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論我國消費稅的功能定位及其制度重構

蒲方合

(賀州學院 經濟與管理學院，廣西 賀州 542899)

前 言

財政是國家治理的基礎，科學的財稅體制是優化資源配置、維護市場統一、實現國家長治久安的重要保障。而現行的財稅體制是在1994年分稅制改革的基礎上逐步形成、完善的，不能完全適應經濟發展“轉方式、調結構、促升級”的現實需要。[1]《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要深化財稅體制改革，完善稅收制度，調整消費稅的征收范圍、環節、稅率，加快資源稅改革，推動環境保護稅改革。2014年3月，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也提出，要推動消費稅、資源稅改革，做好房地產稅、環境保護稅立法的相關工作。財稅體制改革是一場關系到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深刻變革。為了建立現代財稅制度，中共中央政治局審議通過了《深化財政體制改革總體方案》。2015年3月，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要完善消費稅政策，擴大資源稅從價計征的范圍，做好環保稅的立法工作。按照中央部署，新一輪財稅體制改革到2016年基本完成重點工作和任務，到2020年基本建立現代財政制度。[2]稅制改革重點鎖定增值稅、消費稅、資源稅、環境保護稅等六大稅種。[3]2014年12月，國務院正式取消酒精消費稅。2015年1月13日零時起，汽油、柴油消費稅單位稅額每升分別提升0.12元、0.1元。[3]消費稅改革引起了人們極大的關注。為了促進我國消費稅制、資源稅制、環境保護稅制等項改革的協同創新，并著眼于長遠，必須明確消費稅在整個稅收體系中的功能定位。為了進一步深化消費稅制改革，在吸收有關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筆者再次就我國消費稅的功能定位及其制度重構進行探討，以期拋磚引玉。

一、歷史上我國消費稅的功能定位

(一)新中國成立前我國消費稅的功能定位

早在西周時，我國就對山林、池澤的出產征收“山澤之賦”。“山澤之賦”實為財產稅，其功能定位于籌集財政收入。春秋時，齊國對鹽鐵征稅。漢昭帝時對酒征稅。明末對煙征稅。[4]此外，漢代以后，還陸續開征了茶稅、竹稅、生漆稅、皮毛稅、糖稅等。[5]清康熙也對煙征稅。國民政府成立后繼續對煙、酒征稅。1941年，按照國民政府財政部擬定的《國產煙酒稅暫行條例》，全國實行統一的煙酒稅制。[4]由于鹽、鐵乃生活必需品，煙、酒、茶葉、糖乃普通生活消費品，無論是西周的山澤之賦，還是后來對煙、酒、茶葉、糖征收的稅賦，其功能定位應為籌集財政收入。

(二)新中國成立后我國消費稅的功能定位

按照政務院1950年發布的《全國稅政實施要則》及1951年發布的《特種消費行為稅暫行條例》，對在電影院、戲劇院的文化消費、在舞廳中的娛樂消費、在旅館中的住宿消費及筵席征收特種消費稅。由于在電影院、戲劇院的文化消費、在旅館的住宿消費、筵席上的飲食消費實質上為大眾消費，特種行為稅的功能定位應為籌集財政收入。1953年特種行為稅并入營業稅。[6]1982年財政部頒發了《關于征收特別燒油稅的暫行規定》，遂開始征收特別燒油稅。該稅的功能定位為調節能源消費結構。1988年9月國務院發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筵席稅暫行條例》，對在我國境內開設的飯店、酒店、賓館、招待所、其他飲食場所舉辦筵席的單位或個人征收筵席稅，意在引導合理消費，提倡勤儉節約。1989年財政部頒布了《關于對彩色電視機征收特別消費稅有關問題的通知》、《關于對小轎車征收特別消費稅有關問題的通知》，對彩電征收特別消費稅旨在調節彩電的生產和消費[4]，整頓彩電市場秩序；對小轎車征收特別消費稅的目的在于調節高消費，調整收入分配結構。

