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關稅對中國出口貿易影響研究

徐亞婷

（鄭州大學 商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0）

1 碳關稅起由及概述

碳關稅，即“基于碳排放量的邊界調節稅”（Carbon-motivated Border Tax Adjustment），是指對高耗能的產品進口征收特別的二氧化碳排放關稅.碳關稅最早是由法國前總統希拉克提出來的，其主要目的是針對不遵守《京都議定書》的國家征收商品進口稅，以避免在歐盟碳排放交易機制運行后，其所生產的商品可能遭受到不公平競爭，特別是境內的鋼鐵業及高耗能產業.美國雖未簽訂《京都議定書》，但是卻在2009年將碳關稅納入到自己的環境法案當中，通過了《美國清潔能源安全法案》，規定從2020年開始，美國有權對包括中國在內的不實施減排義務的國家征收進口商品的碳關稅，即對進口的碳排放密集型產品征收二氧化碳排放稅，值得關注的是，中國現在已經被認為是全球碳排放量超越美國，躍居第一的國家，碳關稅的矛頭直接指向我國.就金融危機影響還未消失殆盡，貿易保護甚囂塵上的今天，美國對我國征收碳關稅，其實質上是“舊瓶裝新酒”，這種披著環保外衣的貿易壁壘，在當前我國還未建立完整的應對機制的情況下一旦實施，將對我國的出口和國民經濟造成巨大沖擊.

2 碳關稅合法性之爭

自碳關稅提出之后，爭論甚囂塵上.關于它是否合乎WTO貿易規則，真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邊境調節稅一經提出，就遭受到發展中國家特別是中國和印度等強烈反對.很顯然，美國及歐盟立法的實質是想通過收費來增加進口產品的成本.然而，由于WTO體制原則上禁止成員國對進口產品施加除關稅之外的進口限制，美國及歐盟若想獲得WTO體制認可，就必須尋求WTO體制下的法理依據.援引WTO第3條第2款規定的國民待遇原則，生產相同而碳排放量不同的產品是屬于“同類產品”的，而碳關稅的征收就違反了對同類產品禁止再征收其他稅費的原則，就此來看，征收碳關稅不具有合法性.然而，即使碳關稅的征收違反了國民待遇原則，但碳關稅的支持者仍然可以援引GATT第20條（b）款和（g）款排除其違法性.

其具體來說，根據GATT第20條b款和g款的內容：“在遵守關于此類措施的實施不在情形相同的國家之間構成任意或不合理歧視的手段或構成對國際貿易的變相限制的要求前提下，本協定的任何規定不得解釋為阻止任何締約方采取或實施以下措施：……（b）為保護人類、動物或植物的生命或健康所必需的措施；……（g）與保護可用竭的自然資源有關的措施，如此類措施與限制國內生產或消費一同實施；……”因此，從為保護人類、動植物生命健康和使自然資源免遭損失，有必要采取相關措施，GATT（b）條款和（g）條款成為發達國家征收碳關稅的合法性依據.因此，最關鍵的問題是GATT第20條的引言

3 碳關稅征收的影響

首先，就其正面影響而言，我國處在發展低碳經濟的大浪潮中，在我國勞動力和自然資源等在國際競爭中的比較優勢正日趨消失的情況下，我國加速發展低碳經濟勢在必行.進行經濟轉型，走可持續發展路線，引領我國鎖定新的競爭優勢作為未來產業制高點，因為環境保護的理念早已經成為對外部全球公認的社會準則，它順應經濟和環境相協調的要求，是我國應危機和內部發展困境雙重威脅的根本選擇.

從其消極方面來看，我國自改革開放后幾十年的發展中，外貿出口在我國經濟增長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我國目前的出口導向型經濟發展模式還未完全轉型成功，對國外特別是美國的貿易依存度過高，而能源利用率普遍不高，鋼、火電、水泥、玻璃、石化和堿等高耗能產品單產能耗分別是世界平均水平的 1.15、1.17、1.53、1.47、1.45和 1.34倍.[1]一旦征收碳關稅，中國福利指標就會明顯下降.據林伯強、李愛軍在《經濟研究》中所研究的結果，若采用多國CGE模型進行分析，結果表明，碳關稅與碳關稅等效措施的影響存在顯著差異.相比較而言，碳關稅會導致較高的碳減排成本，較高的碳泄漏率，對世界二氧化碳減排的貢獻相對較小.根據曹靜在CGE模型研究碳關稅影響的基礎上，對于征收不同程度碳關稅，造成的國民福利的下降程度是不同的，如圖1所示,

