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子恢主張“四大自由”講話手稿在漢發現記

摘要：1948年鄧子恢在中原大學作了《總路線與總政策》的報告，首次提出著名的“四大自由”主張。“社會主義改造完成之后，“四大自由”主張轉化為“三自一包”，即自留地、自由市場、自負盈虧和包產到戶”。 史學界多年來對鄧子恢提出“四大自由”主張的時間各說不一，多認為是建國后提出的，均未有詳實的史料佐證。該手稿的發現，無疑為史學界研究鄧子恢及其“四大自由”主張提供了珍貴的實物見證。

關鍵詞：鄧子恢;講話;手稿;發現記

中圖分類號：D239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671-864X（2014）10-0116-02

柳斌，武漢一個普通的收藏愛好者;鄧小燕，原國務院副總理鄧子恢的女兒。二人之間原本沒有什么交集，卻因為一份頗具史料價值的手稿在武漢發現，使他們成為忘年之交并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那是2008年一個周日的上午，柳斌在武漢收藏品市場閑逛，見不少人在一地攤前圍觀一份看上去已有些年頭的手稿，并品頭論足，議論紛紛，于是走近仔細一瞧，原來是一份近乎發黃的鄧子恢講話手稿。

由于鄧子恢淡出中國政壇較早，對于現在的年輕人來說，其頭腦中基本沒什么印記，所以，圍觀人群中的年輕看客們不一會兒便逐一散去，即便是上年紀的經歷了那個年代，且又對鄧子恢有深刻記憶的收藏愛好者，或因收藏專題的不同，或因價格因素等，也都先后放下手稿離去。

這時，柳斌從攤主手中接過這份用藍色鋼筆書寫、近十頁的手稿，逐頁翻看起來，見他看得如此認真仔細，攤主便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由網上打印下來的鄧子恢的簡介：“鄧子恢，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杰出的馬克思主義者，著名的政治活動家，卓越的農民運動和農村工作專家，曾任中央農村工作部部長、國務院副總理、全國政協副主席……”，其意圖顯而易見，即告訴你，這是一份政壇名人的手稿，若想要的話，“撿漏”的價是絕不可能的！

其實，對于鄧子恢，柳斌還是小有“研究”的，因他收藏票證較早，現在還兼任武漢收藏家協會票證專業委員會的秘書長，可以說，對于解放前后我國在不同時期所發放的各類票證情況爛熟于心，而有些票證的發行背景則與鄧子恢密不可分，比如：中國工農紅軍蘇維埃政權時期發行的糧食票證：借谷證（其上就印有鄧子恢的大名及印章，鄧子恢時任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財政人民委員，后又首任財政部長），中原臨時人民政府發行的糧票（鄧子恢時任中原臨時人民政府主席），解放初期中南軍政委員會發行的各種糧票（鄧子恢時任中南軍政委員會副主席），我國實施統購統銷政策后發行的第一套全國糧票（鄧子恢時任中央農村工作部部長），等等。

柳斌從紙張、字跡、內容等判斷出，這份手稿應是解放前夕鄧子恢的講話手稿無疑，且已感到其綜合價值不可低估，于是，價都沒有還一個，就急忙將其拿下。

如上所述，在柳斌之前，雖已有為數不少的收藏愛好者先后看過這份手稿，之所以都未能成交，收藏者除因年齡過小對鄧子恢無什么印象，或收藏專題不對路，或嫌價格過高外，也可能他們根本就沒能從內容上判斷出手稿的實際年份，或因知識所限，沒有真正理解手稿的內容與我國的某些重大事件相關聯，自然體會不到其蘊含的巨大歷史價值和收藏價值。

事實上，這是鄧子恢（時任中原局第三書記，主持日常工作）1948年8月27日至28日在中原大學（由中共中央中原局1948年創建于河南寶豐，1949年遷到武漢，今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和華中師范大學的前身）作《總路線與總政策》報告的手稿，在該報告中，鄧子恢首次提出了著名的“四大自由”的主張（見手稿首頁最下方）。

而此前，史學界多年來對鄧子恢提出“四大自由”主張的時間各說不一，多數認為是新中國成立后提出的，但均沒有有詳實的史料佐證，就連權威的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鄧子恢傳》也認為是建國初提出的，比如：原國務院副總理田紀云在其2009年1月由新華出版社出版的《改革開放的偉大實踐——紀念改革開放三十周年》專著中指出：“建國初期，毛澤東與鄧子恢有四大自由和四小自由之爭。鄧子恢在1950年提出了雇工自由和借貸自由，1951年提出了貿易自由，1952年提出了‘土地自由經營，自由處理’（《鄧子恢傳》，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445頁）。毛澤東把這四條概括為‘雇工、貿易、借貸、租地’不受限制的‘四大自由’”。“社會主義改造完成之后，四大自由的主張轉化為“三自一包”，即自留地、自由市場、自負盈虧和包產到戶”。

也正是由于這“四大自由”，鄧子恢日后受到了毛澤東的尖銳批判——“什么‘四大自由’，‘四小自由’都不能有。”其隨后的“包產到戶”主張，盡管得到劉少奇、鄧小平的支持，最終也受到了毛澤東的強烈反對，他嚴厲斥責鄧子恢是代表地主富農利益，在農村搞單干。

隨著與毛澤東意見分歧的日漸明顯，鄧子恢先后被撤銷中央農村工作部部長和國務院副總理的職務，并在“文革”中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直到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后，黨中央才為鄧子恢平了反：“過去黨內對他和中央農村工作部的批判、處理是錯誤的，應予平反，強加的一切不實之詞，應予推到，恢復名譽”。