1993年12月13日國務院發布了《消費稅暫行條例》，自1994年1月1日起施行。該暫行條例規定了煙、酒及酒精、化妝品、護膚品等11個稅目。此時的消費稅除了具有籌集財政收入的功能外，還兼有其他功能。設置煙酒稅目是為了引導人們健康消費；對鞭炮、焰火、汽油、柴油征稅及對小汽車按氣缸容量征稅，表明消費稅具有保護環境的功能定位；對貴重首飾及珠寶、玉石征稅，意在調節收入分配。2001年調整了煙酒的消費稅稅率，并改革了計征方法。2003年調低了金銀首飾、鉆石、鉆石制品的消費稅稅率，調整了征收環節。[7]2006年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聯合下文，再次調整了消費稅。經增減、調整后，稅目由11個變為14個，將成品油、高爾夫球及球具、高檔手表列入征稅范圍，進一步突出了其調節收入分配和環境保護的功能。

二、我國現行消費稅的功能定位

根據2008年11月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增值稅暫行條例》，2009年1月1日起在全國進行增值稅轉型改革。2008年12月18日，國務院頒布了《國務院關于實施成品油價格和稅費改革的通知》，提高了成品油單位稅額。為了協同配合增值稅改革，國務院修訂、發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稅暫行條例》。2008年12月15日，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頒布了《消費稅暫行條例實施細則》。消費稅暫行條例及其實施細則自2009年1月1日起施行。2009年5月，對煙產品消費稅政策進行了調整，大幅提高了卷煙消費稅的稅率。2011年10月27日，國家稅務總局又頒布了《卷煙消費稅計稅價格信息采集和核定管理辦法》，規定了卷煙計稅的核定公式和各類卷煙批發毛利率的具體標準。通過2009年消費稅制及其配套改革，確立了我國現行的消費稅制。至此，我國消費稅制漸趨合理公正，并已具備多種功能。

(一)籌集財政收入

籌集財政收入是稅收的首要功能。消費稅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稅種之一。在中國，鹽稅、鐵稅、酒稅、煙稅乃實質意義上的消費稅，自其開征之后，便成為政府與國庫的重要收入來源。[5]2009年消費稅改革伊始，國內消費稅即從2008年的2568.27億元猛增至4761.22億元，增幅為85.39%。2010年又猛增至6071.55億元。[4]2012年我國消費稅總額已達8835.18億元。[8]2013年國內消費稅實現收入8230億元，約占稅收總收入的7.4%。[9]2014年國內消費稅達8907億元，同比增長8.2%。*http://tax.tianhenet.com.cnshangw.2015-02-04 9:57(天和網)。現行消費稅在籌集財政收入方面發揮了巨大作用。

(二)保護生態環境

按照傳統福利經濟學的理論，如果因產品的消費而排放的三廢中所含的有毒有害物質污染了環境，便產生了負外部性，即產生了成本。如果這種成本沒有體現在產品的銷售價格中，那就要通過稅收機制來矯正這種產品的消費對生態環境產生的負外部性。Austin和 Dinan使用仿真模擬方法估算了每年減少燃油消費10℅所產生的成本，其研究結果顯示，燃油稅會激勵人們少開車，并選擇更省油的車輛。[10]鑒于環境污染形勢嚴峻，霧霾天氣頻現，為了減少成品油消費對環境產生的負外部性，成品油消費稅的單位稅額不斷提高。2014年11月28日、2014年12月13日、2015年1月13日，我國先后三次將無鉛汽油、石腦油、溶劑油、潤滑油的消費稅單位稅額提升至1.12元/升、1.4元/升、1.52元/升，將柴油、燃料油、航空煤油的消費稅單位稅額提升至0.94元/升、1.1元/升、1.2元/升。[3]2013年對成品油征收的消費稅已超過3000億元。[11]為了減少汽車消費對環境產生的負外部性，現行消費稅按氣缸容量大小對摩托車、小汽車、中輕型商用客車征收消費稅。氣缸容量在1.0升以下的摩托車的消費稅稅率僅為1%，而氣缸容量在4.0升以上的小汽車，消費稅稅率為40%。此外，對消耗大量木材的一次性筷子、實木地板征收5%的消費稅，以引導人們進行綠色環保消費。

