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tài)美學視野中的地理風水與人文風水

張義賓

摘要：氣論是風水文化的本體基礎，人與萬物皆統(tǒng)一于氣。氣分五行，人文風水與地理風水以此為結構，其中人文風水為風水文化的精華，是傳統(tǒng)命運學說的核心。風水文化的天人合一的思想維度體現(xiàn)了中國人獨特的生態(tài)觀，與現(xiàn)代生態(tài)美學中人與自然“共在”的生態(tài)存在論具有相通之處，是建設現(xiàn)代生態(tài)文明的重要思想資源。

關鍵詞：生態(tài)美學；氣論；人文風水；地理風水；文化傳統(tǒng)；審美特征

中圖分類號：J0文獻標識碼：A

中國風水文化源遠流長，對中國文化具有廣泛而深刻的影響，是中國文化“擇居意識”的集中體現(xiàn)。它以氣為本體基礎，體現(xiàn)了天人合一的中國文化精神。在當今生態(tài)文明時代，它顯現(xiàn)出極大的生態(tài)美學意義，是建設當代生態(tài)美學的重要思想資源。生態(tài)美學是中國學者面臨生態(tài)文明時代的到來而提出的全新美學理念，“是我國新時期美學研究的重要收獲之一”[1]（P.3）。它以超越人類中心主義與主客二元思想的生態(tài)存在論為理論基礎，以人與世界“共在”的共生共榮的一體關系為基本內涵。因而生態(tài)美與傳統(tǒng)美學觀所理解的存在于社會生活之外的“自然美”具有本質的不同。生態(tài)美實則“是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的關系之美，這種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的關系之美不是一種物質的或精神的實體之美”[2]（P.141），其實質是人與自然構成的“此在與世界”共生共存的機緣性關系。這種關系與風水文化具有對話與溝通的渠道。風水文化在長期的發(fā)展過程中積淀、凝聚了中國人的生態(tài)觀、世界觀，具有深厚的生態(tài)美學意蘊，特別是其中的氣論思想，與生態(tài)美學的基本理念具有內在一致性，值得深入挖掘與研究。

一、天人合一：氣為本體

氣是風水文化中具有本體意義的范疇。風水文化的內容非常豐富，包括諸多不同的理論學派與實踐方法，各種觀念差異巨大，有的甚至相互對立。但是，其本體基礎卻是相同的，這就是氣。清代趙玉材《繪圖地理五訣》亦云：“地理之道，首重龍。龍者，地之氣也。”[3]（P.23）現(xiàn)代學者們對此也有著共同的認識：“相地術的理論是建立在古代中國哲學‘氣的概念之上的。”[4]（P.2）“風水的核心是生氣。”[5]（P.3）

風水中的本體之氣實則是中國哲學中氣的思想的體現(xiàn)。中國人認為，世界上的一切都來源于氣，氣是造化自然與人類的本體，是創(chuàng)造一切的源始性力量。在氣論視野中，人類與萬物不是對待性的主客二元關系，而是絕待性的一體不二，是渾然合一的共生共榮的生命系統(tǒng)，因而氣內在地具有天人合一的維度，與生態(tài)美中人與自然“共生性”的關系具有內在的一致性。氣早在先秦就已經成為中國文化的重要概念，從那時起，它就把人與萬物統(tǒng)攝于有機的生態(tài)整體當中。在后來的思想發(fā)展過程中，氣具有了深刻的本體意義，它具有兩方面的重要內涵：

第一，氣是天地萬物的本體，萬物皆是氣之所生。

大千世界事物繁多，上自昊天，下至九淵，都是由氣凝聚而成。張載認為宇宙的本體只是一氣，萬物只是氣的另一種狀態(tài)，所有具體之物均由氣凝聚而成。“太虛不能無氣，氣不能不聚而為萬物。”（《正蒙·太和》）“凡可狀皆有也，凡有皆象也，凡象皆氣也。”（《正蒙·乾稱》）[6]（P.499）《管氏地理指蒙》認為，氣之“輕清者上為天，重濁者下為地，中和為萬物”[7]（P.114），明末清初風水學家蔣平階《秘傳水龍經》曰：“斗星漠乎一氣。”[8]（P.35）風水中諸要素中，最重要的是水與山，二者的本質也都是氣。風水家認為水在諸物中與天地本體之氣的關系最直接。明代繆希雍《葬經翼》曰：“氣者，水之母，有氣斯有水，觀水深淺，可以卜氣盛衰矣。”[9]（P.117）山也是氣的體現(xiàn)，《葬經翼》云：“山川為兩儀之巨跡，氣質之根蒂，世界依之而建立，萬物所出入者也。然則氣，其形之本乎。”[9]（P.104）《青囊海角經》亦云：“夫五行之氣，行乎地中。堆阜有起伏，氣亦隨之。”[7]（P.87）現(xiàn)象諸物雖有不同的形態(tài)，但在氣的層面上都是一致的。中國人看天地萬物的最高境界，就是要看出這本體之氣，因為這氣是才天地萬物的生命本質，是世界的真相，它是真、也是美。

