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 靜,趙凌云
(1.湖北第二師范學院 經濟與管理學院,武漢430205;2.中南財經政法大學 經濟學院,武漢 430073)
我國東南沿海地區一直是承接西方發達國家產業轉移的前沿陣地,然而隨著資源、環境和人力成本壓力的不斷加劇,這些地區產業結構升級迅速加快,我國中部地區因此迎來了承接全球和東南沿海地區產業轉移的歷史機遇。然而,產業轉移是把“雙刃劍”,接受產業轉移的確有助于加快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但同時也往往伴隨著環境污染的轉移、加劇和擴散,使承接地面臨不同程度的環境惡化風險。因此,中部地區在承接產業轉移過程中,如何揚長避短,避免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并制定有效的解決措施將是破題的關鍵。
承接產業轉移對承接地環境的影響機制一般而言可以歸納為以下方面:一是規模效應,即生產規模的擴大會引起資源的消耗和過度的排放,從而可能導致環境惡化;二是結構效應,即隨著經濟發展,產業結構會向著合理化的方向調整,從而有利于環境改善;三是是技術效應,即隨著技術的改善和提高,對環境的保護能力會加強;四是規制效應,生產進一步開展使得相關協議或法規制度中關于環境保護方面的內容得以加強,有利于環境改善,即正環境效應;五是市場化效應,政府應該進行有效的市場管理,打造公平、科學的競爭機制,提升產業水平,防止“向底線賽跑”情況的發生。上述中,有些方面會造成明顯的正環境效應或負環境效應,而有些方面究竟對環境的影響是正是負要視具體國情或通過具體的定性、定量考察才能確定。所以,承接產業轉移對環境的總體效應應該通過綜合各個方面的效應來最終確定。本文接下來將結合湖北省承接產業轉移的實際情況,按上述5方面逐一進行分析,并對各方面實際正負環境效應做出調整和解釋。
本文將以FDI作為衡量承接產業轉移程度的主要指標,從以下兩方面可以看出湖北省近年來引入和利用FDI的規模大、勢頭強勁。首先,在數量上,近年來湖北省引入FDI的絕對數量呈現明顯的增長態勢,2012年,湖北省新批外商投資企業271家,合同外資36.39億美元,實際外資首次突破50億美元,達到56.66億美元,在全國下降3.7%的情況下,同比增長21.72%,增幅由2011年居中部最末位上升到第二位。2013年,湖北省年度實際利用外資額達68.9億美元,是十年前的3倍多,同年引進省外資金6157億元,同比增長22.2%。全省新增臺資企業104家,境外全球500強企業達到150家。2014年,新批外商直接投資企業301個,全年實際使用外資79.28億美元,比上年增長15.1%。其次,在FDI的行業分布上,從產業結構來看,湖北省引入FDI大多集中在第二產業,尤其是加工制造業。2009年至2012年,外商在湖北省投資主要集中在制造業和房地產業,兩者所占的比例保持達80%左右,制造業的比例一直保持在60%以上,處于強勢地位[1]。2011年,湖北省制造業吸引FDI達30.63億美元,約占當年引進外資總額的三分之二,而其他行業,特別是第三產業引進外資力度及其有限,如教育、衛生、社會保障、文化等方面引入FDI額僅為全年的0.16%。
2004年,時任國家總理溫家寶指出“加快中部地區發展是區域協調發展的重要方面”,并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正式提出了“促進中部地區崛起”的重要戰略構想,加之全球產業升級和金融危機影響,湖北省承接產業轉移規模日趨擴大,。承接轉移的具體行業主要集中在食品加工、建筑材料、紡織、服裝、冶金化工、造紙、印刷、生物醫藥、陶瓷等制造行業。不難看出,這些行業大都是具有高污染、高能耗和低附加值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和資源密集型產業,較容易造成對環境的破壞。以湖北潛江經濟開發區為例,近兩年來開發區大力引進化工企業,園區面積不斷擴大,化工廠排放的廢棄物嚴重污染了當地環境,對當地生態環境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2]。
