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世波
●專題研究 Special Lecture
《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的司法適用探究
姜世波
《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已經實施20個年頭,對這一體育基本法的司法適用值得回顧、總結和反思。運用案例統計歸納、個案剖析、規范分析等方法發現,在我國司法實踐中,《體育法》的適用呈現出案例較少,適用條款相對集中,法官體育法知識匱乏,對規范理解不一,不了解體育法的特殊性,某些案件體現出體育立法不能適應體育實踐的發展要求等不足。其原因在于,該法規定過于原則、籠統,可適用性不強;對體育參與主體間的權利和義務缺乏全方位規定,體育立法不能緊跟體育實踐的發展,使某些體育糾紛無法可依,或者不具有對體育活動的針對性;司法人員普遍缺乏體育法學的專門知識,對體育法的特殊性缺乏了解,法律方法和技能不夠熟練,未來我國體育立法和法學教育應當回應這些問題和挑戰。在立法方面,應加強體育主體間的權利義務界定,使《體育法》更具司法適用性,并及時回應體育實踐提出的挑戰;在法學教育方面,應強化高等法學教育中的體育法教學和研究,突出體育法特殊性的教育;就體育司法而言,司法人員需要加強體育法知識的學習,掌握法律方法和技能,提高法律適用的能力;最后,還需要加快體育改革步伐,通過改革減少體育管理的行政化,給依法治體提供更多空間。
《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案例分析;體育司法;體育法學教學
《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簡稱《體育法》)自1995年8月29日通過并發布,1995年10月1日實施以來,已經走過了近20個年頭。應當承認,《體育法》的頒布和實施,實現了我國體育事業從無法可依到有法可依的轉變,為我國體育事業的發展指明了方向。然而,值此《體育法》實施20周年之際,也有必要回過頭來檢討一下《體育法》實施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和不足,以期為未來《體育法》的完善提供借鑒。法律的實施包括執法和司法2個層面,對于體育行政執法,不少地方人大進行過執法大檢查,但未見有報道全國人大組織過此方面的專門檢查。當然,本文無意于行政執法,而是對作為法治最后環節的體育司法更加感興趣。因為一般認為,除了公民自覺守法,司法適用常常是檢驗一部法律是否產生實際效用的重要指標。法律如果已經轉化為主體的行為規范,深入主體的內心深處形成了法律意識,當其權利受到侵犯,違法行為發生時,社會主體才可能訴諸法律維護自己的權益。法律如果不能司法化,就會常常被法學界斥為“軟法”,即缺乏剛性,無法追究違法責任。那么,《體育法》的司法適用情況如何呢?
毋庸置疑,研究《體育法》的司法適用需要借助完備的司法案例庫作為數據支撐。應當說,自《體育法》頒布實施以來,其司法適用的案件就開始陸續出現。如媒體報道的,2001年廣西足球俱樂部狀告廣東宏遠足球俱樂部,所謂“中國足壇‘消極比賽’第一案”,判決中就援引了《體育法》[1]。不過,鑒于紙質版及媒體報道的司法案例過于分散,搜集不便,且較少以全文判決的形式展現,因此,本研究僅以2個數據庫為基礎進行案例搜集和分析。(1)近期由最高人民法院建立的“中國裁判文書網”上公布的案例,但因這個案例庫剛剛建立,來自各級法院的判決書上網,主要反映了近2年來的司法情況;(2)北大法寶數據庫中的判例,雖然建立較早但也并不全面,主要源自各級法院之前自愿公開的判決。但鑒于本研究并非統計學意義上的分析,筆者認為,這2個案例庫仍基本能夠反映我國司法實踐適用《體育法》的總體情況。筆者通過輸入關鍵詞“體育法”從“中國裁判文書網”上查詢到的案例是10件(1995-01-01至2015-02-12,但實際上都是2014年裁判的案件)。在北大法寶以“體育法”為關鍵詞,“精確”查詢獲得的案例包括刑事3件、民事9件和行政1件。從這些案例來看,一部分與“中國裁判文書網”是重復的。經比對,合并了3個重復的、上訴的(龔建平受賄案,王長成訴陳國良合同糾紛案)案件,并去掉錯誤引用《體育法》的案件(張洪平與李向榮、鄭淑蘋等生命權、健康權、身體權糾紛一審民事判決書),筆者將2個來源查詢到的案例進行匯總(見表1)。

表1 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案例表
2.1 案件數量少且相對集中
在《體育法》實施以來的這20年里,從2個較有影響的數據庫查到的案件僅有14個,從數量上已經足以看出《體育法》在司法適用非常少。更有趣的是,在這14個可供分析的案例中,竟有4個案件涉及的是信鴿比賽糾紛(第2、4、10和12號),主要涉及《體育法》的爭論點是信鴿比賽的性質,即它是競技體育還是社會體育,從而據以判斷此類糾紛是應當專門由體育仲裁機構仲裁,還是人民法院管轄。當然,14個案件中竟有4個案件涉及同一爭議問題,這也很可能是一種巧合,但這卻為試圖從體育糾紛的多樣性上觀察《體育法》的適用留下了遺憾。