(三)促進能源、資源的節約、集約消費

汽油、柴油等成品油來源于不可再生、可耗竭的石油資源，而地球上的石油儲量有限，我國石油對外依存度已居高不下。2013年進口原油28億噸，原油對外依存度近60%[12]，由于大氣缸容量的汽車行駛單位里程耗油比小氣缸容量的汽車行駛單位里程耗油多，對小汽車按氣缸容量的大小確定消費稅稅率的高低，對成品油征消費稅，意在鼓勵生產、消費耗油低的汽車，促進石油資源的節約、集約利用和消費。《中共中央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要將高能耗產品納入消費稅的征收范圍。

(四)調節收入分配

美國密歇根大學2014年4月29日公布的一份研究顯示，我國貧富收入差距的增幅已超過美國。2009～2012年，我國居民收入基尼系數分別為0.490、0.481、0.477、0.474。據國家統計局2014年1月公布的數據，2013年我國居民收入基尼系數為0.473，仍在0.4的警戒線之上。[13]鑒于我國直接稅體系尚未健全，所得稅還難以完全承擔調節收入分配、縮小貧富差距的重任，現行消費稅將游艇、小汽車、一萬元以上的高檔手表、貴重首飾及珠寶玉石列入征收范圍。其中高檔手表、排氣量4.0升以上的小汽車、排氣量250毫升以下的摩托車的消費稅稅率分別為20%、40%、3%，體現了量能課稅的原則，以及對生活必需品低稅的稅收政策。在稅目“化妝品”中，注明不包括洗發護發用品等日化品，體現了對生活必需品的免稅政策。

(五)引導人民健康消費

吸煙會損害人們的身體健康，在公共場所、工作場所吸煙會影響他人的工作和生活；過度飲酒也會影響身心健康。為了倡導健康的生活方式，培養積極向上的生活情趣，對煙、酒征消費稅體現了寓禁于征的政策意圖。

三、我國現行消費稅在功能定位上的沖突

由于我國尚缺乏專門以環境保護為目的，專門針對破壞生態環境、排放污染物的行為課征的稅種——環保稅，對于主要污染物的排放在經濟上主要依靠排污收費制度來發揮調節作用。然而，排污費不可能完全具備稅收的強制性、固定性、權威性，缺乏強有力的征管法規作保障，存在收費標準偏低或收費不足、協商收費等問題，對環境污染的遏制難以取得應有的效果。[14]另外，從實證分析的角度而言，我國礦產資源稅的功能定位于國家憑借礦產資源所有權向采礦單位或個人收取的礦產資源資產收益，在礦產資源的節約、集約利用和消費上未能發揮應有的調節作用。面對日趨嚴峻的環境污染和經濟發展遇到的資源瓶頸，我國主要通過消費稅來發揮稅收的環境保護作用以及促進資源節約、集約利用和消費的作用，使資源消費稅具備了上述五種功能，導致了消費稅在功能定位上的沖突。

