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萬華,王 娟,何立華,劉 渝
(1.武漢工程大學管理學院,武漢430073;2中南民族大學經濟學院,武漢430074)
近年來,一些地方為追求經濟增長,放松了環境規制,對環境政策執行不力,甚至出現政企合謀、破壞生態、污染環境的現象。地方政府環境規制的強弱影響到資本與技術等生產要素的流入,進而決定地區經濟增長速度與財政收入規模。在中國式分權體制下,基于政治晉升與本地財政收入的考慮,地方政府之間環境規制競爭結果,受中央與地方政府的影響。環境規制的強弱會影響區域環境質量。國內外學者如Cumberland,Joho[1](1979),Breton[2](1996),Becker與 Lindsay[3](1994),楊海生、陳少凌[4](2008),張文彬[5](2010),張華[6](2015)等,從不同角度證實了地方政府“錦標賽”式競爭過程中,不同環境規制競爭形式的存在。在現行的激勵和約束機制下,環境規制競爭對區域環境質量的影響,還需深入探究。本文在吳妤[7],鄧慧慧[8]等人構建的模型基礎上進一步改進,用博弈論的方法,分析環境規制競爭對區域環境質量的影響機理。因此,本文的研究對完善監督激勵機制,保障地方政府嚴格執行中央政府制訂的環境政策,改善區域環境質量,具有較強的指導意義。
中央制訂的環境政策是由各地方政府的環保部門負責執行。在經濟增長與環境政策方面,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目標并不完全一致。如果地方政府強化環境規制,地區域環境質量會得到改善,但會影響經濟增長與財政收入;如果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會吸引更多投資,當地經濟增長加快,但區域環境質量會下降。所以,在環境政策執行方面,地方政府是強化環境規制還是放松環境規制,地方政府會根據不同的激勵、約束條件與中央政府展開博弈。
(1)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間的環境規制博弈模型
地方政府的策略,是強化環境規制或放松環境規制。如果地方政府強化環境規制,地方政府的收益為u,放松環境規制的收益為v,很明顯v>u。當中央政府加大環境監察力度時,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被發現時,因遭受處罰面臨的損失為q。
中央政府的策略是監察或不監察。如果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當中央政府選擇不監察策略時,生態環境資源過度利用、區域環境質量下降導致的社會損失為s,中央政府監察時發生的成本為c;當中央政府監察發現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并處罰所得為q。
假定中央與地方都清楚各自的收益,在選擇策略時,彼此都不確定對方的策略選擇,則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一次性博弈樹如圖1所示。

圖1
(2)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博弈雙方的混合策略分析
設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的概率為p1,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監察的概率為p2,中央政府監察發現并查處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的概率為p3。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會通過權衡比較,從混合策略中選擇各自的最優行為。
①地方政府的最優行為選擇
當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時,其預期收益值為:
M1=v(1-p2)+(v-w)p2p3+p2(1-p3)=v-wp2p3;
當地方政府選擇強化環境規制時,其預期收益值為:
M2=u(1-p2)+up2=u
當M1>M2時,地方政府選擇放松環境規制,即
v-wp2p3>u
整理可得:w<(m-u)/p2p3。這表明,當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因被中央政府發現所受的處罰w小于違規行為所帶來的超常收益(m-u)的1/p2p3倍時,它會選擇放松環境規制。所以,中央政府只有加大監察力度,提高對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監察的可能性(增加p2),提高監察隊伍的素質(增加p3),并加大對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處罰的力度(增加w),才能減少或杜絕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
②中央政府的最優行為選擇
當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實施監察時,其預期收益值為:
M3=(1-p1)(-c)+p3p1(q-c)+p1(1-p3)(-s-c)=-c+(q+s)p3p1-p1s
當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行為不監察時其預期價值為:
M4=-sp1
當M3>M4時,中央政府選擇監察,即
-c+(q+s)p3p1-p1s>-sp1
整理可得:c<(q+s)p3p1。這說明,當中央對地方政府的環境監察成本c小于環境監察的收益(q+s)的 p3p1倍時,中央的策略是選擇環境監察。所以,在當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導致的社會成本很高(s增大),中央政府發現并對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的處罰力度較大(增加q),消除環境執法梗阻并嚴格執法時(增加 p3),中央對地方的環境監察才能取得明顯成效。
通過以上分析發現,地方政府是否放松環境規制很多程度上取決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的監察。但是,對于中央政府而言,高昂的環境監察成本以及嚴重的環境信息不對稱,對地方政府實行經常的環境監察難度較大。地方政府通過放松環境規制,以追求本地經濟快速增長而導致的環境污染,是與當地民眾的希望享有優良的區域環境質量相沖突的。在現行的約束機制下,民眾難以有效監督地方政府。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被查處的概率降小,從而增加了地方政府的期望收益。所以,地方政府在與中央政府的環境規制博弈過程,基于自身利益的考慮,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是其占優策略。
(1)博弈論模型基本假設
假設一:為了便于分析,假定只有兩個局中人,同級地方政府A與地方政府B,二者存在競爭關系就環境規制展開博弈,都具有經濟人理性。
假設二:地方政府A與地方政府B都有兩個策略:放松環境規制與強化環境規制。地方政府A與地方政府B都不是完全了解對方的決策信息。
假設三:在環境規制過程中,如果二者選擇強化環境規制的策略,雙方都得到m單位的效用。如果二者選擇放松環境規制的策略,雙方都得n單位的效用。地方政府放松環境規制可吸引更多流動性生產要素,加快本地區經濟增長,地方政府可以獲得較高的效用。如果強化環境規制,企業生產成本較高,預期利潤低,吸引的外來資本較少,本地區經濟增長較慢,地方政府獲得較低的效用,所以,n>m。A、B兩個地方政府強化環境規制,即嚴格執行環境政策時所需付出的政績考核機會成本c1和c2,u是地方政府的效用函數。
假設四:強化環境規制的成本c1和c2是定義在(a b)(0≤a≤b)上的均勻分布函數。
(2)建立地方政府間環境規制博弈模型
根據上述假定,構建A、B兩地方政府環境規制競爭的博弈模型,如表1所示。