2.2 判決對《體育法》的適用意識模糊,甚至不加審查
即使這些少量的體育類裁決,如果認真審查一下判決中對《體育法》條款的引用就可以發現,在某些案例中,法官雖然有適用《體育法》的意識但似乎并不認真。如第9號案涉及的是原告在學校上體育課時受傷,訴訟中被告學校向法庭提供了《體育法》和《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青少年體育增強青少年體質的意見》,來證明其上體育課主觀上沒有過錯,組織體育課是合法的。但對于這一抗辯意見,法庭在裁決部分不置可否,只適用了《侵權責任法》依公平責任原則進行了裁決。無獨有偶,6號案中被告在不服一審判決的上訴中提出,根據我國《體育法》,參加對抗性體育運動的人都是自愿地將自己置于風險之下,只要參與人盡了合理注意就不能因正當的競技行為而承擔侵權責任。應當說,這本應成為觀察我國司法界對競技體育“風險自擔”原則持何態度的案例,結果很遺憾,法院再次繞過這個對于體育傷害來說十分重要的法律問題,只是簡單地適用了《侵權責任法》第16條,按一般侵權行為處理。甚至沒有支持被告提出的雙方均無過錯,屬意外事故,應依公平責任原則處理的請求。同樣,在3號案中,原告也援引了《體育法》作為法律依據之一起訴被告要求確認存在勞動合同關系并支付勞動報酬,但法院也沒有審查《體育法》的有關條款是否應當適用,對案件有何影響。
如果說上述幾個案件在某種程度上只是體現了我國司法界對《體育法》的不重視的話,那么,第5號案則可能體現了司法界對體育法規適用的窘態和無奈。
5號案涉及的是被告一小學根據浙江省執行《全民健身條例》的相關規定免費向社會開放學校操場,導致夜間有散步老人被在操場上踢球的小學生撞倒而受傷。被告學校在一審中向法庭提交了《體育法》《浙江省實施<體育法>辦法》《全民健身條例》和《浙江省全民健身條例》等法律法規為依據,要求法院豁免學校免費開放操場供民眾健身所發生的傷害責任,一審法院據此豁免了學校的責任。但原告不服一審判決,上訴的第一個理由為一審法院錯誤適用了上述法律。顯然,二審法院是應當對當事人的這個上訴理由進行審理。然而遺憾的是,二審法院的最終判決中對于這個上訴理由并未給予正面回應,只是簡單地直接認定原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實體處理并無不當,維持了一審判決。事實上,經筆者研讀浙江省具體實施《體育法》和《全民健身條例》的《浙江省全民健身條例》發現,第34條明確規定:“學校的體育健身設施,在法定節假日、寒假、暑假和其他適當的時間,應當向公眾開放。具體辦法由省教育行政部門會同省體育行政部門制定”。為此,浙江省人民政府辦公廳于2011年10月10日向全省轉發了省體育局、省教育廳共同制定的《關于推進學校體育設施向社會開放的實施意見》(簡稱《意見》),《意見》第8項“保障機制”規定:“做好社會保險,提供安全保障。縣(市、區)政府要為向社會開放設施的學校辦理意外傷害責任保險,對學校體育設施開放時段內,因設施或管理等原因引發的人身傷害事故應由保險公司作出相應賠償”。按照該項規定,凡開放學校體育設施所發生的意外傷害應由保險公司賠償,而這種保險的投保主體則為縣(市、區)政府,而如果縣(市、區)政府沒有為開放學校投保意外傷害責任險,那么諸如本案中所發生的傷害賠償是否就應該由政府負責呢?或許,這正是法院避開審查上訴理由中的法律適用錯誤的真實原因。因為,雖然浙江省政府有上述《意見》,實際上開放學校的意外傷害保險由政府投保這一規定根本沒有落實,只要發生事故即由政府買單則可能給政府帶來預算之外的負擔。法院考量到這一點,盡管二審法院豁免了學校的責任,但事故的賠償責任事實上轉嫁給了響應政府號召從事健身的另一被告(撞傷原告主體的監護人)。如果從嚴格適用法律的視角來看,本案對法律的適用顯然有淺嘗輒止和偏袒政府之嫌。
2.3 司法和仲裁的管轄成為爭議焦點
雖然我國《體育法》第33條有明文規定:“在競技體育活動中發生糾紛,由體育仲裁機構負責調解、仲裁。體育仲裁機構的設立辦法和仲裁范圍由國務院另行規定。”但在我國,至今也沒有建立類似職業體育發達國家獨立于體育機構的第三方體育仲裁制度,僅有少量附屬于各單項體育運動協會內的內部爭議裁決機構。然而十分有趣的是,在搜集到的有限的適用《體育法》的案件中,竟有4個案件(第4、10、12、13號)當事人爭議的焦點是應當訴諸仲裁還是由法院管轄,而在這4個案件中,又有3個涉及信鴿競翔比賽糾紛。