圖1 相對于基準方案（不征收碳關稅），征收不同程度的碳關稅對我國重要指標的影響

上圖以美國征收10～100美元/噸碳關稅為例,以10%和100%為分界點，對于征收10%碳關稅，我國的GDP、就業率等并未有嚴重的受損下滑，隨著關稅征收力度加大，資本回報率下降幅度最大，其次是GDP損失嚴重，碳排量減少幅度最小.由此可見，碳關稅的征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并非提高環保效益和節能減排的最優選擇，并不能有效的起到限制碳排放和保護環境的目的.居民福利和碳排放等指標的變化情況表明，中國基于成本公平性原則自主減排要優于被美國強征碳關稅，并且可以應對美國碳關稅的威脅.[3]

另外，碳關稅的征收對我國的外貿出口量影響嚴重，出口結構也會因為對高碳產業的高強度稅率而轉變出口結構和調整產業結構.如圖2所示，以美國征碳關稅為例，從整體上來看，美國征收碳關稅，對我國出口地理位置也會有較大調整，我國會加強對歐盟和其他國家和地區的貿易往來（當然前提是歐盟并有對我國實施碳關稅措施）.

圖2

發展中國家被迫支付碳關稅，一方面，增加我國高碳產品的成本，會失去原有的成本比較優勢.還可能高于某些國家對我國征收的反傾銷和反補貼稅.另一方面，價格的提升意味著出口競爭力的下降和國際市場規模的萎縮，特別是制造業出口額的下降.世界銀行一份研究報告顯示，以工業化國家單獨減排17%為前提，如果按進口商品的碳含量為標準對所有進口商品征收“碳關稅”，2020年我國所有制造業出口降幅將達20.8%，其中能源密集型制造業和其他制造業出口降幅分別為16.6%和21.6%，而服務業和農業的出口增幅將達46.3%和31.0%.[8]

3 如何應對“碳關稅”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碳關稅是否要實施征收還有待國際社會商榷.由于世界各國的社會、經濟、技術發展水平的不平衡性，碳關稅的征收又需要一個明確的征收規則和排量測量標準，以及各國對碳關稅的征收合理性的質疑，使得碳關稅一經提出，就飽受爭議.但是，在當前低碳經濟深入人心，環境友好型發展成為全球社會公認的潮流.無論碳關稅征收是外部壓力還是內部訴求，我國都要以一個積極的態度主動應對，防止發達國家占據節能減排制高點.對于減排的機會，有以下幾個重要實施路徑.

除了國際上對減排的實施范疇考慮，以我國自身的現狀來看，減排勢在必行，下文將針對我國的基本情況，筆者提出對我國減排的幾點建議.

第一，積極參與國際環境規則的制定，做好環境外交.

我國政府必須做好環境外交工作，積極參與國際環境規則和政策的制定.我國政府一向以積極的態度來對待發達國家拋出的碳關稅問題.在根本原則上更要堅決不退讓.針對美國以中國現在對環境污染的貢獻最大為由征收碳關稅，中國理應承擔“共同但有區別責任”.中國從來都不是歷史上碳排放量最大的國家或經濟體，衡量排放額的應是存量指標，而不是流量指標.針對歐美國家的“中國污染第一源”謬論，應給予堅決的回擊.另一方面，我國需要參與到國際環境規則具體細則的制定，參與國際談判，以防止中國在全球環境保護立場上喪失話語權.

第二，聯合政府監管發展低碳經濟，從策略上促進我國可持續發展.

