻的烙印。對中國設計界而言，我們用二三十年的時間，走過了西方現代設計一個世紀的路，結果是片面追求形式所帶來的淺薄、以及自我文化丟失所產生的本民族設計語言的陌生化。當城市變得越來越繁華、物質生活越來越豐富的時候，人們感受到的不是溫馨和滿足，而是冷漠和迷茫，設計的同質化傾向嚴重，缺乏人文關懷的問題始終沒有解決。筆者認為，中國的設計要走出自己的道路，必須將目光投向中國傳統文化，要以中國的美學標準作為設計準則，我們的設計實踐和教學有責任進行設計文化反思。

傳統虛實觀的設計學原理分析

為了更好的把握傳統虛實觀對藝術設計的指導，我們有必要對中國傳統虛實觀在藝術設計方面的理論進行梳理、歸納和總結。設計中的虛與實的教學實施不能只停留在玄妙理論的解讀上，而要從思維方法的角度入手，落實到具體的點線面體、色彩、空間等各種構成要素上，將作品的人文價值與藝術價值剖析透澈，從而開拓學生的視野、增強學生在設計中的探索興趣、提高學生知覺的興奮度，從而使學生擺脫學習傳統不知從何入手和知難而退的現狀。

傳統虛實觀是對矛盾雙方關系的把握，比如作品構成中“有”與“無”、“陰”與“陽”、“黑”與“白”、“動”與“靜”、“生”與“死”的處理等，其根本特征一是虛與實相互依存；二是虛與實相互轉化。

為了便于學生對傳統虛實觀的把握，分清中西兩種文化背景下的設計意識、設計觀念和設計理論，我們將中國傳統虛實觀與設計基礎教學中的形式美法則進行一下比較：其相同點是兩者都是以對立統一原則為前提。這是東方古老的辯證法智慧與西方的辯證思維方式的重疊。設計的根本特征就是作品構成中元素的關系處理問題。其不同點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來分析：一、兩者對設計元素的認知不一樣。傳統虛實觀中，作品構成元素除了實體、實像外，“無”、空間想像也可以成為構成元素；而形式美法原則指導下的設計構成元素主要是以簡化了的點、線、面、體作為基本單位，通過練習把握構成的方法和規律。二在設計基本教學中兩者追求層次不一樣，傳統虛實觀將實“象”放在第二位，而追求象外之意，而另者則將構成本身的形式美感當成最終目標。傳統虛實觀在當代基礎設計教學中的本質，就是利用形式美的原則，在傳統審美精神和審美方法的指引下，處理好虛與實的關系，并突破形式的束縛完成對象外之意的追求，從而實現主客觀統一、情與景統一、心與物統一、文與質的統一。這種設計意識并不是無中生有般地分析出來的，其審美傾向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甚至更早。青海大通孫家寨出土的《舞蹈紋陶盆》，（見圖一）稚拙的舞蹈者五人一組，手牽手踢腳律動環盆一圈，完成了陶盆的圖案裝飾。在這組構成中，動態的圖像是實，靜態的二維空間是虛；有形的環帶裝飾圖案是實，構思中預設的相映成趣的倒影聯想是虛；肢體的運動節奏是實，環境氣氛中聲音的感受是虛。正是在多種虛實因素的結合下，才很好地完成了對遠古人類生活的真實表現。當我們虔誠地進入原始人群圍著祭祀中心載歌載舞的意境時，便在惝恍迷離中實現了虛與實的自由轉換。

傳統虛實觀用于現代設計基礎教學

傳統虛實觀是建立在中國本土文化上自己的評判標準。當代的設計基礎教育中，傳統虛實觀已被作為一種審美原則應用于教學過程中。因為設計基礎教育的目的，一是要幫助學生掌握一套基礎的造型理論；二是要幫助學生建立一套屬于自己的判斷標準，三是要幫助學生掌握創意思維的規律和方法。設計基礎教學的目標直接關系到學生的文化修養、思維品格、審美意趣。因此建立明確的設計基礎教學目標和一套完備的課程體系非常重要。如果在當今設計基礎教學體系的主干課程都可以從造型、形式、思維三方面貫穿傳統虛實觀，并根據各自的特色和需要開設輔助課程，那會更好地完成專業設計的過渡和對接。

在當今的設計教學中，我們往往以三大構成作為教學研究對象，以形式美原則為要求對學生的造型能力、審美能力、想像能力等方面進行常規的針對性訓練。在教與學以及設計實踐的過程中我們發現，其實中國傳統的虛實觀在設計中早已成了處理設計形式和意蘊的標準。在中國的文化環境內，這是一種文化條件反射，但是實際教學過程中并沒有提出來進行系統研究，并沒有對西方現代教學體系在中國當代設計教學中的缺失進行審視和補充。