較早的案件是2000年的第12號案,該案系原告因被告不按約定支付應獲得的賽鴿獎金而起。原告于1999年5月訴至法院,被告以“該糾紛屬于體育比賽過程中發生的糾紛,應由裁判和競賽委員會裁定,不屬法院受案范圍”等理由抗辯。一審法院支持了這一抗辯,認為當事人所爭實質是體育競賽項目的裁判問題,法律沒有規定對體育競賽的結果可以提起訴訟,駁回了原告起訴。原告不服提起上訴,二審法院作出裁定,撤銷一審裁定,指令進行實體審理。理由是,《體育法》第33條針對的是“競技體育活動中發生的糾紛”,當事人是針對比賽結束后獎金分配的糾紛,不屬于《體育法》、信鴿比賽規則中規定的仲裁范圍,原、被告的糾紛是民事權益之爭,屬我國民事法律調整。另外,糾紛發生后,信鴿協會曾就爭議提出調解方案,但未得到當事人一致認可,因而不具有法律約束力,當事人有權選擇通過民事訴訟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如果說,12號案發生時對于信鴿比賽的性質因尚無明確法律規定,法官有權根據自己對的理解作出判斷的話。那么,2009年第10號案和2014年第4號案則是在有法律規定情況下出現的2個相互矛盾的判決。
2009年第10號案。在該案中,法院將信鴿競翔比賽認定為競技體育比賽,從而認為應當適用《體育法》第33條,法院不應受理此類案件,應由相應體育仲裁機構受理。其法律依據是國家體育總局1999年12月17日發布的《國家體育總局關于公布我國正式開展的體育項目的通知》(簡稱《通知》),其中載明“信鴿”是我國正式開展的一項體育項目。且不說法院對2006年12月26日國家體育總局發布的《關于重新公布我國正式開展的體育運動項目的通知》(體競字(2006)123號)廢止該通知的這一新法規無從知曉,假使其了解第123號文,是否就應當理解為這是我國競技體育項目的官方宣示亦未可知。
對比前后這2個《通知》可以發現,新通知與舊通知的開頭表述確有不同。《通知》通篇沒有出現過“競技體育”的字樣,可理解為只是宣示我國“正式開展的體育項目”;但第123號文的開頭表明,發布該通知的目的中則出現了“促進競技體育科學、規范管理”的字樣,這是否意味著第123號文就是對競技體育項目的正式公布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第10號案就是正確地適用了法律(但法院并未援引新通知而是適用了舊通知)。問題是,2001年國家體育總局批準的《信鴿活動管理辦法》第3條規定:“國家體育總局社會體育指導中心主管全國信鴿活動,委托中國信鴿協會負責組織實施”,這就從主管部門角度表明了信鴿活動屬于社會體育范疇。隨后,2004年中國信鴿協會制定的《信鴿活動管理辦法實施細則》第3條則明確規定,信鴿運動屬社會體育范圍。那么,如果將第123號文視為競技體育項目的正式發布,中國信鴿協會對自己開展的信鴿比賽活動的定性是否還有效呢?或許正是因為這種法律上的模糊不清,導致了承辦法官承認對信鴿競翔“究竟屬社會還是競技體育范疇”認為“無定論”的情況下,將信鴿競翔定性為競技體育運動。當然,按照法官判后接受采訪時的答疑,他之所以作出如此定性也充分考慮了競技體育與社會體育的諸多不同特點[2]。但是在筆者看來,如果不考慮123號文而是《通知》,面對《信鴿活動管理辦法實施細則》第3條的明文規定,法官是不應當認為“無定論”的,遺憾的是,法官在裁定中根本沒有提及該實施細則。而且,此案還是經過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討論通過的示范性案例。這足見在我國的法院系統中,對于體育法規的漠視和無知具有相當的普遍性,至少如本案所見——只知道有《體育法》第33條,而不知道去發現涉及爭議標的的更加具體的體育規則。
2011年11月5日,《人民法院報》第3版刊登報道《成都信鴿競翔爭霸賽誰是冠軍?法院:競技體育仲裁機構說了算》(記者王鑫,通訊員何柳),同版還有王鑫的報道《不服競技體育裁決,不屬民事訴訟受案范圍》,此案經媒體報道后,在法學界和體育界中引發了一些爭議。有學者在媒體發表了批駁文章,從競技體育與社會體育的目的不同,對《體育法》“社會體育”和“競技體育”兩章的規范分析,《信鴿活動管理辦法》及其實施細則第3條規定等方面指出,成都中院對案件所涉賽鴿活動的定性錯誤[3]。或許正是由于該案所受到的媒體和學界的關注,之后第6號案轉變了看法,認定信鴿運動屬于社會體育范疇而由普通法院行使了管轄權。值得關注的是,法院承認信鴿是我國正式開展的體育項目,但同時認為信鴿運動不具備《體育法》規定的競技體育的特征,強調《信鴿活動管理辦法實施細則》明確規定的其社會體育屬性,因此本案涉及的信鴿比賽糾紛人民法院可以受理。這也就是說,本案法官并不認為第123號文就是競技體育項目的發布。
然而,經筆者從網上搜索,由信鴿比賽而引發的體育爭端管轄權之爭并未由此結束。2014年9月10日,《北京晚報》報道北京通州區法院日前審結了一起鴿主告信鴿比賽負責人雙倍賠償賽鴿損失的合同糾紛案件。通州法院經審理后認為,該信鴿比賽設定了名次、獎金及獎杯,根據第123號文,應認定本次活動屬于競技比賽范疇。遂根據《體育法》第33條,裁決此案不屬于人民法院民事案件的受理范圍,依法駁回了原告的訴訟請求。
