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廣東農村生活素描

摘要：1970年代，廣東農村生活極其困難，衣食住行物質生活雖然低碳，但極度貧乏，文化娛樂精神生活幾乎空白，基礎教育幾乎崩毀，我們要謹記歷史，珍惜今日。

關鍵詞：1970年代;衣食住行;農村;農民

中圖分類號：C912.82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671-864X（2014）10-0087-02

現(xiàn)在的大中學生，對父輩的生活知之甚少，某種意義上，還羨慕父輩的“低碳”的自然本真的生活：能吃土雞、土豬、有機蔬菜;能穿純棉的堅固耐用的衣衫;無防盜門;沒有“周身證”;不擔心買到“陋嘢”（假貨）、收到假幣，更不用擔心肥胖癥;也沒有網癮……真無語！這種對當代歷史的無知很危險，某種意義上，是教育的失敗。我們都知道，中國改革開放政策始于上世紀70年代末，至今40多年了，之所以要改革，其原因肯定是當時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出現(xiàn)了問題，這些問題的成因我無力探究，但對當時的鄉(xiāng)村經濟生活的表象，我與父輩交流后感到驚訝。

一、收入

1970年代，鄉(xiāng)村小鎮(zhèn)的一般職工工資每月32元，鄉(xiāng)村公辦教師29元，醫(yī)生31元。農民呢，沒有統(tǒng)一，各地不同。一般來講，參加集體勞動一天，記10個工分，每10個工分算一個勞動日。農民平時從生產隊分得的糧食、副食品是要算錢的，但不是馬上錢貨兩清，而是先記賬，年終結算一次。一般地，年終結算每個勞動日多在3毛左右，即每月干滿30天，大概能掙8、9元錢，有經營副業(yè)和小企業(yè)的社隊能多點，每月每個壯勞力能有15-20元的“總收入”，但這樣的地方極少。一個有兩個勞動力的4--5口家庭，一年的勞動收入扣除了生產隊按人口配給的稻谷、番薯、芋頭等支出，能有六七十元的“余分”（抵扣支出后分得的錢）已屬不錯了。如果人口多，勞動力不足的家庭，往往“超支”，即干足一年的收入，還不夠買“口糧”和番薯等雜糧的支出。這種家庭在年終生產隊結算時，不但沒有“余分”，反而有“余債”，欠著生產隊的賬，待來年還上。如果好幾年都還不上的，向政府申請困難戶，興許能免掉對生產隊的欠賬。出身不好的、不聽話的、或與生產社隊的領導關系差的，那是不可能成為“貧困難戶”的，這些家庭只能指望家中的小孩早點長大，成為勞動力，或者等家中老人早點向閻王報到，這樣才能“翻身”，否則一輩子負債過活。

二、衣

1970年代，穿新衣服絕對是奢侈的，一般是過新年才有的。政府規(guī)定，無論城鄉(xiāng)，每人每年布票一丈四尺四寸，能買一丈四尺的布料，一個170cm的人正好做一件上衣，一條褲子。買內衣內褲，只能從小孩那個額度余下部分挪用了，如果哪家沒有小孩，那就不可能年年有新衣服了。所以，再破爛的舊衣服也不可能丟掉，人人穿著打滿補丁的衣服就不奇怪了。

如果家里添一床新被子、新蚊帳，那接下來的幾年就休想有新衣服了;如果哪家娶兒媳，按中國的習俗，新娘過門，備幾套新衣衫，一床新被是基本要求，舉布票債在所難免了。這樣一來，數(shù)年內全家人必須斷了添新衣的念頭。

由此，買布料做衣服，只能挑選那些經久耐用、耐臟的藍黑的厚實土棉布了。什么時裝美服、什么清爽飄逸的布料，連做夢都不敢。

三、食

1970年代，中國人特別會“養(yǎng)生”，無論城鄉(xiāng)，肥妞胖子絕對是罕見，苗條骨感的男女老幼舉目皆是。吃肉，那是很少機會的，清水煮齋菜是常態(tài)，也許你會想，為保持身材，不吃葷菜，那多痛苦呀。是的，中華美食源遠流長，粵菜更是名滿世界，雞鴨魚肉色香味俱全，誰看著都難以抵擋誘惑，但那時的人還是忍住了，倒不是因為忍耐力強，而是做美食的食材極度缺乏。

