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建中大唐西市的絲路符號

杜尚儒

這里是惟一可以用絲綢之路起點命名的遺址，也是民間資本保護國家歷史文化遺產的成功典范，因而成為陜西文化產業的一塊招牌。

“中國人習慣把上街購物叫做買‘東西，而不叫買‘南北，知道為什么嗎？”在很多重要場合，呂建中都忘不了向人們講述這個關于大唐西市的典故。

作為大唐西市“復興”的執行者，呂建中對盛唐文化幾乎達到癡迷的程度。其中，絲綢之路文化符號在大唐西市建設中更是處于突出的位置。

呂建中告訴記者，大唐西市目前正在建設絲綢之路風情街二期工程，絲綢之路中央商務區也將于2016年全面開業，建成后將成為中國西部著名的國外商貿機構的聚集區和核心業務基地。

眼前的呂建中雄心勃勃，充滿朝氣，誰能想到，多年前，他還只是一個將掙3000塊錢作為人生理想的莊稼漢。

只想掙3000塊錢

“我是在農村長大的，老家在三原縣。”呂建中的自述很直白。他的出生地在距離西安不到50公里的渭河北岸，那里被譽為關中的“白菜心”。

呂建中說，上小學的時候，他的理想是當一名空軍或科學家，但他沒能在第一時間走出農村，而是回到老家過了一段和父輩一樣種田的日子。

在地里鋤地的時候，他的理想是有3000塊錢。為什么是3000塊呢？呂建中解釋說：“那個時候3000元存款的銀行月利息是五厘多，算下來一個月光利息就有15塊錢。而那時學徒工每月的工錢才8塊錢，15塊錢比學徒工月收入還高！”

懷揣著掙3000塊錢的夢想，不肯安分的呂建中開始折騰了。他先做生意，后來做運輸，自己買車，再慢慢做貿易、餐飲、房地產，最后做起了文化產業。

呂建中回顧自己這些年一步一步干起來的創業歷程，其中提到的一個轉折點是20多年前涉足做大學生公寓。“那時候李嵐清是國務院副總理，他倡導引入社會力量建設大學生公寓。我在西工大做起了大學生公寓，組建了自己的創業團隊，為以后在市場上有更大的作為打下了基礎。”

不過，呂建中真正與西安這座曾經的皇城結下不解之緣，始于他開發“大唐西市”這個項目。

2001年，西安市政府提出“皇城復興計劃”，決定開發唐長安西市遺址。當時，呂建中的地產生意已經做得風生水起。經過反復篩選和考察，西安市政府決定由呂建中執掌的陜西佳鑫實業集團獨立開發。

根據規劃，這是一個以商業為主線、以絲路風情和文化為特色的綜合性商業地產項目。項目占地約500畝，總投資80多億元人民幣，是全國惟一在原址上重建的項目，同時也是陜西省、西安市、蓮湖區的三級重點建設項目。

呂建中意識到，屬于自己的時代來了。為此，他專門成立了西安大唐西市文化產業投資有限公司，決計在這座古老的城市里實現復興“大唐”的夢想。

同行都說他“瘋了”

10多年前，位于西安市勞動南路和東桃源村之間的一大片土地還默默無聞，除了考古工作者和歷史學家，很少有人知道，這里就是1300多年前曾聞名絲綢之路的唐長安西市。

史書記載，唐朝長安有東市（今西安交大一帶）和西市兩大市場，東市主要服務于達官貴人等少數人群，而西市則是大眾化、平民化市場，那里有大量來自西域、日本、高麗（今韓國和朝鮮）等地的物品與客商。

據考證，西市始建于隋，興盛于唐，是一個封閉性的市場，有四條街道，八個城門，俗稱“四街八門”。西市占地1600多畝，建筑面積100多萬平方米，有220多個行業，固定商鋪4萬多家，曾被譽為“金市”，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商貿中心。根據權威機構調查，也是迄今為止世界上最大的商貿中心。唐代大詩人李白的《少年行》，杜甫的“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等，都曾提到或涉及到了西市。

“后來，人們把到東市和西市購物簡稱為‘買東西，‘東西一詞就這樣流傳下來。”呂建中介紹說。

當呂建中雙腳站在曾經無比輝煌的西市遺址上時，他的心已無法平靜。腳下的這塊土地，是中國歷史上建都朝代最多、建都時間最長的城市，他在感到自豪的同時，也感受到一種責任。他說，“自從踏上西市遺址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踏上了膜拜中國歷史文化的一條尋夢之路，注定要做文化苦旅上的一名堅韌跋涉的戰士。”

呂建中了解到，盡管在1996年，國務院就已將隋大興、唐長安城遺址列為全國第四批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但作為其中重要組成部分的西市遺址在地表上已經沒有任何歷史遺存了。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有關部門曾在這一區域進行過兩次勘探和發掘，除了探明西市的具體方位和格局外，再無重大發現。