問題再次出現,同一年度的2個不同地區的法院對同一比賽項目做出了2種截然不同的性質判定,從而做出完全不同的裁決,究竟是中國信鴿協會制定的《信鴿活動管理辦法實施細則》第3條有效呢?還是第123號文有效?123號文真的可以理解為競技體育目錄嗎?如果是,那么按照新法優于舊法、行政規章高于協會行規的原則,第123號文應具有優先適用的效力;如果不是,信鴿活動就肯定屬于社會體育范疇。對此,目前還缺乏權威的解釋和澄清,這就難免造成各地判決不一的局面。由此也可以看出,體育立法的模糊必然導致執法和司法者的不同理解,從而造成同案不同判的司法不公。
第13號案涉及的是一起球員與俱樂部間的勞動爭議(工作合同)糾紛案。根據工作合同約定,實際上已由中國足協仲裁委員會作出了裁決,但原告球員不服仲裁裁決又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案件先后經歷了勞動爭議仲裁、人民法院一審、二審、高院再審、發回重審程序。在一審中,被告足球俱樂部就依據《體育法》第33條提出了管轄權異議,指出該案已經中國足協仲裁委員會作出裁決,不屬于人民法院受理范圍,但一審、二審法院皆不予理會,仍然作為普通勞動爭議糾紛受理并作出判決,這再次凸顯了《體育法》第33條的尷尬。對于第33條究竟應作何理解?是指單項體育協會內部設立的仲裁委員會仲裁,還是指體育組織之外的獨立仲裁機構仲裁?對此,《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釋義》中給出了如下解釋:“關于體育仲裁的范圍。本條規定體育糾紛是指因禁用藥物、運動員流動、參賽資格等體育專業糾紛;……本條規定的體育糾紛不包括賽場上的具體技術爭議和其他一般性糾紛,該類糾紛由臨場裁判及臨時設立的仲裁委員會負責管理”。也就是說,這里的體育仲裁不包括賽場技術仲裁,也不應包括裁判對比賽結果的判斷。如此理解,前述賽鴿糾紛都是涉及比賽結果的糾紛,根本與《體育法》第33條無關。換言之,即使信鴿比賽屬于競技體育,當事人所爭議的問題也不適用仲裁管轄。而對于第13號案,由于該案所爭議的標的是球員工作合同和勞動報酬給付,典型的屬于第33條規定的仲裁范圍,而法院卻并不承認足協仲裁委員會的專屬管轄,仍舊實施了司法干預。問題是,法院在最終判決中并沒有給出行使管轄的充分理由,給人印象深刻的仍然是司法的恣意和專斷。
2.4 體育訴訟案件對我國體育行政管理體制的改革提出挑戰
除了前述民事案件之外,1號刑事案件和14號行政案件在一定程度上彰顯了我國體育行政管理體制改革的必要性和緊迫性。著名的龔建平受賄案首次向人們提出了類似于體育裁判這樣的角色能否構成受賄罪主體的問題。控方以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起訴,但辯護人認為足協是社團法人組織,不具有國家公務管理職能,龔建平的工作屬于勞務合同,確定其具有國家工作人員身份不符合事實。二審雖然定性為企業人員受賄罪,但也是不準確的。2006年《刑法》修正案將163條改為“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雖將犯罪主體可以擴大適用于體育裁判,但這并沒有解決體育裁判在法律上的身份和地位問題。在中國現行體制下,體育裁判的法律地位仍不明確,這樣的“口袋罪”式的刑事立法仍無法滿足體育的特殊性要求。
14號行政訴訟案件同樣體現了體育知識產權保護的特殊要求。該案原告不服國家工商局商標局商標評審委員會作出的“環渤海國際自行車賽”商標駁回復審決定書所提起的行政訴訟,商標局認為“環渤海國際自行車賽”是國家體育總局主辦的一項國際體育賽事,原告不是該項賽事的主辦方或主辦方授權主體,如果由原告注冊使用在教育等服務上,易使消費者對上述服務的來源產生誤認,造成不良社會影響。遂依據《商標法》第10條第1款第(八)項之規定駁回注冊申請。而原告則認為,國家體育總局從未主辦過該項賽事,國家體育總局作為國內體育賽事的管理方,主要職能是發展國內體育事業、促進國內賽事良性發展,國家體育總局在工作中形成既是賽事管理者又是主辦者的體制。根據《體育法》第3條第2款之規定,國家推進體育管理體制改革。國家鼓勵企業事業組織、社會團體和公民興辦和支持體育事業。2008年奧運會后,國家體育總局也積極進行體制改革,促進體育賽事多元化發展,主張誰主辦誰收益的原則(參見判決書)。原告援引《體育法》第3條,如果要朝著堅持體育行政管理體制改革,放開搞活體育賽事審批,形成多元發展體育事業的格局,就應該鼓勵原告這種將體育賽事策劃申請知識產權保護的行為(包括商標注冊),以保護賽事策劃者的智力成果,這將有利于激發社會主體籌劃和興辦體育活動的積極性。然而,這種觀點并未受到法院的重視,法院仍然以原告的申請屬于“有其他不良影響的標志不得作為商標使用”為由維持了商標局的駁回決定。
總體而言,從上述對適用《體育法》的案例剖析所展現的問題不難看出,《體育法》的司法適用并不令人滿意。這既體現在適用《體育法》的案件稀少,對《體育法》的無視和冷漠,也體現在法官對于《體育法》條款的理解經常出現誤讀和曲解。究其原因,筆者認為無非可歸于以下2個方面。
3.1 在立法上,現行《體育法》的規定本身籠統、原則,不夠具體