傳統虛實觀并沒有明確列入我們的教學目標和范疇，只是零星地在美術史和藝術理論課上有所提及。當然這是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藝術設計教學的宏觀培養目標對傳統藝術設計理論缺乏主體意識和應有的重視，在課程安排上也相應存在不足；二是教師自身的認識和修養不夠，對作品中傳統虛與實的處理不敢講、講不透。而且有的教師的導向也存在偏差，在設計教學中脫離文化語境，一味追求設計符號的視覺效果，片面追求設計與世界接軌，過分依靠電腦等技術手段而使設計教學技術化。另一方面，從學生的情況分析發現，學生對虛實的認知停留在自考前培訓起所建立的思維模式上，停留在由于透視所帶來的遠近變化的理解上，而對具體設計中通過有與無所產生的虛實效果缺乏概念、在理解上存在難度。因此要解決平面設計教學中的虛實觀問題，還得從教與學兩個方面入手才行。

傳統虛實觀在設計基礎教學過程中的運用方法、效果及意義

傳統虛實觀既然是藝術設計過程中的審美判斷標準，那這種標準的運用就應該成為一種常態、一種習慣。在特定的文化氛圍和設計要求中，中西審美標準的轉換應運用自如。虛實觀是中國美學思想中的一個重要范疇，更是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反映在現實生活中的具體體現。它是古代哲人從自然規律的運行和人與自然的關系中悟出的辯證法，對古代文學藝術產生了深遠地影響。透過歷史上閃耀著光輝的各類作品，我們可以看見整個中華民族在歷史長河中的價值取向，也可以從中體味到東方智慧對形式把握的妙不可言和對構成意趣體悟的美不勝收。尤其是有無相生、陰陽合和的理論精髓，成為中國藝術追求的境界和高度，構成了民族審美心理的內因。

在傳統設計中的“虛”，它并不是虛無，而是一種意象化的存在，通過“有”來實現自身的價值。而“實”則是具體的形象，是“虛”發揮作用的基礎。《老子》十一章所舉之例形象地解釋了這一理論：房屋的空間之所以更有用，是因為四周墻的存在。在中國的藝術精神中，始終將老子“大器晚成、大巧若拙、大音稀聲、大象無形”的深層含義作為高于具體形式構成的終極追求，彰顯著自己的藝術個性和特色。虛實相生，已越來越重要地推動著建筑設計、平面設計、環境藝術設計等各個方面

布白是虛實觀在平面設計中的集中體現和運用，中國古人對構成的意匠稱為經營位置，其在方寸世界中的精打細算體現著形象而生動。在設計基礎教學過程中，可以通過對空白的處理來學習和駕馭傳統虛實觀的設計理論和設計方法，探討專業設計過程中對充滿自己文化特色的藝術設計規律的把握。尤其是在中國傳統水墨藝術和書法實踐中，前人通過畫論與書論對精妙的虛實相生理論和實踐進行了更加系統的闡釋，“知白守黑”、“似與不似”，以及書法中用筆的中鋒與側鋒、用筆墨的干濕濃淡、以及結體和章法中的對比變化，無時無處不體現著虛實相生哲學思辨的玄妙和美學價值，并將意境營造作為虛實觀的追求目標。

傳統虛實觀在藝術設計教學中的實施對于當代設計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它用文化自覺的方式促進著當代設計的變革和轉型。為設計教學改革提供方法論。

傳統虛實觀在設計教學中的實施理論則從當代設計的時代背景和社會需求的角度出發，站在設計作為一種創意產業存在和變化發展的前提條件出發，以人的精神需求為導向，以文化的獨立覺醒為主線，找到問題存在的原因，厘清平面設計發展的思路；其次是提供平面設計中解決問題的辦法。如果長期這種通過單一的形式進行清洗過濾，東方文化空靈、神秘、深邃和哲理性等審美特征便會逐漸成為遠去的記憶，就會逐漸遠離學生的思維習慣和思維范圍。傳統虛實觀引入設計教學，不是簡單的教學內容的改變，而是當代藝術設計進行教學實踐改革的具體方法，并且需要建立一整套系統的方案。其改革的內容包括教學目標的修訂、師資隊伍的建設、教學計劃的完善以及課程的科學性設置等各方面的配合。

總結

設計教育為培養人才，而設計基礎教育是關鍵。當我們將形式美法則和三大構成作為基礎訓練的全部時，我們意識到可以從文化的角度來審視藝術設計的審美標準和價值取向，這需要我們重新選擇設計基礎的訓練內容和方案，制訂新的教學目標和計劃，并在不斷的探索和修正中找到一條當代藝術設計教學改革之路。

（作者單位：重慶交通大學）

作者簡介：曾強，重慶交通大學人文學院藝術設計系主任 副教授

蔡曉艷，重慶交通大學國際學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