結構效應本是指通過產業結構的改善,改變高能耗高污染行業的主導格局,從而改善環境質量,然而這一效應在湖北省承接產業轉移中尚未實現。從湖北省引入FDI的行業結構來看,暫未做到兼顧經濟效益和環境效益相結合。湖北省引入FDI的主要行業依然集中在第二產業,特別是2004年之后,FDI投入第二產業與投入第三產業的百分比差距越來越大,如2007年,湖北引進FDI的75%投入到了第二產業,24%投入到第三產業,前者幾乎是后者的3倍,隨后年份中雖然差距有所減少,但第二產業依然占據著當年引進FDI量的三分之二左右,仍然是承接產業轉移的絕對主力。然而,從湖北省三大產業的碳排放量數據統計可以看出,第二產業的碳排放量明顯高于其他兩大產業,2009年,湖北省第二產業碳排放量為4289.4萬噸,約是第三產業的4倍,更是第一產業的近20倍,原因在于第二產業多是能耗最大、污染排放大的行業。由此看來,湖北省承接產業轉移中的產業結構狀況并不有利于環境改善,環境負效應較為明顯。
在技術效應方面,湖北省在承接產業轉移中體現得較為充分,給環境帶來了更多的正效應。特別是近年來政府部門加大了對高新技術產業的引進力度,同時重視加強對已有產業的技術改造和提升,力爭改變粗放發展格局。2014年,湖北省緊緊圍繞“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和“創新湖北”發展目標,大力培育高新技術產業的市場主體,不斷用高新技術和先進適用技術改造提升傳統產業,增強了創新驅動發展新動力,推動了經濟社會科學發展、轉型發展和率先發展。2014年,湖北省在電子信息、先進制造、新材料、生物醫藥與醫療器械等四大高新技術行業發展方面繼續保持了強勁的勢頭,高新技術產業完成增加值4451.16億元,比上年增長14.8%。其中,“四上”高新技術產業完成增加值4407.98億元,增長率達14.8%。這些高新技術產業本身具備能耗低、排放少的環境友好屬性,在增加了產品附加值的同時兼顧了環境保護。
近年來,湖北省政府和環保部門對環境問題給予了高度重視,出臺了各種規章制度對污染環境的生產方式予以約束,如《湖北省環境保護廳關于深化全省環境保護改革的實施意見》、《湖北省生物多樣性保護戰略與行動計劃綱要(2014~2030年)》等,并定期對地市及重點行業予以監督、考查、預警和通報。事實證明,湖北省近年來環境總體指標得到了明顯改善,工業“三廢”排放量逐步減少,節能降耗邁出實質性步伐,2007年武漢城市圈獲批全國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建設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各項改革工作全面展開。
市場效應的提法較少,但市場化是一種公平狀態下的運行機制,可以對環境污染企業形成一定約束。湖北省政府在市場化方面做出了積極的努力和嘗試。2014年發布的《湖北省2014~2015年節能減排低碳發展實施方案》明確表示,要積極推行市場化節能減排機制,實施能效領跑者制度,積極探索和培育節能量交易市場,加快制定節能量交易工作實施方案,依托現有交易平臺適時啟動項目節能量交易。繼續推進排污權有償使用和交易試點,編制《湖北省排污權交易試點工作實施方案(2014~2020年)》,修訂完善排污權交易管理配套實施細則,開展主要污染物初始排污權分配技術研究,啟動排污權抵押貸款試點工作。推行能效標識和節能低碳產品認證,支持省內企業申報能效標識產品、節能低碳產品認證,強化對認證結果的采信。市場化效應通過一系列規章制度,能保證一定程度的良性市場競爭體系運作,淘汰產能低、科技含量不高的末位企業,從而保障在承接產業轉移中盡可能實現環境正效應。