學界對于我國現行《體育法》所存在的缺陷已經詬病良多,主要集中在《體育法》立法政策性強、法律性不強。也就是說,《體育法》雖然作為國家規制體育事業的基本法,固然允許存在一定的原則性、概括性,但該法從法的要素上看存在形式上法律規范結構不完整、不明確,具體化、實施性的規范較少等問題,在內容上存在立法目的陳舊、部分法律制度不完善等問題[4-5]。從法律責任上看,偏重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民事責任的規定太少,不能適應體育產業化和職業化改革的要求;義務責任條款與法律責任條款不能實現一一對應,存在有意淡化義務主體法律責任的傾向[6-7]。為此有學者尖銳指出,《體育法》的核心價值應該是公平,而不是秩序。《體育法》將秩序視為核心價值,造成了《體育法》內在價值(如公平、自由等價值)的缺失;而《體育法》對公民個人體育權利的忽視,權利義務條款的比例失衡等問題則是《體育法》內在價值缺失的體現[8]。
實際上,法律的秩序、公平、自由價值都很重要,關鍵在于法律不能只聚焦于行政管控的“秩序”,更要關注個體間權利義務配置的秩序,自由價值更多地應是體育參與者的自由,如運動員、教練員、裁判員的流動自由,俱樂部和體育協會的自治。這種自由也不是絕對的、任意的,主體間發生利益沖突時就需要法律加以界定,于是我國體育立法的最大問題是忽略了體育參與主體間權利和義務的界定。《體育法》中的“社會體育”“學校體育”“體育社會團體”“體育保障”等章節幾乎皆為政策性宣示,雖然規定了國家、政府和學校應該怎么做,但這些義務都是倡導性的,不是強制性。因為“法律責任”一章對于國家、政府和學校如果未履行這些“義務”,多數沒有規定法律責任,這就使這些所謂的“義務”成為了彈性規定,可執行也可以不執行。如果說,國家和政府已清楚地意識到目前我國還無法在高水平上保障公民體育權利的實現,淡化政府法律責任是有意而為之的話,那么,作為調整體育社會關系的基本法,忽視其他諸多重要的體育參與主體,尤其是體育個體的權利和義務則是立法的重大疏漏,如在《體育法》中找不到運動員、教練員和裁判員的法律地位。《體育法》沒有在體育管理機構、體育社會團體、運動員、教練員、裁判員和體育迷等這些體育主體間給出明確的權利義務界線,這也就意味著,在他們之間如果發生利益沖突時就沒有判別利益正當性的標準,法院對于處理他們之間的糾紛就找不到明確的法律依據。目前,在我國體育界已經出現了教練員和運動員間的利益糾紛,教練員與運動員之間是什么關系?裁判員是國家公務人員、企業人員還是獨立合同人?此類問題已經由實務界提出,但目前尚處于無法可依的狀態。這也就是《體育法》的條款經常不能直接用于處理體育民事糾紛的原因。
3.2 在司法上,法官缺乏對體育法特殊性的理解
從前面的諸多案例分析中可以看到,對于《體育法》有關條款的理解和適用,當事人及其代理人或辯護人往往向法庭給出了法律條款的準確含義,或者指出了《體育法》上的特殊性問題。如體育傷害案件中非常重要的“自甘風險”原則,這是體育活動參與者豁免責任的重要抗辯理由,但法官常常對被告的這一抗辯不予置評,只是簡單地適用一般侵權行為的過錯責任或者公平責任原則來處理。在把賽鴿活動視為競技體育活動的案例中,則更暴露了法官對信鴿比賽這類體育活動有關的體育規則的不了解。因此,解決法官對《體育法》特殊性的了解,熟悉體育法律法規及各項體育運動規則的問題是未來我國體育司法面臨的嚴峻挑戰。
4.1 未來的《體育法》修改和完善應將體育主體的權利和義務作為立法重點
法是調整主體間權利和義務關系的社會現象,法律思維也不同于其他社會科學的思維方式。法律思維的核心是權利義務分析,是否具有良好的權利義務分析意識和技能是衡量一個法律職業人專業技能的重要方面。因此,法律人對于一部法律立法質量的高低也往往會從這部法律是否充分規定了法律關系主體之間的權利和義務,是否清楚明白地確立了違反法定義務后所產生的法律責任來判定。我國現行《體育法》是在體育事業無法可依的背景下制定的,在制定時基本上適應了當時體育事業發展的要求。因為,20世紀90年代時,我國體育事業的發展仍然實行“舉國體制”,競技體育奉行的是“金牌戰略”,學校體育服從于應試教育,群眾的體育權利意識薄弱,體育整體上沒有體現“以人為本”,參與體育活動的主體沒有成為立法關注的中心。隨著我國體育行政管理體制改革的推進、體育產業化和職業化的發展,過去以政府規制為中心的體育立法理念必須讓位于以規制主體間權利義務為中心。因為體育的產業化、職業化是以體育的商品化為基礎的,而商品化意味著主體權利意識的覺醒,如運動員、教練員、裁判員和俱樂部等這些過去服從于國家利益的體育主體都將產生自身的利益訴求,法律也必須對他們的利益訴求作出回應。因此,體育立法重心的轉移是必然的。《體育法》擁有具體的權利、義務和責任規定,法官面對體育主體之間的個案糾紛也就有了明確的法律依據,《體育法》的適用也將成為常態。
4.2 注重《體育法》的特殊性,加強與《體育法》特殊性相對應的法律體系建設