2006年，在完成了對一期工程300畝用地范圍內的建筑拆遷后，呂建中主動邀請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中國古跡遺址保護協會副主席安家瑤為總負責，由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所西安唐城考古隊對項目用地進行全面的考古勘察和發掘。

西安的地下文物很多，搞地產開發的人都知道，一旦發現重要遺址，所有工作都得停下來，等待文物部門的鑒定結果，延誤工期不說，弄不好還得修改項目規劃。因此，有同行認為呂建中“瘋了”，別人心驚膽顫害怕挖到遺址，他卻花錢請遺址保護專家來發掘遺址。

顯然，呂建中非常希望得到有價值的發現，他不僅想印證這里就是歷史上名揚天下的“大唐西市”，而且希望這一歷史遺存能夠在自己手里再度“面世”。

為西市遺址著迷

果然，這一次有了新的發現。

在對西市遺址的重點區域—東北十字街2500平方米的發掘中，先后發現了隋唐不同時期的道路、過水涵洞、石橋、房屋基礎、水井以及各種生活用品、建筑材料、錢幣等。其中在一處東西長5.5米、南北寬1.75米的石板橋附近，路面上的一道道車轍清晰可見。經過考古工作者進一步勘察，大體上能推測出當時的西市街道寬約15米，店面開間在3米到6米之間，店鋪不大，卻很密集……大量遺跡顯示，這里就是盛唐時期那個商鋪林立、車水馬龍、人流如織的西市遺址。

讓呂建中更為興奮的是，在經過縝密考證之后，國家文物局明確提出，“西市是隋唐絲綢之路的起點和重要標志”，并要求“將其納入絲綢之路聯合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的名錄中”。

但是，興奮過后，呂建中卻面臨著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如何保護這些遺址？西安市最初的想法只是要在原址建造一個旅游景點，此外并無詳細規劃。再說，無論陜西省還是西安市政府，都不可能安排專門的資金和人力來保護這樣一個市井民間遺址。如果沒有更好的保護方案，這次發掘將和此前的兩次發掘一樣，在對出土的部分文物進行必要的清理和登記之后，重新回填。

當然，如果按照一般的商業開發思路，呂建中只需要在項目中辟出一塊，修建一個紀念館之類的建筑物即可交差。但他不甘心這么做，他認為，房子可以明天蓋，道路可以今后修，但文化遺產保護必須從今天開始。遺址一旦毀了，就再也不會有了。

那段時間，呂建中放下手頭的所有事務，一門心思研究西安的歷史。他還向國內研究唐史的專家學者請教，結果發現西市遺址太重要了，在西安這個古跡星羅棋布的城市里，它幾乎是一個填補空白的發現。無論是大雁塔、小雁塔，還是華清池、大明宮，都是盛唐時期的宗教遺址和宮廷遺址，西安恰恰缺少有標志性的唐代商業遺存。

西市遺址對于絲綢之路的意義就更大了，專家們研究認為，它至少有三個惟一性：第一，它是惟一能反映盛唐商業文化的遺址；第二，它是惟一能反映唐代市井文化的遺址；第三，它是惟一可以用絲綢之路起點命名的遺址。

這么重要的遺址，怎么能讓它再次從人們的視野內消失呢？呂建中產生了一個大膽的設想，由企業出資，對遺址進行保護。

呂建中將自己這個階段的理想概括為八個字：傳承文化，續寫歷史。他對他的員工們說：我們是干了一件充滿陽光的事業，一個可以永世流傳下去的項目，也是一種城市的記憶。衡量一個人的價值，不是看他有多少財富，而是要看他給社會做出多大的貢獻，看他有多少用錢買不來的東西。

一年支出一個億

當時，由民營企業保護國家文物，在全國尚無先例。為此，呂建中請示有關部門的領導和專家，及時變更項目規劃，邀請全國知名文物保護專家制訂遺址保護方案，然后報國家文物局開論證會，前后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最終結果是，呂建中放棄了原規劃中5萬平方米的商業面積，按照國家文物局批準的保護規劃方案，投資3.2億元建設了3.5萬平方米的具有遺址保護和展示功能的大唐西市博物館。

大唐西市博物館的設計者—西安建筑科技大學建筑學院院長劉克成教授曾設計過許多遺址博物館，卻是第一次接觸到非政府機構的甲方單位。他說：“在國內，這種3.5萬平方米的民辦博物館可以說是首屈一指，民營企業家主動出巨資建博物館保護國家歷史文化遺址也是頭一次。”

呂建中的行動也得到了省市文物部門的大力支持。博物館籌建期間，有關方面就積極推薦權威機構陜西省歷史博物館年輕的副館長王彬女士擔任館長。

2010年4月7日，大唐西市博物館正式對外開放。“原地保護、原樣保存、原物展示”的西市遺址，吸引了成千上萬的中外游客。人們從腳下密密麻麻的車轍中，依稀感受到了1300多年前長安西市的盛世繁華。

