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中國城市經濟文化研究會秘書長,教授、作家
“新常態”下中國經濟增長動力探析
高峰
中國城市經濟文化研究會秘書長,教授、作家
“新常態”意味著中國未來20年在信息化、新能源環保和生物醫學三個領域的科技創新驅動下,通過城鎮化釋放內需拉動投資增長,仍具有8%—10%的經濟增長潛力。
2010年中國經濟超越日本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之后,經濟增速持續下滑,過去30多年高速增長積累的矛盾和風險逐步凸顯,中國經濟明顯出現了不同于以往的特征。但是,對中國經濟的下滑、風險的凸顯以及紅利的轉換究竟受外部因素影響,還是意味著中國經濟進入一個新的和過去不同的階段,各界爭論和分歧很大。這種分歧不僅僅是理論的分野,更重要的,其蘊含的宏觀政策導向完全不同。習近平總書記站在最高決策者的角度,以“新常態”描述中國經濟的特征,并將之上升到中國宏觀戰略高度,在解決紛爭的同時,對中國經濟“下一個十年”的政策大方向做出了戰略性選擇。
就在2014年11月初,習總書記于APEC會議國際場合,全面闡述“中國經濟新常態”之后一個月,美國高盛集團在12月8日公布的報告中預測:2016年中國經濟增速將放緩至6.7%,將被印度經濟增速持續超越。由于這份報告向全球傳遞了中國經濟增速將持續放緩至7%以下,中國不再是全球經濟增長引擎的觀點,并以此作為國際金融資本對中國經濟“新常態”的解讀,給外界以“唱空中國”之感,因此國內主流媒體紛紛對高盛表示不滿。筆者以為,我們大可不必為一份金融機構的報告而介懷,高盛的報告恰恰應促使我們更加深入地研究“新常態”下中國經濟增長潛力是多少,增長的驅動力是什么,依靠什么路徑實現增長等一系列具體問題,從而對中國經濟“新常態”形成更加清晰而具體的認識。
要認識中國經濟“新常態”,首先要明確什么是“舊常態”。自1992年至2007年的16年里,中國主要通過壓低勞動力、資源等生產要素價格,依靠外需拉動,實現年均增速超過10%以上的雙位數高速增長。這種增長模式所積累的矛盾和風險在此不作贅述。
與“舊常態”相比,中國經濟“新常態”就是通過科技創新,依靠城市化所釋放的內需拉動,實現長期中高速增長。如果說10%以上的雙位數是高速增速,那么“新常態”下中國經濟的增長潛力是多少呢?
當前比較流行的觀點認為,6%—7%就是“新常態”下中國經濟的合理增速。筆者對此不敢茍同。不可否認,2010年至2013年,中國GDP增速從10.4%持續下滑至7.7%,2014年和2015年經濟增速預計仍將下滑,分別為7.4%和7.1%,如果政策應對不當,經濟增速跌至7%以下也并非沒有可能。但從2010年至今,中國經濟下滑恰恰是由于外需下滑、出口疲軟抑制投資增長的同時,中國的內需并未得到充分釋放,無法代替外需拉動投資增長而造成的。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最終消費支出對國內生產總值增長貢獻率從2011年的56.5%連續下降至2013年的50%,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長率從2011年的17.15%連續下降至2013年的13.08%。與之對應的是,城鎮居民可支配人均收入增長率從2011年的14.13%連續下降至2013年的9.7%,農村居民人均現金收入增長率從2011年的21.86%連續下降至2013年的-9.11%。由此可見,6%—7%甚至更低的經濟增速只是因為中國經濟增長“舊常態”難以為繼,“新常態”又尚未步入正軌時轉型期的一種暫時性的低迷表現,并非是“新常態”下經濟增速的合理反映。中國目前的城鎮化率剛剛超過50%,如果以發達國家70%以上的城鎮化率為目標,按照城鎮化率年均增長1%的速度,中國還有20年的發展期。“新常態”下,城鎮化將充分釋放內需,支持中國經濟在未來20年繼續中高速增長。
雖然從人均收入水平看中國已經屬于中上等收入國家,但由于存在“城鄉二元結構”,8億農村居民的人均收入直到2011年才剛剛超過1000美元,到2013年農村居民的人均收入尚不足1500美元。根據世界銀行2008年公布的收入分組標準衡量,中國城鎮化進程仍處于中等偏下收入階段。發達國家在完成工業化時,人均鋼材保有量為1噸,人均發電量為1500瓦。而中國當前僅有10億噸鋼鐵產能,8億噸鋼鐵產量,全國發電裝機容量為12.47億千瓦,如果按照15億人口計算,中國人均鋼材保有量僅為500公斤,人均發電量僅為800瓦,離發達國家相距甚遠。隨著工業化與城鎮化進程的深入,將8億農村居民轉化為城鎮居民就是中國內需最深厚的動力源泉。
在消費方面,2013年農村居民家庭人均收入為8895.9元人民幣,不到城鎮居民家庭人均收入26955.1元人民幣的三分之一。如果通過未來20年的城鎮化,將8億農民的人均收入提高到城鎮居民的收入水平,那么未來20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2013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為23.78萬億元人民幣)至少累計增長75%,增長總額約為18萬億,平均每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長約9000億元人民幣。
在投資方面,每增加1個城鎮人口至少可帶動10萬元固定資產投資需求,如果在未來20年增加8億城鎮人口,至少可以帶動80萬億元固定資產投資,平均每年增加4萬億固定資產投資需求。
從2000年至2010年的11年間,中國年經濟增長率平均在10%以上,而同期每年新增需求,即固定資產投資、出口和社會消費品零售額的增長額平均約為4萬億元人民幣。未來20年將8億農村人口城鎮化,僅在固定資產投資和社會消費品零售額方面就能釋放近5萬億的新增需求,無論外需環境有多惡劣,即使出口總額從當前8萬億下降一半至4萬億,中國仍能達到每年約9萬億的新增需求,這足以支撐中國在未來20年以年均9%左右的中高速經濟增長。筆者以為,“新常態”意味著中國未來20年在信息化、新能源環保和生物醫學三個領域的科技創新驅動下,通過城鎮化釋放內需拉動投資增長,仍具有8%—10%的經濟增長潛力。
雖然不必對高盛的“唱空”過于較真,但是我們確實應該防范國際資本通過其在中國的代言人以所謂經濟學家的身份,擾亂我們對宏觀經濟形勢的正確認識,甚至誘導決策層采取不恰當的金融經濟政策“做空”中國經濟。這種擔憂并非是杞人憂天,例如當前中國經濟正處于城鎮化、工業化的沖刺階段,無論是產業升級還是經濟增長方式轉型都迫切需要金融支持。在這一關鍵時刻,中國卻因為美聯儲退出量化寬松及美元的走強,面臨通貨緊縮風險。
中國發展仍處于重要戰略機遇期,正確認識宏觀經濟形勢,選擇恰當的宏觀經濟政策是確保中國在戰略機遇期中能夠抓住機遇,實現快速發展的必要條件。這正是我們要深化對中國經濟“新常態”認識的必要性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