《體育法》存在特殊性已經成為近年來國內外的共識,這些特殊性包括但不限于以下5點。(1)體育活動中的固有風險使“自甘風險”原則在體育傷害領域彰顯獨特價值。前述第5、6、9號案皆涉及體育活動中的傷害事故,但法院最終都回避了這一西方國家體育傷害案件中普遍考量的法律適用原則,這顯然與我國立法中沒有規定這一原則有關。因為,中國的法官沒有立法權,其對通過判例來彌補法律空白是充滿忌憚的。(2)體育活動主體的特殊性。如運動員的轉會制度日益國際化,這給跨境流動的運動員單純適用國內勞動法提出挑戰;對如體育協會官員、裁判員、教練員等能夠行使某種權力的體育主體,也應制定專門的法律條款加以規制。前述龔建平受賄案的法理尷尬就是因為,沒有建立針對類似裁判員這樣的特殊犯罪主體所需要的犯罪類型,而國外刑法所設立操縱比賽罪就完全可以解決此類問題。(3)體育領域各單項運動競賽的組織和管理機制,一方面應保證參賽主體間的競爭平衡;另一方面,長期形成的體育賽事管理金字塔式的壟斷結構又需要豁免適用反壟斷法,而這一點在目前的反不正當競爭法、反壟斷法中也沒有得到反映。(4)體育知識產權也存在某些獨特的類型,如運動員的形象權、體育賽事直播和轉播權、體育賽事創意與策劃等,這些也需要完善相應的知識產權立法來加以保護。(5)體育仲裁的自治與國際化。由于競技體育的日益國際化,國際上形成了獨特而統一的仲裁制度,這就是國際體育仲裁院為代表的仲裁體系。我國《體育法》雖授權國務院建立體育仲裁制度,但因種種原因,該獨立仲裁體制至今沒有建立,這是造成前述仲裁與訴訟管轄權之爭的重要原因。建議制定專門的《體育仲裁法》,界定清楚體育仲裁的管轄范圍,分清與法院對競技體育糾紛的管轄權。
總之,這些體育的特殊性,要求制定新法律或者完善現有相關法律來加以保障。由于我國是成文法國家,如果這些《體育法》的特殊性在現有法律中沒有體現,這就會給法官適用法律造成困境。立法是司法的基礎,沒有相應的法律規則,要求法官正確適用法律只能是水中撈月,畢竟我國法官不能造法,也很難適用法理作為裁判依據。
4.3 司法人員需要加強《體育法》知識的學習,掌握法律方法和技能,提高法律適用的能力
上述案例剖析已經充分表明,當下我國法官普遍缺乏體育法學的專業知識,如是,在面對體育案件時,就不能自覺地運用體育法學的思維來處理案件。目前,司法系統的主體主要是改革開放后畢業的法科畢業生,而法治體育在我國也只是近10年的事情,尤其是2008年北京奧運會之后。因此,目前的法官基本上沒有接受過體育法學的教育。在這種情況下,隨著我國體育法治的不斷健全和發展,不只是體育執法人員需要加強體育法知識的學習和運用,法官也需要不斷加強對體育法的學習。法官不能認為《體育法》是體育的基本法,只是政策宣示,是“軟法”,沒有司法適用的價值。由于歷史的局限,我國《體育法》制定得比較宏觀、概括、籠統,但正如法律原則條款同樣是法律條款,同樣可以在司法中加以適用一樣,《體育法》作為一部法律,其最重要的價值在于適用。實際上,適用《體育法》的案例較少,不是《體育法》不能適用,而是法官缺乏自覺適用《體育法》的意識,因此,通過培訓、宣傳和自我修養,提高法官適用《體育法》的意識至關重要。
從有些案件中也可以看出,法官如果掌握了法律方法和技能,也可以解決現有法律中存在的漏洞與不足。如在出現法律規定不一致時通過法律位階發現法律的方法,在出現權利沖突的情況下運用利益衡量的方法,在法律規定模糊或有歧義的情況下運用法律解釋方法等,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法律適用上的困境。如龔建平案,實際上就是在現有法律框架內通過解釋法律的方法解決的。同樣,如體育仲裁與管轄的沖突,既然《體育法》只規定了競技體育糾紛可以通過體育仲裁解決,但并未就此排除法院的管轄權,在目前并未建立獨立的體育仲裁制度的情況下,就完全可以通過“法院不得拒絕司法”原則得出法院可以行使管轄權的結論。而對體育傷害案件中彰顯的“自甘風險”與保護公民正當生命健康權之間的沖突,則需要通過利益衡量和結果導向的社會學解釋方法來加以裁斷。據此,前述8號案法官就不應回避矛盾,而應大膽依據《全民健身條例》所賦予的公民享有體育健身權利來對抗政府的承諾(況且浙江省地方性規章為縣級政府規定了,為全民健身提供活動場地的學校有提供責任保險的義務),追加地方縣級政府為第三人,承擔相應的責任,并通過司法建議的方式督促地方政府履行法定義務。也只有這樣,才能發揮司法對行政的監督作用,樹立政府有諾必踐的形象,更重要的是捍衛了法律的權威,畢竟地方性規章及實施辦法也是法。
4.4 通過體育體制和機制改革解決某些難題
對于諸如賽鴿糾紛系列案中所彰顯的管轄權之爭,包括龔建平案中裁判員的法律地位,都是中國體育行政管理格局中獨特的問題。賽鴿究竟是競技體育還是社會體育之爭,體現了我國體育性質和體育分類上的特有國情和困惑。嚴格說來,競技體育與社會體育根本就不是一對對立的概念,二者之間有包容、有交叉。社會體育中也有競技性的比賽,那么這類比賽是不是競技體育活動?社會體育活動還存在向競技體育轉化的可能,處在這種轉化過程中的競賽項目如何界定其性質?美國只有業余體育和職業體育之分,我國競技體育一般理解為高水平、專業性的競賽活動,但這種界定并未上升到法律層面。通過深化體育職業化改革,逐步厘清學校體育、社會體育和競技體育之間的界限,也是解決法律分歧的前提和基礎,否則就難以解決諸如爭議是競技體育還是社會體育項目之類的紛爭。當然,在立法中加大對概念的界定力度,也不乏是一種可取的立法技術。