鄧子恢這份手稿在武漢的發現，無疑為史學界研究鄧子恢及其“四大自由”主張提供了珍貴的實物見證，且彌補了史學界某些研究的不足。

2009年，是建國60周年，也是武漢解放60周年。由于鄧子恢在提出“四大自由”主張的第二年（即1949年）的6月即率華中局機關一路南下，進駐武漢，并為武漢解放初期的建設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在“武漢解放60周年文獻收藏展”上，柳斌提供并展示了鄧子恢這份珍貴的手稿，引起了媒體的注意，并產生了廣泛的影響。

隨后，柳斌通過互聯網與鄧子恢的女兒鄧小燕取得了聯系，在看了多幅實物照片之后，鄧小燕確認是他父親的手跡無疑。在后來的交流中，柳斌得知她父親在“文革”期間受到沖擊后，留存到現在的遺物已少之又少，更不用說是解放前的手稿了！而此時，柳斌也意識到，這份見證歷史的珍貴手稿對于她家將意味著什么。盡管有懂行的朋友告訴柳斌，已故政壇或文壇名人的手稿屬不可再生資源，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會越來越少，故近些年來，其行情越來越紅火，拍賣價格也屢創新高，像鄧子恢這份手稿既有其親筆簽名，又出自解放前，還與重大歷史事件相關聯（而非家長里短之內容），以后在文物拍賣市場肯定是看好的。但他最終還是毅然決然地無償轉贈給了鄧家，他認為，讓鄧子恢后人去收藏、整理和挖掘其潛在的歷史價值，這樣才更有意義。

同年12月，柳斌所負責的《材料保護》雜志被評為“新中國60年有影響力的期刊”，于是他便利用進京領獎的機會，再次與鄧子恢的女兒鄧小燕進行了電話聯系，巧的是她也剛下飛機，是從紀念古田會議八十周年活動現場返京的，一行隨同的還有毛澤東的侄子李實、瞿秋白之女瞿獨伊、劉亞樓之子劉煜奮、蕭克之子肖星華、張鼎丞之子張泰山、江華之子江小華、譚震林之女譚涇遠、羅瑞卿之子羅箭、粟裕之子粟戎生、楊成武之子楊東成、葉飛之女葉小楠等近20位將帥和開國元勛的后代。鄧小燕說由于瞿秋白之女瞿獨伊年近90高齡，行動不便，先將她送回再回頭與他聯系。由于交通問題，當鄧小燕送瞿獨伊回到家后天色已晚，于是，她就邀柳斌第二天到她家做客，因會上已有安排，柳斌向她作了說明，誰知第二天晚上，鄧小燕提著禮物親自來到他下榻的賓館，就柳斌轉贈她父親手稿一事，向他表示由衷地感謝，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并深談數小時。此后，他們在北京和武漢又數次相見。

特別是，2010年適逢中南軍政委員會在武漢成立60周年，以鄧子恢之子鄧淮生（現任新四軍研究會副會長兼秘書長）為團長的原中南局領導人（鄧子恢、李雪峰、趙毅敏、劉建勛、吳德峰、杜潤生、張執一等）子女代表團一行10多人來漢尋訪當年父輩的足跡（林彪之女林豆豆因臨時有事未能成行），訪問期間代表團成員受到了湖北省、武漢市相關領導的先后接見，并與原中南局老同志以及黨史、文博部門的同志進行了座談交流。代表團來訪之前，鄧小燕即已告訴柳斌他們在漢期間的行程，所以柳斌也有幸全程陪同代表團兩天，通過參觀和探訪其父輩們曾工作、生活過的中南局、中南軍政委員會等舊址、舊居以及八七會議舊址等，與其共同緬懷革命先輩，重溫革命歷史。

就這樣，一份具有巨大史料價值的手稿在武漢發現，柳斌與鄧子恢后人結下了無比深厚的情誼，還獲得了他們贈與的《鄧子恢傳》、《鄧子恢畫傳》等相關文獻和資料，并在與其不斷地交往和交流中，對鄧子恢這位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鄧子恢對中國社會主義建設事業最重要的貢獻，是為解決“三農”問題在理論和實踐上做出了探索。他是黨內公認的農業和農村工作專家，被譽為“中國農村變革的先驅和開拓者”。他提出的土地“包產到戶”的主張，雖然受到了批判，但是卻成為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后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先導而被載入史冊。

鄧子恢為中國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而奮斗的一生，被多位中央領導人批示后，拍成了電視連續劇《鄧子恢》，于2010年10月在央視熱播。拍攝及播出期間，鄧小燕均以短信的方式傳遞相關信息，使柳斌再次獲得寶貴的學習機會。劇中真實再現了其父親與毛澤東在工作中的意見分歧之所在，還原了他們在戰爭年代所結下的濃厚的戰友情誼。劇中的鄧子恢在1972年去世后，天安門、新華門降半旗，毛澤東異常悲傷：“鄧子恢是好人，老老實實，認認真真，連犯錯誤也是老老實實，認認真真，搞陽謀不搞陰謀。”“中國只有三人懂農業，一個鄧子恢，一個王觀瀾，一個我。”這就是毛澤東對鄧子恢一生的評價。

圖二：鄧子恢陪毛澤東接見閩西老紅軍

圖一：鄧子恢首次提出“四大自由”主張的報告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