麥肯錫用一個減排“泡泡圖”來說明減排在不同行業和部門的成本和投入的貢獻效率是不同的.減排包括兩個方面，一個是投資成本，即對現有的情景，要減少一噸CO2需要額外追加的投資；另一個是減緩成本，即每減少一噸CO2付出的費用.在交通運輸和建筑需要的投資額比較大，但一旦形成，其減排成本是負的.而像鋼鐵、電力等工業部門的投資門檻低，但是減排成本卻很高.這些行業就應該盡量較少減排設施運行的成本.這對決策制定者來說，怎樣更好的引導不同行業進行最高效率的改革和減排投資，起很好的引導作用.政府頂層設計和統籌規劃，還具體在我國政府的巨大作用中.我國在發展低碳經濟已經開始踐行具體的政策目標.1.碳標簽制度的引入.2013年10月，浙江省在第六屆中國義烏國際森林產品博覽會（下稱“森博會”）上首次引入“碳標簽”制度，以破解碳關稅壁壘.“碳標簽”的推廣使溫室氣體排放量可以以標簽形式告知產品的碳信息.這也標志著中國在繼發展京津滬等幾個城市作為碳排放交易試點之后的又一突破性舉措.當然，碳標簽制度需要建立在統一標準制定和合理的碳排放交易機制的基礎上，這將是我國在應對新的貿易壁壘中實施還擊所面臨的新的挑戰.2.積極促進產業結構升級.我國目前還處在以勞動和資源密集型為主的產業結構中，自然資源消耗帶來的是我國經濟發展空間的日趨縮小，轉換高污染、高能耗的發展模式，這是發展的內在要求.我國政府決策者應針對我國現階段的經濟發展情況，在積極減少煤炭、石油等高碳能源的消耗，拓展新型清潔能源開發的同時，要通過研發新的生產模式，提高企業自我創新能力，達到經濟社會發展與生態環境保護雙贏的經濟發展形態，這也是低碳經濟的根本理念.3.制定相關法律以限制或扶持發展.我國應積極制定相關的法律法規，對新型戰略產業和幼稚產業的發展應給與一定的扶持和保護，進行出口退稅、補貼.對于高污染、高耗能的產業，應適當減少并逐漸取消對原有能源的補貼，給予限制生產或碳排放額的控制，并完善碳排放權交易機制，為未來碳排放權交易未雨綢繆.

第三，提高我國的競爭優勢

從動態比較優勢理論來看，“自然資源+勞動力資源”并非是我國可持續發展的長遠之計.我國需要加大外商直接投資引進力度，提高R&D能力，引入、模仿或創新企業管理制度和發展模式.比如在針對縮減產品成本、提高競爭力問題上，提高能源利用率，減少碳排放等并非唯一的調整方向，由于其他因素在國際貿易中所起的影響力也愈發重要，比如時間成本、物流的便利化、政府監管便利化以及文化差異成本也是現代貿易理論值得研究的方向.在注重時間便利的現代貿易理念中，縮短貨物的交貨期，降低時間成本，提高時間的利用率，縮短時間消費，這無論從微觀層面上對企業提高產品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有極大的促進作用，也在宏觀層面上促成國際供應鏈的變革；交通便捷、物流便利化也越來越成為人們交易的偏好傾向之一.因此，企業一方面需要在政策的引導激勵下進行技術創新、研發以及高效率、低耗能生產的同時，還需要著眼長遠，抓住新興的貿易新優勢，提高產品的議價能力，以彌補技術創新支出或者碳排放交易帶來的成本提升.

4 結論和啟示

歐美國家擬征收碳關稅，這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新型貿易保護，會帶來發展中國家的貿易反擊和更嚴重的貿易摩擦.但是，中國應該積極應對，應該看到在貿易保護背后，碳關稅會倒逼我國提前采取應對措施，鼓勵引進高新技術的同時注重自我研發，并實現我國產業的結構升級和新能源的開發利用，如風能、核能、生物能以及光伏產業的發展.從而提高我國產品的市場競爭力，最終實現跳躍式的趕超.

〔1〕鄭春芳，趙亞平.“碳關稅”對我國出口貿易的影響及對策[J].經濟縱橫，2011（3）：48-52.

〔2〕沈可挺，李鋼．碳關稅對中國工業品出口的影響:基于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的評估[J].財貿經濟，2010(1):75－82.

〔3〕崔連標,朱磊,范英.碳關稅背景下中國主動減排策略可行性分析[J].管理科學，2013（2）：101-111.

〔4〕黃曉鳳.“碳關稅”壁壘對我國高碳產業的影響及應對策略[J].經濟縱橫，2010(3):49-51.

〔5〕鄒琪,沈煜.碳關稅的社會福利—結合中國實證的分析[J]經濟體制改革，2011(6):141-145.

〔6〕王軍.國際貿易視角下的低碳經濟[J].世界經濟研究，2010(11):5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