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鄉數字鴻溝對城市化進程阻力效應的實證研究

劉 駿，張杰飛，何 軼

（1.貴州財經大學a.管理科學與工程學院；b.中國西部現代化發展研究中心，貴陽550025;2.中國煙草總公司貴州省公司，貴陽550004）

0 引言

城市化是人類歷史進程的必然趨勢，是城鄉經濟社會融合發展的重要過程。當今世界各國都在借助信息革命所帶來的經濟發展和科技進步來推動城市化，然而伴隨著信息化出現的城鄉數字鴻溝卻日益成為城市化發展的阻礙因素。城鄉數字鴻溝是美國商務部于1995年提出的[1]，它是指工業社會以來，特別是工業社會向信息社會轉變過程中在當前全球數字化背景下，城鄉間以網絡技術為代表的信息技術接入、利用差距以及影響接入、利用程度的主體意識與接入環境差距，體現了城鄉信息化差距。進入信息時代以來，雖然我國城市化發展迅速，但是城鄉數字鴻溝引發的新時期城鄉差距對城市化的阻力也不容忽視[2]。

目前幾乎還沒有學者研究過城鄉數字鴻溝對城市化進程的阻力效應，相關文獻主要是圍繞資源短缺對城市化產生的阻力影響。城鄉數字鴻溝作為一種阻礙因素，會對我國城市化產生不利影響，它加劇了二元性社會經濟向一元性轉變，從而減緩了城市化進程[3]。那么城鄉數字鴻溝將對我國城市化進程產生什么樣的阻力效應，要如何應對這些負面效應，這些問題的解決對于推進我國城市化又快又好地發展有著重要意義。本文從城鄉數字鴻溝對城市化進程阻力效應的表現入手，深入剖析阻力效應，在此基礎上，運用結構向量自回歸模型（簡稱SVAR模型）和脈沖響應分析方法來進行實證研究。

1 阻力效應解析

城鄉數字鴻溝反映了城鄉信息化差距，它是信息化進程催生的現象；城市化的本質就是要打破城鄉界限，實現城鄉融合發展，讓城市與農村不再有差別。因此，信息時代背景下的城市化勢必會與城鄉數字鴻溝產生交集，其后果就是城鄉數字鴻溝對城市化進程產生了強大阻力，使得城市與農村二元化分割趨勢加重，這就是阻力效應。

1.1 阻力效應的表現

既然城市化包括經濟城市化、社會城市化、人口城市化，那么我們就從這三個層面來分析阻力效應的表現。

（1）從經濟城市化的層面來看，中國城市化進程的主要內容就是二元經濟結構向一元經濟結構轉變，然而城鄉數字鴻溝卻加劇了不合理的二元經濟結構，對這種結構產生了“強化效應”，阻礙了城市化進程。“強化效應”的表現主要有兩個，一是加重城鄉產業結構不平衡，二是拉大城鄉居民收入水平差距。城市化進程的推進以及二元經濟結構的一元化必然要求對產業結構進行改造和升級，這意味著農村的二、三產業所占比重將逐步上升。但是城鄉數字鴻溝造成的農村信息化水平低下卻阻礙了農村傳統產業的改造和現代產業的升級。城鄉數字鴻溝還造成了城鄉居民之間的“信息落差”，阻礙農村居民通過網絡交易農產品以“增收”和“創收”。

（2）如果從社會城市化層面來看，城鄉社會的趨同就應當是中國城市化的主要任務，但是城鄉數字鴻溝卻加劇了現代城市社會與傳統農村社會的分隔，對二元社會結構產生了“固化效應”，它表現在三個方面，即阻礙城鄉社會保障一體化、阻礙農村教育水平提高以及阻礙農村文化生活現代化。首先，隨著城市化的推進城鄉社保也將借助信息化平臺逐步統一，然而，農村居民較低的信息素養造成“金保工程”、社保電子政務建設等難以實施，大部分農民進城后無法完成社保信息的轉移接續，也就難以享受高質量的社保服務。其次，城鄉居民享有平等的教育資源是社會城市化的重要標志，但是由于農村地區教育主干網的落后，導致廣大農村居民獲取教育知識的需要難以滿足。再次，農村落后的信息軟硬件導致文化生活難以跟上時代的步伐，豐富多彩的數字多媒體文化難以在農村大量普及。

