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魚小雙
紋在鎖骨處的蝴蝶
文◎魚小雙
真愛,或許就是這般殘酷,從不會站在原地等誰,一個轉身,它便被時間帶走,沒有下一次,沒有機會重來,沒有暫停繼續。錯過了現在,就永遠永遠地沒機會了。

我為了自己策劃了一次撞車事件,欲在某富人小區,上演灰姑娘歷險記,以期撞到一開豪華轎車的王子。
那日午后,我穿著一身純色棉布衣裙,楚楚可憐地在某富人小區外徘徊良久。眼見路虎、奧迪、林肯等等豪華私家車從我身邊疾馳而過,但我目測了車速,終究是沒敢上前,怕的是,還未曾嫁入豪門,就先去與閻君作伴。
等到日暮西山,我已然失去耐心,說時遲那時快,一輛白色寶馬打著轉向燈朝我駛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眼一閉心一橫,拔腿沖了上去。
只聽得耳畔傳來一串尖利的剎車聲,震得耳膜生疼,我眼前一黑,頓時嚇暈過去。
那次撞車事件,我毫發無損,只是受到驚嚇,外加一點點皮外擦傷。還未等急救車來,我就施施然清醒過來。
只不過,我一睜眼,就悔得腸子九曲連環,幾欲撞墻而亡。
我明明是卯足了勁要撞那白色寶馬,怎曉得橫空出來一輛貨車,拉著滿車紅木家具正要進小區,我被那貨車的后車廂輕刮了一下,便嚇暈過去。
這次撞車事件,我沒能撞到開豪車的金龜婿,偏偏撞到一開貨車的窮小子張獻。讓我欲哭無淚的是,他居然,他居然還一眼就相中我了,說既然撞到了我就要對我負責到底,還說我就是他一直苦苦尋覓的白雪公主。
被他糾纏不休時,我問他拿什么愛我。他拍拍胸膛說:“一顆紅心,永遠向著你莫桑的步伐走,就像一朵小葵花永遠向著你這個太陽笑。”
我剛剛灌進嘴里的茶水頓時噴出三丈遠,這般幼稚的求愛語還真能把人雷得外焦里嫩。
在這物欲橫流的都市,開著一家小紋身店的我,本就一貧似水。而張獻連我都不如,他家徒四壁,清貧如洗,連那貨車都不是他自己的。一個別人雇傭的小貨車司機,拿什么來粉飾我的浪漫愛情?
張獻可不管這些,處處以我男友自居,噓寒問暖、買吃買穿。一有空閑,他還來我紋身店幫忙,反正,只要是他能干的活,他都搶著幫我干,生怕累著我。
對于張獻的舉動,我有過些許的感動,但如此柴米油鹽的愛情,終究不是我想要的。
為了賺更多的錢,張獻去了工地幫人開運沙土的車。這活又臟又累,他卻干得熱火朝天,毫無怨言。
張獻的理想是,賺足夠多的錢,買一所房子,面朝大海,和我一起看春暖花開。
而我,一直想要的是和林家輝朝朝暮暮,一起看云卷云舒,觀花開花落。
林家輝是這所城市的一個小老板,有型有款,我們曾做了一年的地下情人。每隔半個月他就來找我一次,然后,我們在賓館的大床上親吻、擁抱,進行一場場身體較量。
林家輝說他很愛我,但不會娶我,因為他已經有了準新娘。
我知道,林家輝說的愛,更多的是指我們的身體之歡。
但我依然奢望能獲得他身體與靈魂的雙重之愛。
我去富人小區撞金龜婿,其實也是想氣氣林家輝,看他會不會吃醋,會不會因此和那準新娘分手,讓我做他的新娘。
沒承想,我運氣如此不佳,一頭撞來個呆頭鵝張獻。
如此這般窮酸的小子根本不值得林家輝吃醋,所以,我沒讓林家輝知道張獻的存在。
林家輝每次約會,總是懂得用語言與舌尖挑逗得我芳心亂跳,雌眼迷離,他的唇細細地吻遍我的臉頰、脖子,然后到了鎖骨,經過的每一寸肌膚都次第開花、香痕紅艷、魅惑妖嬈。我的身體頓時柔軟成一汪春水,融化在他的懷里,汩汩蔓延,發出陣陣高亢激昂的音符。