第二，氣不但是天地萬物的本體，也是人的生命本體，人的生命也源于氣。

正因如此，人與萬物才能成為有機的生命整體，天人才是合一的而不是主客二元對立的關系。《論衡·論死》說：“氣之生人，猶水之為冰也。水凝為冰，氣凝為人。”《管氏地理指蒙》把這種氣稱為“神氣”：“人處天地之中，合天地之神氣以成形。”[7]（P.116）黃宗羲認為人的心靈也同樣是氣所生成：“天地間只有一氣充周，生人生物。人稟是氣以生，心即氣之靈處。”[10]（P.60）明代魏校則認為本體之氣分為精英與渣滓兩種，精英部分形成人的精神，渣滓部分形成人的肉體，“氣之渣滓滯而為形，其精英為神。”[11]（P.52）

總之，人與萬物都是由氣所生，其本質是相同的，“觀于人身及萬物動植，皆全是氣所鼓蕩。氣才絕，即腐敗臭惡不可近。”[12]（P.25）人與整個宇宙是一體的渾然一氣，此氣的本質乃是宇宙化育萬物的生命力。中國人強調生命的大化與通透，能夠真切地體驗到生命的真相是“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莊子·齊物論》）的生態(tài)美學境界。生態(tài)之美就存在于這種自然與人的渾然一體當中，存在于人與自然共生共榮的有機整體。生態(tài)美學認為，人與生態(tài)美不是觀賞與被觀賞的關系，生態(tài)美并不是先驗地獨存于人的生存之外，而是存在于人與生態(tài)的“交互”過程。在這一過程中，人與生態(tài)構成了因緣性的、物我合一的生命共同體，此生命體處在生生不息、渾灝流轉的變易過程，永不停息，這就是生態(tài)美學中最重要的整體性原則。這樣，人與自然就不再是主客關系，而是互融互攝的一體關系。人不是存在于萬物之外，而是活“在”萬物之中；同樣，自然也不是與人無關的物，而是人的生命的體現(xiàn)，是人的“在世”方式。

人類的居住場所就是這種“在世”方式的重要體現(xiàn)之一，是生態(tài)美的重要表現(xiàn)形式。在此美學視野中的“居所意識”有其特別的內涵，中國風水中的居所不只是現(xiàn)代人眼中的房子，而是一個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的巨大生態(tài)系統(tǒng)，這個系統(tǒng)是以氣為本體的活的生命體系，房子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個要素。中國人認為人是居住在天地之間的，居所是與天地之氣往來、從而獲得天地之氣而達到天人合一的場所，居所本然地具有生態(tài)之美。

這種建立在氣論觀念基礎之上的天人合一的風水文化體現(xiàn)了中國文化的生態(tài)美學觀，是中國文化對人類文明的獨特貢獻，正是西方文化所缺乏的。李約瑟對此給予很高評價：“在許多方面，風水對中國人是恩物，如勸種樹和竹以作防風物，強調流水靠近屋址……我初從中國回到歐洲，最強烈的印象之一是與天氣失去密切的感覺。在中國，木格子窗糊以紙張，單薄的抹灰墻壁，每一房間外的空廊走廊，雨水落在庭院和小天井內的淅瀝之聲音，使個人溫暖的皮袍和木炭——再有令人覺得自然的意境雨、雷、風、日，等等，而在歐洲人的房屋中，人完全孤立在這種境界之外……就整體而言，我相信風水包含顯著的美學成分，遍及中國農田、屋宇、鄉(xiāng)村，不可勝收，皆可借此得以說明。”[13]（P.195）西方傳統(tǒng)文化以二元語境為主，其擇居文化中無不顯現(xiàn)著主客分立、物我二元的特點，居所“孤立”于天地生態(tài)系統(tǒng)之外；而中國文化則以天人合一為基礎，擇居文化處處顯示著人與自然相互交融、物我一體的生態(tài)之美，中國人如此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