糧食，居民戶口，憑糧本定量供應，一般成年人每月27市斤，中學生21斤，小學生18斤。農村戶口，各個地區(qū)差別很大，但一般每年的糧食（口糧）稻谷300-400斤。除了公營糧店，自由市場是沒有糧食出售的。如果放開肚皮吃，這點糧食只夠一半，能吃上米飯，就是幸福生活的標志，當小孩不聽話，最大的威脅就是“不給你吃飯”。因此無論城鄉(xiāng)，各個家庭各出奇招，雖然難為“無米之炊”，但少米之炊、野菜豆糠之炊，還是能做的，只是難為那些“巧婦”們了。

副食品：魚、肉、油等憑票供應，一般地，只有居民戶口才有，每人每月肉票4兩，到食品公司排隊購買，肉票是購買的數(shù)量憑證，還要掏錢，每斤5毛到9毛不等，當時，一般人不會拒絕肥肉，甚至肥肉更受歡迎。農村戶口的人沒有肉票，農貿市場也有豬肉出售，每斤約1--1.3元，但一般人平時不會買，因為囊中羞澀，那豬肉是好吃，但買一斤豬肉，需付出干農活一周的代價。只有家中老人生日、中秋、春節(jié)等才會買。所以，中秋年節(jié)、老人生日，絕對是最期待的。

骨感的身材就是這樣練就的。

也許你會問，糧食如此斷缺，是農民懶惰嗎？非也，那時候的農民估計是世界上最勤快的農民，集體的耕地，集體耕作，只要能種地的地方都不會落下，水田旱地不說，山上到處梯田，付出的超強的體力勞動不用說，但就是沒有糧食吃，不改革，絕對“死路一條”。

四、住

鄉(xiāng)村小城鎮(zhèn)的5口之家能住上30平方米的樓房，不是帶“長”的官，就是企業(yè)的頭，普通百姓能有個鋪床的空間不錯了。小青年結婚，能住上獨立的樓梯間、廁所間就讓人羨慕了，即便有了樓梯間，也不是你的，產權是單位的。當時即使在鄉(xiāng)村縣城小鎮(zhèn)，除了祖上留下的外，個人不可能擁有屬于你自己的房子。在樓梯過道架鍋煮飯的比比皆是，數(shù)家人共用廚房廁所屬正常現(xiàn)象。

在農村，即使珠三角的中山、番禺、順德，茅寮也隨處可見，至于在山區(qū)，杉皮屋、茅草屋遍地皆是。偶見有青磚瓦房，那多是祖業(yè)，估計咸豐年間留下的。一般農村最常見的就是泥磚屋，四周泥墻土坯子壘砌，屋梁木條桁架，上蓋方瓦片。能建就這樣的泥磚房，沒有十年八年的積累，一般人家也不可能，況且要得到宅基地，比現(xiàn)在輪候公房困難數(shù)倍。所以那時候，一家數(shù)代同堂，不是喜歡熱鬧，實屬無奈。

五、行

那個時代，從鄉(xiāng)下坐車到省城，如果在250公里左右的，一般要走一天，超過300公里的，一般會中途住店。那時候的土路坑坑洼洼，塵土飛揚，如果下雨遇到塌方，數(shù)日到達不了。從老家到省城的泥土路，大客車車速，每小時平均不會超過25公里。從海南島到廣州，坐船乘車，順利的也要3天。當時，從鄉(xiāng)下坐大客車到幾百里外的省城，比現(xiàn)在去美國還困難，不但坐車要錢，還花長時間;住宿也要有證明。至于坐火車、飛機，那是權貴們的專利。