從賓館回到我的小店,已是薄暮黃昏,蘇琪早已經等在了店門口。
蘇琪是我店里的老客戶,長相頗為清麗,身姿綽約、眉眼如畫、肌膚勝雪、鎖骨深深,很是誘人。
蘇琪第一次來我店里紋身,是為了遮掩鎖骨上的吻痕。那是一塊青紫色的吻痕,突兀在她白嫩的肌膚上。
蘇琪輕笑,“這是我男友留下的,他每次都喜歡吻我這里。”
于是,我在她那吻痕上繪上了一只藍盈盈的蝴蝶,羽翼輕揚,倒是顯得分外美艷。
后來她說,她男友也愛極了這鎖骨處的蝴蝶,每次都要親吻很久,而后就連身子也變得勇猛強悍,折騰得她疲累不堪。
蘇琪每每說到這里,眼眸澄澈似水、情深款款,甚是甜蜜,讓人羨慕不已。
我的心底便有了淡淡的酸楚,要是林家輝也肯真心愛我,再與我這般甜蜜恩愛、琴瑟和鳴,該有多好。
張獻給我打電話,非要請我晚上吃飯。
一杯紅酒下肚,他竟酒壯慫人膽,拉開椅子,單膝跪地,雙手捧著一枚戒指,萬分莊嚴與虔誠地說:“莫桑,嫁給我吧。”
我拒絕了他。他眼里頓時氤氳起一層霧氣。低聲問我道:“莫桑,你不肯嫁我,是嫌我窮,還是外面有其他男人?”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腦子里浮現的都是林家輝的影子。他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讓我突然濕了眼眶。
張獻看著我的眼淚,慌得無神,低低央求,“莫桑,別哭,即使你外面有心愛之人,我也會等你回心轉意,會依然愛你,用整個生命。”
看看,陷入愛情里的人都是傻瓜。我是,張獻也是。
蘇琪再來我店里,眼角含了清愁。
我照例先給她卸去鎖骨處藍蝴蝶的殘妝,而后準備重新繪上一只展翅的藍蝴蝶。
蘇琪說:“要么,你這次幫我繪個別的吧,妖嬈魅惑的。”
我不解,她男友不是一直喜歡藍蝴蝶圖案嗎?
蘇琪說:“他喜歡倒是喜歡,每次也都親吻很久,可最近他的身體卻不似以前勇猛,每次吻完我之后,都說身體疲累得很,只肯摟著我睡覺,什么也做不了,他是不是對那藍蝴蝶圖案厭倦了?”
我理解蘇琪的愁煩,男女間床笫纏綿的確很重要,是維系美好關系的潤滑劑,若如缺少,情愛之旅難免會有些波折。
“其實,我更懷疑,我男友之所以不愿碰我,會不會是移情別戀了?”蘇琪低聲自語。
我安慰她,或許她男友真的只是工作太累而已。
林家輝出了車禍。
3.組織考察中的問題。當前,企業競爭性選拔干部大都采用傳統定性方式考察評價干部,缺乏定量分析和科學測評,造成同一職位多名競職入闈者難以比較。同時,企業干部員工普遍存在“老好人”的思想,少數人甚至存在怕打擊報復的思想顧慮,因此在組織考察時往往講優點多,講缺點少,講好話多,講真話少,夸大成績,避其缺陷,成人之美,使考察組難以了解真實情況,直接影響了考察的科學性和準確性。因此,很多時候只要被考察對象沒有“硬傷”,就不影響提拔,使組織考察流于形式,剛性效能不強。
據說他的車違章停在路邊,被一輛拉沙土的車撞上,沙土車車斗翻扣,滿車沙土把林家輝的車砸成鐵餅,他自然也被砸得面目全非。
那沙土車未懸掛車牌,肇事司機當場逃逸,警察正在展開調查。
得到這個消息,我驚駭得暈了過去。
我把自己關在屋里,不吃不喝。張獻來的時候,我依然木呆呆地躺在床上,他怎么喂我吃飯喝水,我都不肯張嘴。
張獻的臉色也不太好,蒼白憔悴,他說:“莫桑,你就那么放不下林家輝,他現在死了,你還忘不了?”