在風水文化的研究中，很多人認為氣是某種“高能量”物質，從而把本體性的氣解釋為現(xiàn)象性的具體之物。氣作為本體，從根本意義上看，它不屬于“什么”問題，因為“什么”屬現(xiàn)象界，只有當一個東西是“存在者”時，我們才能對其進行“是什么”的追問。然而氣作為本體范疇，是使存在者成為存在者的“東西”，它本來就不是“什么”；它是“物自體”，而不是物。所以，任何對氣進行實體性、物質性的解釋，都會失去其本體意義。這是自然科學的思路，只能局限于現(xiàn)象界，處于存在者層面，無法到達本體領域。誠然，風水文化中的確涉及到大量的自然科學問題，但是這些問題只有技術性的意義，并不涉及到本體問題。因此，如果把本體之氣現(xiàn)象化、實證化，就會落入西式的主客二元文化模式，從而失落風水文化中特有的一元的、天人合一思想基礎，更無從揭示其人與生態(tài)共生共榮的生態(tài)美學思想。但是，這種主客二元思維模式在當代風水文化的研究中普遍存在，如有的學者認為：“這個氣不同于空氣之氣。近年來，射電天文學家研究結果提示，它屬于宇宙創(chuàng)生時宇宙背景微波輻射，也包括星體的電磁輻射。這是風水學中最基本而又最神秘的內容，以往是個空白，今天科學揭開了風水的神秘面紗。”[14]（P.242）這是在現(xiàn)象界層面上對氣進行界定，我們認為，從學理上看，這種具體的物質性的東西并不是風水中“氣”的真正意義。氣作為本體概念，是源始性的造物力量，它使人與萬物合一的生命世界涌現(xiàn)出來，并賦予這個世界以生命與靈魂，從而使其持存。正是以此本體之氣為前提，人與萬物才能成為同源共生的生命整體，風水文化才能確立，其中的生態(tài)美學意義才產生出來。

二、人文風水與地理風水：五行為結構

中國風水觀以氣為本體基礎，表現(xiàn)了天人合一的生態(tài)美學觀。它包括人文風水與地理風水兩大內容，其中人文風水是其精華部分，地理風水則從屬于人文風水。人文風水是以德性修養(yǎng)為核心的命理學說，它以人的身心和諧、人與社會及自然的和諧為基本內容，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對人的命運規(guī)律的科學認知。古人對此的認識非常清楚，“宋人倪思父有云：‘住場好不如肚腸好，墳地好不如心地好。又宋壺山謙父《贈地理師》云：‘世人盡知穴在山，豈知穴在方寸間……錢水部仁夫詩云：‘……肯信人間好風水，山頭不在在心頭。”[15]（P.244-245）禍福無門，惟人自召。人生的吉兇福禍是由人的思想與行為決定的，人的命運是由思想與性格所造就，而不是由生存的地理位置所造成，正確的思想才有正確的人生，這是生活的基本常識。空青先生《風水論》中有“陽宅三十六祥”，其內容均是家風建設與人生修養(yǎng)，如：“居家尚理義，一也；子孫耕讀，二也；儉勤，三也；無峻宇雕墻，四也；……寢興以時，二十八也；不聞嬉笑罵詈，二十九也；婚娶不慕勢利，三十也；田宅不求方圓，三十一也；主人有先幾遠慮，三十二也；務養(yǎng)元氣，三十三也；座右多格言莊語，三十四也；能忍，三十五也；常思清議，畏法度，畏陰隧，三十六也。……所謂移門換向、趨吉避兇之真訣也。”[15]（P.245）明末高僧蓮池大師也說：“嗟乎！穴在人心不在山。婦人、小子無不知之，而若罔聞，吾不知其何為而然也。”[16]（P.4140-4141）這才是中國風水學說最核心、最有價值的內容。一些人對中國風水文化的認識失之片面，甚至給予神秘主義解釋，認為地理風水對人的命運起決定作用，從而導致風水迷信在某種程度上的泛濫。在一些新聞報道中，此類事情時有披露，甚至一些官員一邊搞腐敗，一邊搞風水迷信，妄認“風水寶地”能保佑自己平安。這都是對中國風水文化的歪曲，應當破除。當一個人的人文風水出了問題時，再好的地理風水也無濟于事。民國高僧印光法師曾批評這種現(xiàn)象說：“世人不在心上求福田，而在外境上求福田，每每喪天良以謀人之吉宅吉地，弄至家敗人亡，子孫滅絕者，皆堪輿師所惑而致也。若堪輿師知禍福皆由心造，亦由心轉，則便為有益于世之風鑒矣。又堪輿家人各異見，凡古人今人所看者，彼必不全見許，以顯彼知見高超。實則多半是小人之用心，欲借此以欺世盜名耳。試看堪輿之家誰大發(fā)達？彼能為人謀，何不為己謀乎？”[17]（P.190）