當然，家庭出行最風光就是自行車了。北方也許有馬驢騾，南方只有牛了，但那是集體的，且不能當交通工具。那時候自行車普及率不高，盡管車價不貴，廣州生產的紅棉牌也就130元左右，上海的鳳凰牌要180元。一個農村的壯勞力，干一年半到兩年的全部收入差不多能買下。當然不是有錢就可以隨時買到，一般積累到款項后，持購車票排隊輪候，一到兩年也許能買上。所以，彼時能擁有一輛自行車，堪比當下好多年輕人擁有一輛進口奔馳轎車一樣。婚慶喜事，用一輛新自行車接新娘是新郎莫大的榮光。

六、文化、教育和娛樂

那個時候，高中畢業(yè)就是知識分子了。在城里，上世紀50--60年代，大學生鳳毛麟角。在農村的人民公社，中專生已屬于稀罕的高級人才，鄉(xiāng)鎮(zhèn)一級企業(yè)機關不可能有大學生。改革開放初期，1978年，全國高考錄取率7%，毛入學率1.55%，因此那個時候，考上大學很不正常，考不上就很正常。也正因為大學生稀少，因而，國家承擔了培養(yǎng)大學生全部費用，對困難的大學生還有若干助學金。

1970年代的中小學教育，是半工半讀、半農半讀。學校都有自己的小農場、校辦小工廠，大多數(shù)時間，上午上課，下午勞動或參加所在鎮(zhèn)區(qū)鄉(xiāng)的批斗大會。即使是讀書也多半讀毛主席語錄。1972年，廣東省的小學生和高中生所學的東西基本是一樣的，都是毛主席語錄，估計那時候的工農兵大學生學習的內容也差不多。1975年，據(jù)說父親的語文老師撇開課本內容，教授的大部分是毛主席語錄，還有就是反擊右傾翻案風，至于毛主席語錄所指的內容，如什么是“右傾”之類，不要說學生，就是教師也不甚了了。1978年以后教育才慢慢步上正軌的。

工余時間，能收聽收音機的屬于富豪一族，鄉(xiāng)村大部分家庭沒有那個奢侈品。報紙，在城鎮(zhèn)的企業(yè)，整個單位只有一份，一般放在頭兒的辦公室里;農村一個幾千人口的大隊只有一份報紙，不說文盲，即便你知書識墨，你也看不到，因為它存放在大隊支書的辦公室里。電影，就是八大樣板戲，5分錢一張票（寬銀幕的要一毛錢），是干半天活的價值，所以一般不會輕易步入電影院的。沒有電影院的地方，在公社大院內放映，一般大院四周有兩米多高的圍墻。在電影臨結束前15分鐘，撤走大院門口檢票的把守，讓無票者也能進場瞄上幾眼，因此，許多時候大院外站滿了人，等候最后的“解放”。住在公社大院附近的不少農家，抬出家里的木梯，架靠在院墻外面的桉樹，站在長梯的上半部“免費享受”精神大餐。厲害點的，直接爬到樹上，抱緊大樹，遠眺銀幕……有樹丫的地方，你不在放映前半小時提前“霸占”，這優(yōu)越的位置是輪不到你的。

男孩的玩具，多是父親給做的木頭槍，大點的孩子擁有用自行車廢鏈條組裝成的自制的火柴槍。女孩課余多半跳飛機、踢毽子，老鷹抓小雞等。

男青年工余時間最常見的就是打撲克，打得天昏地暗的。麻將沒有，玩那東西要坐牢的。婦女就是織毛衣、編草帽，納鞋，縫衣服……

這就是以階級斗爭為綱那個特殊年代，廣東農村和小鎮(zhèn)的生活。

1970年代廣東農村的人們雖然過著能吃土雞、土豬;能穿純棉的布料的衣衫，無防盜門，不擔心買到假貨……但是那個時候的農民絕對是終年“戰(zhàn)天斗地”，超強度的體力勞作而手中無錢，真正的生活在“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痛楚中;長年處在半饑餓狀態(tài)，數(shù)月一次的的土雞、土豬肉葷味，自然銘記至今。但要我們新一代回去那時的生活狀態(tài)，必定是“生不如死”。

二十一世紀的年青的學子們，當你了解到彼時農村小鎮(zhèn)的生活真相的全貌時，還向往么，還羨慕么？

作者簡介：岳舒婷（1994.05-），女，漢族，廣東省佛山市人，廣州暨南大學管理學院會計系2012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