(一)調節收入分配的功能定位與環境保護的功能定位相沖突

環境污染主要來自于因生產、生活而排放的三廢(廢氣、廢水、固體廢棄物)中所含的有毒有害物質。要使稅收在環境保護方面取得理想的調節作用，首先，必須對排放污染物的行為征稅；其次，必須對消費時污染環境的產品(例如煤炭、成品油、小汽車等)和對環境具有潛在破壞、污染的消費品(例如鉛蓄電池、汞鎘電池、各種塑料制品)征稅。但是在這些產品當中，煤炭、成品油已成為普通民眾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燃料來源，摩托車已成為民眾的廉價出行工具。中國汽車銷量連續六年全球第一，2014年我國汽車銷售量達2349.1萬輛。[15]至2014年末，我國民用汽車保有量為15 447萬輛，其中民用轎車保有量8307萬輛，私人轎車7590萬輛。[16]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小汽車已逐漸成為民眾的日常交通工具。含磷洗滌劑、電池等也已成為民眾的生活必需品。對這些產品征收消費稅，無疑會提高普通民眾的生活成本，導致消費稅的累退性，削弱了消費稅調節收入分配的功能。這也是目前對煤炭未征收消費稅的原因。但是，環境污染已成為民生之患、民心之痛。而我國尚無獨立的環保稅，排污收費制度又難以取得理想的環保調節效果，如果對這些產品不征收消費稅，何以遏制環境污染？何以節能減排？為了保護環境，我國現行消費稅按氣缸容量的大小確定汽車消費稅稅率的高低，2015年2月25日，2015款carreraGTS市場指導價155.5萬，2014款3.8Tcoupe市場指導價349.8萬，2014款3.8Tspider的市場指導價406.8萬，這些小汽車的氣缸容量均為3.8升，消費稅稅率均為25%。2012款C63AMGcoupe的氣缸容量為6.2升，市場指導價104.8萬，2014款RS5coupe特別版氣缸容量為4.2升，市場指導價109.8萬，2014款spyder氣缸容量4.6升，市場指導價1338.8萬，2014款spyder werssach package的氣缸容量4.6升，市場指導價1463.5萬*http://db.auto.sohu.com/price/home.shtml?paixu=0&item=price:100|engineSize:3.6-4.2#condi上網日期：2015-02-25，這些小汽車的消費稅稅率均為40%，顯然不利于消費稅發揮調節收入分配的作用。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消費稅在功能定位上的沖突不可避免。

不僅如此，2015年1月我國生產新能源汽車6599輛，同比增長近5倍，其中純電動乘用車2108輛。[17]按照科技部發布的《國家重點研發計劃新能源汽車重點實施方案(征求意見稿)》，到2020年建立完善的電動汽車動力系統科技體系和產業鏈，實現新能源汽車保有量500萬輛。[17]北京市正在打造新能源汽車推廣應用的典范城市。[18]為了鼓勵新能源環保汽車的生產和消費，根據《消費稅暫行條例》及其實施細則，對這些汽車不征消費稅。但是，如果不管新能源環保汽車的價格高低一律對其不征消費稅，則又難以發揮消費稅調節收入分配的作用。

(二)調節收入分配的功能定位與促進資源節約、集約利用的功能定位相沖突

我國經濟發展面臨“三期疊加”矛盾，資源、環境約束加大，高投入、高消耗、偏重數量擴張的發展方式，老常態的路子、簡單粗放的發展路子已難以為繼。依靠科技創新降低資源(尤其是不可再生資源)、能源消耗，促進資源節約、集約利用和消費，發揮科技創新對資源尤其是不可再生資源的部分替代作用，“轉方式、調結構、促升級”，將經濟發展由數量規模型轉向質量效益型，已經刻不容緩。在經濟發展的新常態下，在我國礦產資源稅尚定位于國家憑借礦產資源所有權向采礦單位或個人收取礦產資源資產收益的特定背景下，只能發揮消費稅在促進資源節約、集約利用和消費方面的調節作用，所以必須對消費品中的不可再生資源產品(例如煤炭、成品油等)或來源于不可再生資源的消費品以及生產時高能耗、高資源消耗的消費品征稅，以激勵資源節約型產品的生產和消費，抑制對不可再生資源的粗放利用和過度消費。但是這些產品中有很多已成為人們的日常生活必需品，而且受人類科學技術水平的限制，其中很多消費品尚無法替代，對這些消費品征稅會抑制中低收入階層的消費能力，不利于促進消費、擴大內需，也不利于發揮消費稅調節收入分配的作用。但倘若不對這些產品征收消費稅，則不利于資源尤其是不可再生資源的節約、集約利用和消費。