風水結構的理論模式比較復雜，有陰陽、五行、八卦、天干、地支、四象等，其中以五行影響最廣泛。五行觀念最早出現(xiàn)于《尚書·洪范》，后來逐漸成為包容天地人一體的宏大理論模式，是風水文化的核心理論之一。作為世界本體的氣分為陰陽，又進而分為五行。《白虎通·五行》曰：“五行者，何謂也？謂金木水火土也。言行者，欲言為天行氣之義也。”宋代周敦頤《太極圖說》曰：“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氣順布，四時行焉。”五行是天人合一智慧的產物，是中國文化對宇宙生命規(guī)律的認知。它是本體之氣顯現(xiàn)為現(xiàn)象界的基本結構方式，是宇宙造化萬物的基本模式，萬物莫不以此為結構，包括自然、人文在內的所有現(xiàn)象皆統(tǒng)攝在五行當中。《管氏地理指蒙》曰：“蓋五行運于天，而其氣寓于上，人、物皆稟是以生也。”[7]（P.121）又趙坊《葬書問對》曰：“五行陰陽，天地之化育。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人有五臟，外應天地，流精布氣以養(yǎng)形也。”[9]（P.336）人與天地不但同一本體，而且也是同構的，統(tǒng)一于五行生態(tài)整體結構之中。天有五行，地有五行，人亦有五行。如自然現(xiàn)象中有五色、五方、五聲、五味等，人的生理則有五臟、五竅、五體等，在人文方面則有五情、五常、五事等。并且，五行之間具有相生、相克的辯證關系，使其具有了穩(wěn)定的結構。

五行及其相生、相克的結構模式體現(xiàn)的生態(tài)整體觀，具有重要的生態(tài)美學意義。

第一，它意味整個生態(tài)系統(tǒng)是相互依存、相互依靠的生命整體。當一個部分出現(xiàn)問題時，整個全局也會相應地出現(xiàn)問題。人類是生態(tài)系統(tǒng)的一部分，人類應當建立起對生態(tài)的敬畏感，對生態(tài)的負責就是對人類自身的負責，主客二元文化語境中那種人與自然對立的觀點是有缺限的。

第二，在整個生態(tài)系統(tǒng)中，沒有主體與客體之別，沒有主要與次要之分，一切生態(tài)要素都是平等的，每一個要素對其它要素都具有制約作用。人類應當具有與大自然平等的觀念，應當尊重自然的內在價值，生態(tài)倫理應當成為當代社會的共識。

第三，任何一個小的生態(tài)體系與其他生態(tài)體系及更大的生態(tài)系統(tǒng)之間，是全息同構關系，它們都是由五行建構起來的。部分等于整體，整個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問題，會在子系統(tǒng)中表現(xiàn)出來；同理，子系統(tǒng)的問題，也會對母系統(tǒng)產生影響。正如有的學者所指出的，五行觀念“隱含了某種具有深刻意味的思想：宇宙間，萬物同理，萬物同等，萬物間存在著某種互動和制約的關系，所有的現(xiàn)象都是互相關聯(lián)的。只有意識到，并處理好這種關系，方能昌盛富強。這正是當代生態(tài)保護的核心。”[13]（P.69）

在人文風水中，人的生命不是主客二元文化視野中的心理與生理、精神與肉體的二分或統(tǒng)一，而是五行結構下的五氣統(tǒng)一體。人文風水諸學說中，最典型的莫過于王鳳儀的命理五行觀點[18]，他把中國文化的修心養(yǎng)性與中醫(yī)學說熔為一爐，認為人得天地之氣而生，生下來就有天性與稟性，天性是純善的，是生命的正能量；而稟性則是不善的，是生命中的負能量。人們如果想改變命運，必須有切實的修心養(yǎng)性功夫，化盡不善的稟性，復歸純善的天性。