（3）從人口城市化層面來看，城市化進程就是農村人口逐漸向城市轉移和聚集的過程，城鄉數字鴻溝卻力圖將農村人口排斥出城市，對農村人口產生了“排斥效應”，它表現在兩個方面，即阻礙農民工向市民轉變和農村剩余勞動力就業技能的提高。掌握現代信息工具有助于接受城市生活的思想價值觀念，然而城鄉數字鴻溝卻使信息貧困的農民工群體難以真正融入數字化的城市生活，難以實現其“城市人”的身份認同。另一方面，城鄉數字鴻溝使得農村剩余勞動力難以通過網絡學習來培養和提高就業技能，從而阻礙了農民進城務工。

1.2 阻力效應產生機理

我們可以從三個要點來理解阻力效應是如何產生的：

（1）從“轉變”來理解。城市化的本質就在于“轉變”二字，它實際上就是社會生產力變革所引起的人類生產和生活方式由鄉村型向城市型轉變的歷史過程。信息化是要加速這一轉變過程，而城鄉數字鴻溝卻“逆勢而發”，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信息化的加速轉變作用。

（2）從“農村一側”來理解。城鄉數字鴻溝雖然是城市和農村兩者的差距，但主要還是農村的信息化落后“拖了后腿”，致使信息時代農村社會經濟差距不但沒有像預期的那樣縮小，反而是擴大了。

（3）從“阻礙”來理解。城鄉數字鴻溝不是城市化內部的因素，而是信息化過程中的一種現象，它可以引發城市化受阻，但它需要通過信息化來起作用，也就是說，城鄉數字鴻溝不是城市化產生阻力的充分條件，而只是必要條件。

2 阻力效應實證研究

2.1 計量模型構建

此處將應用SVAR模型來進行實證檢驗，該模型是向量自回歸模型（簡稱VAR模型）的改進，一方面它克服了VAR模型由于待估參數過多而產生的過度參數化問題，另一方面它應用的前提條件更為寬松[4]。SVAR模型以經濟時間序列數據作為研究對象，分析經濟系統外部變量長期性的沖擊對于系統內部變量產生的效應。該模型適用于外部變量為一元的情況，并將外部變量作為“脈沖”用以觀察內部變量的“響應”，故其應用的前提條件是內部變量必須對外部變量的沖擊有某種反應。

本文可將中國城鄉數字鴻溝作為一元的外部沖擊變量，分別考察它對內部變量二元經濟結構、二元社會結構、城鄉人口遷移進行沖擊后所產生的效應。由于前述我們已經定性地分析了強化效應、固化效應、排斥效應的表現和產生機理，故可認為二元經濟結構、二元社會結構以及城鄉人口遷移對城鄉數字鴻溝的沖擊會產生反應，所以這里是滿足SVAR模型應用前提條件的。

將二元經濟結構、二元社會結構、城鄉人口遷移、城鄉數字鴻溝分別用變量X1、X2、X3、Y來表示。由于SVAR模型容易引起異方差，故一般采用變量的自然對數建模，設X1、X2、X3、Y的自然對數分別為LX1、LX2、LX3、LY。下面構建阻力效應計量模型，它是滯后n階的SVAR模型，即

2.2 數據收集與檢驗

2.2.1 數據收集

上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隨著移動電話、互聯網在全世界的快速普及，城鄉信息化差距越來越大，而在中國這樣一個城鄉差距原本就很大的發展中國家，城鄉數字鴻溝更是迅速拉大，因此本研究中數據的起始時間取為1994年。根據《新帕爾格雷夫經濟學大辭典》[5]，二元經濟結構常用二元對比系數來度量，此系數越小說明經濟結構的二元性越強，這里通過《中國統計年鑒》（1995～2014）以及《國家統計局2014年統計公報》中相關數據計算得到X1；在二元社會研究領域中，常用二元社會差異系數來度量二元社會結構，此系數越小表明社會結構的二元性越明顯，這里直接引用文獻[6]的研究結果[6]得到X2；在我國，城鄉人口遷移主要是通過農業戶口轉為非農戶口來進行統計的，故此處用農轉非人口數量來表征X3，數據直接來自于《中國人口統計年鑒》（1995～2014）以及《國家統計局2014年統計公報》；城鄉數字鴻溝反映了城鄉間的信息化差距，文獻[7]針對中國的實情從電話和電腦普及率等多個層面的綜合差距衡量了城鄉數字鴻溝，結果發現中國城鄉數字鴻溝正不斷擴大，這里就引用文獻[7]的研究結果來表征Y。收集的數據如表1所示。