(三)保護環境的功能定位與促進資源節約、集約利用和消費的功能定位相沖突

雖然煤炭、成品油等能源產品的節約、集約利用和消費可節能減排，減少對大氣、水源和土壤的污染，節約、集約消費來源于礦產品及其制品的消費品有利于保護生態環境。但是，如果要通過消費稅激勵清潔能源的消費以改善環境、發揮清潔能源對不清潔能源的替代作用，那么，對用來消費的清潔能源、能源產品或來源于清潔能源的產品應免征、減征消費稅。然而，清潔能源中的不可再生能源也會逐漸枯竭，如果為了發揮消費稅保護環境的作用，對不可再生的清潔能源、能源產品或來源于不可再生的清潔能源之消費品減征或免征消費稅，則又不利于不可再生的清潔能源之節約、集約利用和消費。

四、對我國消費稅功能的重新定位

稅收在保護環境中的調節作用、調節機理，在資源節約、集約利用中的調節作用、調節機理，在收入分配中的調節作用、調節機理事實上是各不相同的。由于環境污染主要來源于三廢或部分產品的消費所產生的有毒有害物質以及部分產品對生態環境的潛在危害，面對日趨嚴峻的環境污染，要發揮稅收在環境保護中應有的作用，應根據三廢所含的或產品(例如煤炭、成品油)的消費所產生的有毒有害物質(例如煤炭燃燒時產生的SO2、NOX，廢水中的COD、氨氮等水污染物)之種類，及其對生態環境的危害程度和治理難度確定稅率或單位稅額的高低，并根據監測或估算出的有毒有害物質的數量確定稅負的輕重，或根據產品(例如鉛蓄電池、塑料袋)的消費對生態環境的潛在危害程度確定單位稅額的高低或稅負的輕重。

由于任何單位或個人都有保護環境的義務，因此，不論收入高低或貧富，對排污單位或個人以及生產或消費這些產品的單位或個人都要征稅；即使這些產品已成為大眾的生活必需品或者為中低收入階層所消費，也要列入征稅范圍，以激勵排污者使用先進的排污技術或設備(例如脫硫或廢氣、污水凈化技術及設備)，減少三廢中的有毒有害物質，激勵生產者生產、消費者消費綠色環保產品，抑制污染環境、破壞生態的產品的生產和消費。同稅收在環境保護中的調節作用、調節機理不同，面對不可再生資源的日趨耗竭以及資源、能源的粗放低效利用或過度消費，要發揮稅收在資源節約、集約利用和消費方面的調節作用，國家應根據各種不可再生資源、能源的全球或國內儲量，及其耗竭、稀缺程度，是否可替代及其市場需求、供應狀況，確定不可再生的能源、資源產品或來源于不可再生的能源、資源產品之稅率或單位稅額的高低。即使這些產品屬于綠色、環保產品或已成為大眾的生活必需品，也要列入征稅范圍，以激勵對不可再生資源、能源的節約、集約、高效利用和消費，抑制對不可再生能源、資源的粗放、低效利用和消費或過度消費。與稅收在保護環境、資源節約、集約利用方面的調節作用、調節機理不同，由于我國的貧富差距已居高不下[19]，灰色收入進一步擴大了貧富差距。根據招商銀行和貝恩公司發布的《2015中國私人財富報告》，2014年末我國(大陸)個人可投資資產1千萬人民幣以上的高凈值人群規模已超過100萬人。[20]前10%的家庭占有60.6%的資產，前1%的家庭占有全國1/3以上財產。[21]我國家庭消費模式已呈現出兩極分化，呈現出貧病型、螞蟻型、蝸牛型、穩妥型、享樂型消費模式。[22]而用來調節收入分配的所得稅制還不完善。要發揮稅收在調節收入分配、縮小貧富差距方面的作用，應根據中低收入階層的消費能力、消費水平以及消費品或服務的價格來確定高檔消費品、高檔服務、高檔消費行為的范圍。在此基礎上，對高檔消費品、高檔服務、高檔消費行為征稅。只要消費品或服務超出了中低收入階層的消費能力，為了發揮稅收調節收入分配的作用，即使這些消費品并非來源于不可再生資源或者屬綠色環保產品，即使高檔消費行為無害于生態環境，也要對其征稅。