而天性與稟性各分別統(tǒng)攝在五行結構中，若簡言之，木火土金水（按相生為序）在人的天性中表現(xiàn)為仁、禮、信、義、智。仁即仁愛柔和、正直無私，禮即克己守禮、光明磊落，信即忠厚篤誠、淳樸寬宏，義即見善勇為、豪爽開朗，智即善辨是非、儒雅沉穩(wěn)；木火土金水五行在人的稟性中則分別表現(xiàn)為怒、恨、怨、惱、煩，怒則執(zhí)拗頑梗、偏執(zhí)己見，恨則虛榮好爭、性急心窄，怨則蠻橫死板、虛偽狹隘，惱則詭詐善妒、兇狠刻薄，煩則愚魯自卑、遲鈍昏懦。五行又與肝心脾肺腎五臟五俯相對應，如經常發(fā)怒則傷害肝膽，當以天性中的仁愛柔和對治；經常怨人則傷害脾胃，當以忠厚寬宏對治，等等。

此命理五行學說認為，一般人如果沒有經過很好的修養(yǎng)功夫，皆是以稟性五行中的一兩種為主，兼有其他，并由此決定了人的身心疾病及學習、工作、生活狀況。如果能篤誠反省，克稟性而復天性，明明德，止于至善，養(yǎng)成君子人格，則身心和諧，與社會和諧，其人生與命運必然好轉；反之，若不能反躬內省，不注重德性修養(yǎng)，就會被稟性所牽引，怒恨怨惱煩具足，必然身心俱病，與他人及社會不和諧，必然造成命運坎坷。此為中國人文風水之最重要、最核心的內容，應當發(fā)揚光大。

五行當然也是地理風水的基礎，是居所結構的基本模式。居所構成的諸要系如穴、明堂、水、玄武山、青龍山、白虎山、案山、朝山、護山、水口山等，無論要素如何多，都依五行原則進行結構。由于中國處在北半球，為了避開冬季寒冷的北風，典型居所的結構方式都是坐北朝南，背靠較為高大的山脈，左右兩側有較低的護山，前有曲水環(huán)抱，稍遠的前方則是較低的案山及朝山；中間是作為居住點的龍穴，穴前則是作為明堂的比較開闊的平地。這是最為常見的居所五行結構，也即南為火、北為水、東為木、西為金、中央為土。風水家們認為只有五行俱全，此地的天地之氣才會中和平衡，成為一個以氣為本體，以五行為結構的完整生態(tài)系統(tǒng)。在這種五氣齊備的居所結構中，才能得天地之全氣。這樣，居住在此處的人的內在的五行之氣與居所的外在五行之氣相互配合，內外合一，構成一個天人合一的理想而完整的系統(tǒng)。如果居所五行不全，人會受到此地偏性之氣的影響，從而在生理、心理產生相應的偏性特征，形成不同的人文風貌，即所謂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但此影響絕不能過分夸大，人文風水才是根本，中國文化以修身養(yǎng)性為核心，無論什么地方的人，無論是什么稟性，只要克己修身，復歸性天，都能得天地中和之氣，成為君子。

生態(tài)美的本質是人與生態(tài)的和諧，這種和諧建基于人的身心和諧、社會和諧。如果人們生活在一個以二元思維模式為主導的時代，欲望橫流，過度消費，以物質財富為人生第一價值目標，不僅和諧就很難產生，生態(tài)美也只是一種美好的理想。生態(tài)美離不開正確的人生態(tài)度，中國人文風水修身養(yǎng)性學說對和諧人生具有重要意義，對生態(tài)美的建設也具要重要價值。德之不修，性之不養(yǎng)，為人生之恥辱，為時代之鄙陋。人生之美、社會之美、生態(tài)之美，具建基于此。

五行學說不是簡單比附，不是人為的概念設定與理論假設，而是中國人生存智慧的體現(xiàn)。這種智慧不像西方那樣來自邏輯推演，而是來自于生存實踐經驗的總結與內省式的人生體悟。它發(fā)現(xiàn)了天人合一的宇宙生命規(guī)律，發(fā)現(xiàn)了天人一體的生命結構模式。我們應當超越西方主客二元語境，在現(xiàn)代視野中重新認識這種理論，總結其實踐經驗，進一步發(fā)掘其學術意義與實踐價值，使其為建設現(xiàn)代生態(tài)文明做出應有的貢獻。（下轉第56頁）（責任編輯：帥慧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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