2.2.2 平穩性檢驗

采用增廣迪基富勒（ADF）檢驗法對表1中時間序列數據進行平穩性檢驗，其中截距項、趨勢項分別用C、T表示，C=0表示無截距，C=1表示有截距，T=0表示無趨勢，T=1表示有趨勢，而滯后階數用n表示，如n=1表示滯后1階，n=2表示滯后2階。利用Eviews7.1軟件得到LX1、LX2、LX3、LY時間序列數據的趨勢見圖1，LX1和LX2的時間序列數據無截距無趨勢，而LX3和LY的時間序列數據有截距有趨勢。此外，滯后階數從1到3進行測試，選取使施瓦茨準則（簡稱SC）和赤池信息準則（簡稱AIC）數值最小的一個滯后階數。

表1 二元對比系數、二元社會差異系數、農轉非人口數量、城鄉數字鴻溝數據

圖1 1994～2014年LX1、LX2、LX3、LY時間序列數據的趨勢

根據上述分析，LX1、LX2、LX3、LY的檢驗形式分別為（0，0，0）、（0，1，0）、（1，1，3）、（1，0，3），檢驗結果見表2所示。LX1、LX2、LX3、LY的時間序列數據在5%顯著性水平上都不能拒絕有單位根的原假設，因此所有變量的時間序列數據都是非平穩的。

表2 1994～2014年LX1、LX2、LX3、LY時間序列數據的平穩性檢驗結果

同理，對LX1、LX2、LX3、LY時間序列數據的一階差分（分別用△LX1、△LX2、△LX3、△LY表示）進行單位根檢驗，檢驗結果見表3。一階差分在5%顯著性水平上都可以拒絕有單位根的原假設，因此所有變量都是一階單整的，它們之間可能存在著協整關系。

表3 1994～2014年LX1、LX2、LX3、LY一階差分時間序列數據的平穩性檢驗結果

2.2.3 協整檢驗

運用Eviews7.1軟件對LX1與LY、LX2與LY、LX3與LY分別進行協整檢驗，結果如下

再分別對式（2）、（3）、（4）的殘差序列進行ADF平穩性檢驗，結果發現它們的殘差序列統計量分別為-2.2121＜-1.8933（1%顯著性水平上）、-3.9527＜-2.1786（5%顯著性水平上）、2.5899＜-1.6604（5%顯著性水平上），表明LX1、LX2、LX3與LY之間都存在著協整關系。

2.3 計量模型擬合

在擬合計量模型之前，需要選取計量模型的滯后階數。下面利用SVAR模型滯后階數判斷標準來選取式（1）的滯后階數。運用Eviews7.1軟件計算出全部的五種滯后階數準則（見表4），當至少三種準則確定的滯后階數相同時，可判斷出應該選取的滯后階數。

表4 式（1）滯后階數的五種準則計算結果

當i=1時，式（1）有3種準則（FPE準則、AIC準則、HQ準則）確定的滯后階數同為2，故可判斷應選取的滯后階數為2。計算出常數向量和參數向量，得到當i=1時式（1）的擬合結果

當i=2時，對于式（1）來說，五種準則確定的滯后階數都同為1，故可判斷應選取的滯后階數為1。計算出常數向量和參數向量，得到當i=2時式（1）的擬合結果

當i=3時，式（1）選取的滯后階數為1，得到式（1）的擬合結果

式（5）、（6）、（7）的擬合優度分別為R2=0.8907、R2=0.9025、R2=0.8991，說明三個式子的擬合效果都很好。

2.4 脈沖響應分析

在式（5）、（6）、（7）的基礎上，將LY作為脈沖變量，分別考察LX1、LX2、LX3對脈沖的響應趨勢。

依據式（5），通過Eviews7.1軟件給予LY一單位的脈沖，得到由LY脈沖引起的LX1的響應函數，如圖2所示，其中實線表示脈沖響應函數，虛線表示正負兩倍標準差偏離帶。LX1的脈沖響應函數值全都在橫軸以下，LX1對于LY一個標準差的沖擊呈現負向的響應趨勢，這表明城鄉數字鴻溝會導致二元對比系數減小，即城鄉數字鴻溝會加劇二元經濟結構，對二元經濟結構確實產生了強化效應。