4.5 體育法學的教育教學應當成為高等法學教育的重要內容
值得注意的是,我國體育法學首先是在體育學界興起的,這也是我國體育法學一直歸屬于體育學而不是法學的歷史原因。但體育法學本質上應屬于法學的分支學科,體育法學服務的社會實踐是體育爭端的處理。當然,這并不是說體育學專業的學生不需要學習體育法學,體育學專業學生學習體育法有助于提高他們的法律意識,學會依法從事體育活動,學會運用法律自我保護。但未來在社會上從事司法審判或者處理體育爭端的法學工作者還是法學專業的學生。因此,要適應未來體育大發展所可能帶來的大量體育糾紛的解決需求,在高等法學教育中加強體育法學教育和教學已經成為刻不容緩的緊迫任務。然而,我國法學教育似乎并未做好準備。
(1)在法律院系,從事體育法學教學和研究的人員稀少,體育法學的特殊性沒有引起法學界的普遍重視。單從每年學術年會的參與人數來看,與其他法學分支學科相比,全國體育法學學術年會的參加人數中法學出身的學者人數與法學其他學科學術年會相差懸殊。很多從事法學教學和研究的學者認為,沒有必要單獨學習和研究體育法,在他們眼中,體育法是“體育+法學”,是法學原理在體育關系中的運用,就是體育刑法、體育民法、體育行政法、體育知識產權法和體育勞動法等。也就是說,體育法學自身并沒有自己獨特的學科原理,研究體育法也不能為法學作出貢獻。事實上這是一種偏見,體育法學近些年來的研究已經取得豐碩成果,《體育法》的許多制度事實對一般法學可能產生重要影響。如全球體育法(LexSportiva)理論的興起、體育傷害中的“自甘風險”原則、體育形象權的保護、體育賽事轉播權的性質及保護、體育轉播權集體銷售豁免反壟斷審查、運動員的國際流動自由、奧林匹克法(Lex Olympica)優于國內法、體育國籍問題、反興奮劑的嚴格責任原則等,這些制度都異于一般部門法法理,如果法學專業學生不了解這些體育法的特殊性,就難保不會在未來處理體育案件時錯誤理解和適用法律。這就如同歷史上《商法》之不同于《民法》一樣,如果完全照搬一般民法原理去處理商事案件,就難免忽略了《商法》的特殊性,這也是歷史上產生民商分立傳統,設立獨立商事法院或商事法庭,生成獨特商事仲裁制度的原因。實際上,在國際體育中形成獨特的國際體育仲裁體系也是《體育法》特殊性的重要標志[9]。
(2)應加快高等法學教育中《體育法學》的課程建設。法官正確運用法律的能力首先要以堅實的法律知識為基礎,因此,要保證能夠公正、有效地審理體育案件就需要法官擁有堅實的體育法理論知識。法官不僅要有雄厚的普通法學理論功底,還要對體育法的特殊性有深刻理解。對于體育法理、法律法規、各類體育運動的規則、慣例和守則等的掌握,法官固然可以在工作中通過不斷自我學習來完成。但從法學教育的角度看,將體育法學教育納入高等法學教育體系,對于樹立學生完整的法學體系十分重要。因為,體育法學研究人才的培養也需要以法學教育為基礎,通過學士、碩士、博士的人才培養體系來完成。然而,從我國目前的法學教育來看,體育法學教育幾乎是空白,因為在我國法學教育中,除了極少數學校,普遍沒有開設《體育法學》課程。雖然一些學校已經開始體育法學方向的研究生培養,甚至是博士,但整體而言,體育法學教學在高等法學教育中還處于起步階段。
適合于法學專業教育的體育法學教材建設也亟待加強。由于體育法學首先是在體育學領域發展起來的,體育法學課程不僅在體育院系開設得早,而且也越來越普遍。相應地,適用于體育學專業的體育法學教材也比較多。相比之下,適合法學專業使用的體育法學教材則鳳毛麟角。由于體育院系使用的體育法學要從法學基本知識介紹開始,因此并不適合于法學專業。法學專業的體育法學教材更應突出體育法的特殊性,重點介紹體育法不同于其他部門法的法理根據和制度事實,讓學生真正體會到《體育法》是其他部門法所無法替代的,認識到這門課程的學習不僅是必要的,而且是必須的。這樣一部教材的編寫,應是近期體育法學界責無旁貸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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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dicial Application of Sports Law of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JIANG Shibo
(School of Law,Shandong University,Weihai 264209,China)