大唐西市博物館成為我國民間資本保護國家歷史文化遺址的成功典范，并很快在業界小有名氣。據博物館館長王彬介紹，大唐西市博物館還是目前我國惟一一家民營的國家二級博物館。博物館自開館以來，連續三年在民營博物館的行業綜合考評中名列前茅，先后舉辦了50多個不同主題的展覽，接待國內外游客上百萬人次。

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前主席米歇爾·佩賽特稱贊說：“大唐西市是絲綢之路的起點，它不僅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大唐西市博物館為中國文化遺產保護提供了一個成功的范例。”

與此同時，大唐西市也先后榮獲“國家文化產業示范基地”、“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保護示范基地”、“國家4A級旅游景區”、“中國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典范單位”等稱號。

不過，博物館畢竟是非營利性質的，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是企業的負擔和“包袱”。呂建中介紹說：“我們投資3.2億元建立了大唐西市博物館，征集絲綢之路和唐代商業文化的相關文物又相繼投入6個多億，總共花了10個多億。博物館每年的運營費用約1200萬元，貸款利息8000多萬元，一年支出費用將近一個億。”

王彬館長在接受采訪時概括地總結說：“國營博物館有實力，民營博物館有活力。”這“活力”一方面來自于靈活的機制，另一方面來自于強大的商業項目支撐。

500畝的面積有些小

呂建中告訴本刊記者，當初建博物館損失了一部分商業利潤，但卻樹立了良好的企業形象和文化品牌，為企業可持續發展打下了基礎。

這些年，通過深度挖掘整合文化遺產資源，大唐西市每年投資2000多萬元舉辦特色鮮明的“西部非物質文化遺產展演暨西安文化遺產博覽會”、“大唐西市春節文化廟會”、“絲綢之路商旅文化博覽會”三大公益性文化會展活動，吸引了數百萬人前來參觀交流，不僅為百姓提供了免費的文化大餐，為群眾提供了公共文化服務和文化產品，而且推動了陜西文化產業、旅游業和會展經濟的發展。這些海內外游客均在西市和周邊休閑、購物消費，提升了大唐西市文化產業示范基地的文化氛圍和商業價值。這部分收入就可以支撐、維持博物館文化事業的發展。

另一方面，大唐西市博物館又通過自身的努力，在規范管理、陳列展覽、社會服務、藏品管理、安全保衛、經營開發等方面走在了全國民辦博物館的前列。其精美的文物珍品、科學的遺址保護與文化展示理念吸引了大量客源，也促進了商業、旅游等其他業態的發展，從而走出了一條“以商養文、以文促商”的文化產業可持續發展模式。

記者了解到，從2010年開始，每年正月初二到十五舉行的“大唐西市春節文化廟會”，接待游客連續超過百萬人次，已成功躋身國內三大品牌廟會。春節游大唐西市成了西安又一旅游熱點。

據呂建中介紹，目前，大唐西市一期的“九宮格局”唐風商業文化版塊已初具規模，規劃中的金市廣場、大唐西市博物館、絲綢之路風情街、國際古玩城、西市城·購物中心、大唐西市酒店、大唐西市春節文化廟會國際展覽館等，均已開業、開館運營。其中，絲綢之路風情街一期于2013年10月22日盛大開街，引起了國內外媒體的關注。

在這條極富特色的文化步行街中，濃縮有中國、日本、韓國、尼泊爾、印度、泰國、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柬埔寨、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伊朗、土耳其、意大利等20多個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特色商品、特色餐飲、特色演藝、特色建筑。

大唐西市二期將重點打造絲綢之路風情街二期和絲綢之路中央商務區。該區域規劃有國際5A級雙子星寫字樓（萬國商廈）、五星級賓館、外國駐西安領事館商務樓、絲綢之路演藝中心、國際展覽中心、歐亞商貿中心等。

不過，在大唐西市建設發展過程中，呂建中也有感到遺憾的地方。“我覺得大唐西市500畝的占地面積有些小，如果用地能再多一些，我想我們在做項目規劃時，一定會更加高水準、大手筆，對西安城市發展的貢獻應該會更大。”

呂建中還向記者透露，大唐西市文化產業模式或許還會在其他城市實現。“目前，江西南昌、山西太原、山東臨沂等地市已經邀請我們集團到當地復制發展大唐西市文化產業模式。我們已經與南昌市青云譜區政府簽訂了戰略合作協議，共同打造江西文化城項目。這些外地項目的占地規模是大唐西市項目的好幾倍，為此，我們也制定了目標，那就是大唐西市到哪里，哪里就是城市的文化商旅中心。”

記者發稿前還獲悉，在即將舉行的第十八屆中國東西部合作與投資貿易洽談會暨絲綢之路國際博覽會期間，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和地區旅游文化展暨第五屆西部非物質文化遺產展演系列活動作為博覽會的重要內容，將同時在大唐西市舉行。

（該文圖片由西安大唐西市文化產業投資有限公司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