圖1 湖北省承接產業轉移對生態環境的正負影響機制
通過對上述5種效應的分析,湖北省承接產業轉移與環境問題的關聯最終可歸納為3大方面,即正環境效應(簡稱正效應)、負環境效應(簡稱負效應)和隨機環境效應(簡稱隨機效應)(如圖1)。由此可發現,傳統的對5種環境效應的解釋并不能直接套用在湖北省承接產業轉移對環境的影響分析中,譬如“結構效應”在湖北并未體現出傳統定義上的正效應,而是表現出隨機效應性質。而正效應中的規制效應和市場效應則往往表現出相互融合的特點,兩者需相結合產生合力,通過規制保障市場化運行,從而建立良好的環境監督和淘汰機制。
灰色系統理論是一種系統關聯度分析法,認為因素間關聯程度由各因素之間發展態勢的相似或相異程度來衡量。由于有關污染排放和環境惡化的指標缺失,連續年份時間不長,用灰色關聯方法計算比較便于操作。具體方法和步驟如下:
第一步:假設有m個年份,n個評價指標,設參考序列(母因素時間序列)為:
X0={X0(1),X0(2),…,X0(n)};
比較序列(子因素時間序列)為:

第二步:無量鋼化處理
由于各數列量綱不同,需要轉化為無量綱,這里采用均值化方法,將各列數據分別除以各列均值可以得到均值化序列。設為:
X0(t),X1(t),…Xk(t),k=3
第三步:計算各比較數列與參考數列在同一時期的絕對差,如果各對應點間距均較小,則兩序列變化態勢的一致性強,否則,一致性弱。

第四步:計算關聯系數
設 Δ(Max)和 Δ(Min)分別表示(2)式中絕對差值的最大數和最小數,然后計算各關聯系數

第五步:計算關聯度

為了更明確地檢驗湖北省承接產業轉移對環境的影響,筆者將選用歷年湖北省港澳臺企業數和外資企業數作為承接產業轉移程度的抽象指標,并將二者與內資企業進行橫向比較;在環境指標方面,筆者選取了最能概括環境污染的兩個指標既能源消耗量rp1和二氧化硫排放量rP2。由此,按照上述方法計算出了三類企業在2004~2013年十年間與湖北省能源消耗與二氧化硫排放之間的關聯,結果如下:

指標rp1 rP2內資企業數0.6112 0.5862港澳臺企業數0.6788 0.5967外資企業數0.6150 0.5875
結果顯示,不論是能源消耗量rp1還是二氧化硫排放量,3類企業的關聯系數非常接近,這說明到目前為止,湖北承接產業轉移中正負環境效應相當,換句話說,引入的企業并未給湖北省注入更多的環保理念和科技含量,技術效應較小,環境溢出效應弱,產業結構也并未達到效率最優狀態,結構效應非正,這與湖北省目前承接產業轉移中第二產業占絕對份額的現實情形相符合。
根據前文定性與定量分析綜合來看,湖北省承接產業轉移雖然未對環境造成明顯破壞,但也并未對環境改善起到積極作用,也就是說,從環保角度而言,所承接的產業和湖北省本身所有的產業并無環境效應上的差異。承接的產業雖然起到了拉動湖北省經濟增加值的作用,但在技術提升方面并未貢獻更多價值。然而從近年的環境指標來看,湖北省環境總體情況是趨于改善的,2013年萬元GDP能耗降至0.84噸標準煤,比2005年下降近22%。環境治理保護工作強力推進,重點流域污染得到改善,城市空氣質量日漸好轉,工業“三廢”排放量逐步減少。這說明規制效應、市場化效應發揮了更大的作用。所以,相關部門應繼續嚴把環境準入關口,對轉入產業特別是工業產業制定相應的環保標準,建立生態紅線管控制度,健全環境經濟建設和環境法制體系,嚴格執法,全程監督,通過規制和市場化方式倒逼企業技術提升。
承接產業轉移與環境問題并不是對立命題,當環境正效應大于負效應,就可以實現二者的和諧共生與雙贏。在產業結構方面,首先,對于承接的主力第二產業,應充分發揮環境標準的約束作用。環境標準正是環境正效應中的技術、規制和市場效應的現實載體,也應該成為決定承接產業質量評定的基本標準之一。由此可自動淘汰一批不環境達標企業,讓市場作用能在一定的規制下充分發揮,實現環境成本內在化,督促轉移企業提升產品技術含量和附加值,徹底改變粗放型發展模式。其次,要大力承接第三產業,特別是金融和文化產業,這些行業不僅環境污染度低,而且附加值高、與其他產業融合性強,有利于產業的橫向融合與壯大。
在中部地區普遍把產業轉型升級作為下一階段目標的背景下,承接產業轉移早已與當初沿海地區承接產業轉移具有不同的涵義,若將產業轉移僅局限在第二產業(傳統工業)的范疇,勢必會重新陷入高能耗、高污染的困境。事實證明,由于內外環境約束的增加和比較優勢的變化,我國東南沿海地區傳統的吸引海外產業轉移的方式和策略并不適用于當今中部地區,西方國家“先污染、后治理”的發展模式在中部地區也不可能實現。實現和諧發展與跨越式發展不僅要重視和加強傳統生產和制造的硬實力,更要在行業和產品的軟實力上做足文章,在承接產業轉移過程中找準突破口,從環保角度切入,提升生產過程和產品的內涵與附加值,走“少污染、多治理”之路。
[1]盧聯芳.湖北省承接產業轉移的問題與對策研究[D].武漢:華中師范大學,2013.
[2]劉功成.對湖北經濟發展結構轉型的思考[J].學習月刊,2011,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