因此，我們不可能設計出一種稅，使它在環境保護、資源節約、集約利用與消費、收入分配方面都能取得最佳的調節效果。既將消費稅的功能定位于調節收入分配，又定位于環境保護或資源的節約、集約利用與消費，會導致消費稅上述三種功能的相互消解。突出消費稅在環境保護方面的作用則會妨礙它在調節收入分配方面或資源節約利用方面發揮應有的作用；反之亦然。賦予消費稅太多的功能定位往往使其難以兩全其美。既然環保稅正在立法，資源稅制正在完善，那么消費稅應與環保稅、資源稅進行協同創新，使環保稅、資源稅、消費稅各得其所，將三者的功能分別定位于環境保護、資源的節約集約利用和消費、調節收入分配。

五、我國消費稅制的重構

每一個稅種的功能定位決定了它的制度設計。消費稅的功能應定位于調節收入分配并引導人們健康消費。因此，必須對我國現行消費稅制加以重構。

(一)調整消費稅的征收范圍

1.將消費時會污染環境、破壞生態的不可再生能源產品等大眾消費品(例如成品油、煤炭、鞭炮、焰火)或生活必需品，以及對生態環境具有潛在危害的大眾消費品(例如鉛蓄電池、塑料制品)或生活必需品，列入環保稅的征收范圍，不再列入消費稅征收范圍。將不可再生能源資源產品(例如煤炭、成品油)或來源于不可再生能源、資源的大眾消費品及生活必需品列入資源稅的征收范圍，亦不再列入消費稅征收范圍。

2.將原消費稅中的稅目“小汽車”調整為“高檔交通工具及其零部件”，其中的“高檔交通工具包括小汽車、私人飛機、游艇等供私人乘用的高檔船舶等”。

3.由于化妝品中的中低檔化妝品已成為中低收入階層的消費品，為了降低消費稅的累退性，應將原稅目“化妝品”調整為“高檔化妝品”。

4.增設“高檔服飾”稅目。

5.增設“高檔服務”稅目。對娛樂業除征收營業稅外，還應對其中的高消費行為(例如休閑度假消費、桑拿洗浴消費、高爾夫球場消費、夜總會消費等)再征收消費稅。

6.保留原稅目中的“煙”、“貴重首飾及珠寶玉石”。

7.將稅目“酒及酒精”調整為“酒”。

8.以列舉規定和概括規定相結合的方式確定消費稅稅目，增設稅目“其他高檔消費品”。 “其他高檔消費品”包括高檔家具、電器、文物、古董、字畫、手表、茶葉、高爾夫球及球具等。

(二)改革計征方法

中低收入階層的收入水平決定了其消費能力。除煙、酒等易成癮的消費品外，中低收入階層中的理性消費者往往會根據自己的消費能力來決定是否購買某種商品或接受某種服務，而某種商品或服務是否超越了中低收入階層的消費能力是由商品或服務的價格決定的。每一類或每一種商品、服務都有高、中、低檔之分，都有適合其消費的人群。除煙、酒外，應根據各類、各種消費品或服務的價格以及中低收入階層的消費能力來確定商品或服務是否屬于高檔消費品、高檔服務，是否應將其列入消費稅的征收范圍。通過價格確定了各類、各種商品或服務的消費稅起征點后，應進一步劃分出若干檔次，按其價格實行超率累進征收或超額累進征收。以交通工具為例，對以成品油為原料，行駛時污染環境、破壞生態的交通工具可按氣缸容量大小征收環保稅，但不應按其氣缸容量大小而應按其價格征收消費稅。