The Sports Law of P.R.C has been implemented for 20 years,so it is worth to review the judicial application for this basic law in sport.With the Induction,case statistics and analysis,normative analysis and other methods,the study found,in our judicial practice,the Sports Law was seldom introduced,relative concentration on few articles,lack of knowledge of sports law by judges,different understanding to the same stipulation,not understanding the specificity of sports law,and so on.Sports legislation cannot follow the development of sports practices.Among others,these issues result from which the provisions of the law are too principled,general,and then applicability is not strong;the rights and obligations between sports participants are not sufficient enacted in every aspect.Sports legislation can not keep up with the progress in sports practice resulting in legal gaps for certain disputes either having no relevance to sports activities;judicial personnel generally lack expertise in sports law,particularity lack of understanding of legal methods and skills.The future sports legislation and legal education should respond to these issues and challenges.In terms of legislation,defining the rights and obligation between all sports subjects should be strengthened,so that the Sports Law would be more applicable,and timely response to the challenges raised by sports practice; in respect of legal education,the Higher Legal Education should pay more attentions to Sports law teaching and research particularly to the specificity of sports law;as regards sports justice,the judiciary needs to be strengthened sports law knowledge and learning,to master legal methods and skills,then improve the ability of legal applicability;Finally,the pace of reform in sports should be accelerated to reduce too administration-oriented regulation,thereafter give more space for rule of law in sports.
the Sports Law of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case study;sports justice;sports law teaching
G 80-05
A
1005-0000(2015)03-221-07
10.13297/j.cnki.issn1005-0000.2015.03.008
2015-01-21;
2015-05-10;錄用日期:2015-05-11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項目編號:15BTY049);國家體育總局體育社會科學研究項目(項目編號:2146SS15033)
姜世波(1967-),男,山東萊陽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體育法。
山東大學法學院,山東威海264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