表1
(3)地方政府環境規制競爭的博弈分析
①在信息不完全時,由于a≤c1,c2≤b,所以,如果m-a<n,則m-c1<n,m-c2<-n,A、B兩地方政府都會強化環境規制,即忠實執行環境政策,都付出的成本為m-c<m。對于兩個地方政府而言,不管一方選擇什么策略,另一方都會選擇松放環境規制的策略。也就是說,在這種情況下,經過雙方的博弈,選擇放松環境規制都是各自的占優策略,所得到的效用為n。發現在環境規制過程中,基于地方政府自身利益的考慮,雙方環境規制競爭,最終會導致地方政府之間出現競相放松環境規制的惡性競爭,雙方陷入放松環境規制的“囚徒困境”。
②在信息不完全時,當m-a>n時,地方政府A與地方政府B博弈的均衡結果就取決于c1和c2的數值。均衡狀態下,設地方政府A采取強化環境規制的概率與放松環境規制的概率分別為p1,與(1-p1),地方政府B環境規制的概率與放松環境規制概率分別為p2與(1-p2)。由于放松環境規制所獲得的期望效用更低,當一方放松環境規制時,另一方會被迫強化環境規制。

U1=p2(m-c1)+(1-p2)(m-c1)
同樣地,A放松環境規制時的效用為:
U0=p2m+(1-p2)n

從以上的博弈分析可發現,同級地方政府間的惡性競爭行為導致雙方陷入囚徒困境。如果降低地方政府所承擔的成本ci,可實現地方政府強化環境規制競爭。所以,應改革對我國地方政府的政績考核體系,避免地方政府間出現環境政策“競爭到底”(race to the bottom),區域環境質量惡化的情形。
在現有的激勵、約束機制及監督體制下,針對地方政府環境規制競爭對區域環境質量的影響,應從以下幾方面建立長效治理機制。
第一,增強對地方政府環境保護與環境治理的激勵。構建環境財政,進一步完善中央與地方各級政府之間的稅權劃分;改革現行稅制,實行環境稅,將環境稅歸劃為主要由地方政府征收。
第二,消除環境監察信息的不對稱。改革、優化中央對地方的環境監察體系,完善監察渠道。加強環境監察力度,建立環境保護、環境治理的民眾參與機制。通過構建中央政府與基層民眾之間直接的環境信息溝通、反饋渠道,與民眾的參與機制,讓中央政府更全面、充分掌握地方環境質量信息。
第三,實行環境審計,強化對地方政府的環境問責。穩步推行對地方政府的環境審計制度,實行環境責任終身追究制度。在政治晉升中,對環境責任實行一票否決制,以促使地方政府嚴格執行中央政府的環境政策。
第四,改革、完善對地方政府政績考核體系。將區域環境質量、環境保護績效等指標,納入到對地方政府的政績考核體系中,并細化這些環境指標,使其具有較強的可操作性。
[1]Cumberland,John H.Interregional Pollution Spillovers and Consistency of Environmental Policy in H.Siebert,eta.l,Regional Environmental Policy:The Economic Issue[M].New York: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1979.
[2]Breton,Albert.Competitive Government:An Economic Theory of Politics and Public Finance,Cambridge[M].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6.
[3]Becker,Lindsay.Does The Government Free Ride?[J].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1994,(2).
[4]楊海生,陳少凌.地方政府競爭與環境政策—來自中國省份數據的證據[J].南方經濟,2008,(06).
[5]張文彬,張可云.中國環境規制強度的省級競爭形態及其演變[J].管理世界,2010,(12).
[6]張華.“綠色悖論”之謎:地方政府競爭視角的解讀[J].財經研究,2014,(12).
[7]吳妤.土地征收中地方政府行為解析[J].經濟體制改革,2011,(3).
[8]鄧慧慧,桑百川.財政分權、環境規制與地方政府FDI競爭[J].上海財經大學學報,20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