為了倡導資源節約、綠色環保的生活方式，可通過資源稅來限制對不可再生資源、能源產品或來源于不可再生資源、能源的產品之消費，通過環保稅限制污染環境、破壞生態的產品或對生態環境有潛在危害的產品之消費。除此之外，即使其他產品屬于高檔消費品或奢侈品，也不應限制其消費。除了消費這些產品外，不應讓消費者感受到稅收痛苦。對于煙、酒類易成癮的消費品，即使通過實行價外稅使消費者感受到了稅收痛苦，也不能抑制成癮者對煙、酒的消費。為了通過消費稅籌集更多的財政收入以轉移支付給低收入群體，同時也為了擴大內需，消費稅仍應實行價內稅。

(三)加大對進出境高檔消費品的關稅征繳力度

由于我國對進口高檔商品征管不嚴，導致奢侈品消費向海外市場轉移。[4]2014年中國人在全球奢侈品消費達1060億美元，其中境外奢侈品消費達810億美元，占中國人全球奢侈品消費的76%。為了防止奢侈品消費稅收大量流失，應加大對進境高檔消費品或奢侈品的關稅征管力度，對攜帶入境的低稅或零稅的高檔消費品、奢侈品應補繳關稅。

[1]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N].人民日報海外版，2013-11-16.

[2]呂冰洋.消費稅改革向何處去？[N].中國稅務報，2014-01-06 .

[3]魏書光.成品油價12連跌 燃油稅第三次上調[N].證券時報，2015-01-13 .

[4]孟瑩瑩.中國消費稅的經濟效應研究[D].成都：西南財經大學,2012：59-60.

[5]賈康,張曉云.中國消費稅的三大功能：效果評價與政策調整[J].當代財經,2014,(4): 24-34.

[6]袁紅兵.消費稅主導效應拓展及其制度創新[J]，江西社會科學，2014,(3): 63-67.

[7]江家耐.我國消費稅功能創新與征稅范圍研究[D].大連：東北財經大學,2010,14.

[8]黃靜.推進消費稅改革的政策取向分析[J].會計之友,2014,(23): 2-6.

[9]龔輝文.消費稅征收范圍和稅率的國際變化趨勢與國內政策選擇[J].國際稅收.2014,(3): 12-15.

[10]Austin, D.，T. Dinan. Clear the Air : The Cost and Consequences of Higher CAF? Stands and Increased Gasoline Tax[J].Journal of Environment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2005,(50):562-582.

[11]聶日明.提高燃油稅：治理霧霾還是增加收入？ [N].華夏時報, 2014-12-18.

[12]楊鴻璽.把握世界能源安全[N].中國礦業報,2013-09-03.

[13]研究報告：中國貧富收入差距躍居世界第一 超過美國[EB/OL].http://finance.ifeng.com/a/20140429/12214431_0.shtml.

[14]蘇明.中國環境稅問題研究[J].當代經濟管理,2014,(11): 1-18.

[15]中國汽車銷量連續六年全球第一[N].人民日報, 2015-01-13.

[16]2014年末全國民用汽車保有量達15447萬輛 民用轎車保有量8307萬輛[EB/OL].http://www.askci.com/chanye/2015/02/26/1431397r5o.shtml.

[17]王浩.中國將成世界第一大新能源汽車市場[J].中國汽配市場，2015,(1): 12.

[18]北京打造新能源汽車推廣應用的典范城市[N].北京日報, 2015-02-13.

[19]趙靈敏. 中國的貧富差距何以居高不下？[EB/OL].http://finance.ifeng.com/a/20140113/11455429_0.shtml.

[20]梁薇薇.中國千萬富翁人數過百萬：廣東13萬 北京超5萬[N].新京報,2015-05-27.

[21]新華社.高校調查：中國前10%的家庭占有60.6%的資產[N].北京晨報，2014-02-26.

[22]北大報告稱中國1%家庭占有全國三分之一以上財產[EB/OL].http://gongyi.ifeng.com/news/detail_2014_07/26/37527959_0.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