我一個激靈,差點兒從床上摔下來,原來張獻一直都知道林家輝的存在。
張獻說,那個開沙土車的司機,其實就是他。他跟蹤林家輝很久,這次終于逮住了機會。
那日,林家輝大概是喝多了酒,開著車歪斜著停靠在路邊。于是,張獻就故意制造了那起車禍。
“只有讓林家輝不在人世,你才會接受我的愛。”這是張獻對我說的撞人理由。
愛情真是個能致命的東西。
“莫桑,你會不會去警察局舉報我?”
我沒有回答。推開張獻,沖出房門,融入車水馬龍中。
我在林家輝住所附近徘徊。
蘇琪迎面走了過來。我想閃躲,她卻笑吟吟地抓住我的手腕,低聲說:“如你所愿,林家輝死了,這就是一個同時在三個女人之間周旋的花心男人的下場。”
蘇琪的話像一記驚雷,炸得我險些站立不穩。
是的,我早就知道,蘇琪就是林家輝的準新娘。
而她,竟然也早就知曉我和林家輝的私情。不過,照她的說法,林家輝另外還有女人。而他最近就會跟那個女人遠走高飛。
蘇琪壓低嗓子說:“莫桑,你才是殺害林家輝的元兇。你每次都在我彩繪粉末里添加了藥粉,林家輝長期舔舐后慢性中毒,所以才會導致他開車時精神恍惚,出了車禍。
“而你下毒之事我早就知曉,我不揭穿你,是因為我也想林家輝死。背叛愛情的男人,最該死。不過,警察現在正到處尋找兇手,你若不馬上離開這城市,后果你懂得的。”
蘇琪撂下這句話,踩著金色細高跟鞋搖曳著走遠。我捂住砰砰亂跳的心,努力理順紛亂的思緒。
我回到紋身店,找出藏在抽屜里的從蘇琪脖子上卸下來的彩繪顏料碎末,用紙包好,送去警察局。
同時,我托法醫朋友化驗了林家輝的頭發,指甲,還有消化系統,均顯示含有大量足可致命的砷。
警察化驗了顏料碎末,結論是:顏料里含有砷。
蘇琪真夠聰明,借刀殺人的招數玩得很高超。只是,她恐怕不知道,她每次來我店里重新繪制藍蝴蝶時,我都發覺她鎖骨上的那只藍蝴蝶跟我描繪的不太一樣,于是,我給她卸妝時,悄悄保留了這些粉末。
的確,我是在彩繪顏料里加了一些粉末,不過,那只是一種降低性欲的藥粉。我想林家輝失去男人本能,他和蘇琪的感情一定會破裂,那樣,我就能順利鏟除情敵,讓林家輝回到我身邊。
而蘇琪,她每次假裝在我這里彩繪,爾后,回家洗掉,再找另外的彩繪師用摻雜砷毒的顏料繪制了跟我一樣的藍蝴蝶。
真相至此大白。
那日,林家輝開著車,卻突然毒性發作,他掙扎著把車停靠在路邊。而張獻卻不知此時的林家輝已毒發身亡,他開車撞了上去。
張獻并不是殺害林家輝的兇手,蘇琪才是殺害林家輝的真兇。
想到張獻,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些暖意,或許,這世上,只有他才是真心待我的人。
推開張獻的房門,他不在,屋里空蕩凌亂。小廳的木桌上有他留給我的信。
“莫桑,我看你去警察局了,我愛你這么深,你終究還是為了那個男人去揭發我,你真讓我傷心……永別了!”
我把紙條緊攥在掌心,心,空落落的疼。
真愛,或許就是這般殘酷,從不會站在原地等誰,一個轉身,它便被時間帶走,沒有下一次,沒有機會重來,沒有暫停繼續。錯過了現在,就永遠永遠地沒機會了。
編輯/王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