圖2 由LY脈沖引起的LX1的響應函數

圖3 由LY脈沖引起的LX2的響應函數

再根據式（6），由Eviews7.1軟件給予LY一單位的脈沖，得到由LY脈沖引起的LX2的響應函數，見圖3所示。LX2的脈沖響應函數值全都在橫軸以下，LX2對于LY一個標準差的沖擊呈負向響應趨勢，這表明城鄉數字鴻溝會導致二元社會差異系數減小，即城鄉數字鴻溝會使得社會結構的二元性越來越明顯，對二元社會結構產生了固化效應。

同理，由式（7）得到LY脈沖引起的LX3的響應函數（見圖4所示），LX3對于LY一個標準差的沖擊呈負響應趨勢，這表明城鄉數字鴻溝會使得農轉非人口數量減少，對農村人口確實產生了排斥效應。

圖4 由LY脈沖引起的LX3的響應函數

3 結論與對策建議

通過城鄉數字鴻溝對城市化進程阻力效應的實證檢驗，我們發現中國城鄉數字鴻溝對城市化進程阻力效應確實是存在的，其包括對二元經濟結構的強化效應、對二元社會結構的固化效應、對農村人口的排斥效應。中國城鄉數字鴻溝阻礙了城市化進程，從經濟城市化層面來看它加劇了二元經濟結構，從社會城市化層面來看它導致了社會結構的二元性更加明顯，從人口城市化層面來看它造成農村人口遷移到城市越發困難。

城鄉數字鴻溝作為信息時代出現的新事物，在我國城市化推進過程中大大加劇了城市與農村的差距，已經嚴重地阻礙了我國城鄉一體化進程。因此，我們可以從縮小城鄉數字鴻溝的思路提出對策建議，通過減小阻力來加快城市化進程，具體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入手：

（1）增加農村信息技術基礎設施投資。在我國信息化建設過程中，農村的網絡基站、光纜、交換機等數量和質量遠不如城市，這一直以來都是農村信息化發展的“硬傷”。如果再不改變農村信息技術基礎設施落后的狀況，那么實現城鄉融合只能是空談。國家可以通過直接投資或安排國債，由各級政府撥出專項資金對農村地區信息硬件設施建設予以大力支持，這對于信息時代城市化進程中的城鄉公共設施無差異化尤為重要。

（2）提高農民信息意識。當信息技術進步已明顯走在時代前面的時候，我國大部分農村居民的思想觀念還停留在農耕時代，沒有意識到信息化對于整個社會生活帶來的巨大變革，造成農民對網絡生活了解甚少，被隔離在信息社會之外。政府和社會機構可以組織信息技術宣傳服務隊，深入農村地區開展信息知識普及工作，同時，采取各種大眾傳播媒體及其它多樣化的方式和手段，持久地宣傳信息技術對于三農的重大意義，不斷加強農民的信息意識，這對于城市化進程中的城鄉觀念轉變十分關鍵。

（3）加強農民信息技能培訓。目前農村居民的信息技能和素養普遍不高，許多人還不會用網絡進行農產品交易以及獲取就業信息，這大大降低了農民發家致富、進城獲得高薪工作的機會，因此政府應建立多元化的農民信息技能培訓體系，使“信息窮人”越來越少，這對于城市化進程中剩余勞動力轉移有積極作用。

[1]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Commerce.Falling Through The Net:A Survey of The“Have Nots”in Rural and Urban America[R].Washington D.C.,U.S.A.:U.S.Department of Commerce,1995.

[2]Akca H.,Sayili M.,Esengun K.Challenge of Rural People to Reduce Digital Divide in The Globalized World:Theory and Practice[J].Government Information Quarterly,2007，24(2).

[3]劉駿，薛偉賢.中國城鄉數字鴻溝對城市化進程的阻尼測度研究[J].軟科學，2014，28（1）.

[4]Reale M.G.,Tunnicliffe W.The Sampling Properties of Conditional Independence Graphs for Structural Vector Auto Regression[J].Biometrika,2002,25(89).

[5]帕爾格雷夫.新帕爾格雷夫經濟學大辭典[M].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1996.

[6]張云武.城市化度與生活結構（第二版）[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

[7]劉駿，薛偉賢.中國城鄉數字鴻溝對城市化進程的阻尼系數估算[J].軟科學，2015，2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