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沒得說

徐敏

張藝謀曾導演過一部城市荒誕輕喜劇《有話好好說》，看了讓人五味雜陳，其故事起因在生活中雖比比皆是，但處理方式則各有不同。原本一個不是個事的事兒，往往被折騰得五麻六道，甚至讓人動念殺心，所謂的和為貴在這個社會現實中被蹂躪得稀里嘩啦，亦被荒唐肢解得面目全非。劇中有句中國式臺詞，讓中國人自己都拐不過彎來：“這電腦掄哪兒了？掄電線桿上了？找電線桿子賠去……是我搶的包，我為什么搶包？是有人打我，我才搶包，你該找打我的人賠去！是不是這個理？”

老百姓總是想有話好好說，但好好說的結果卻時常變成有話沒得說，說了也白說，人人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讓欲求者心生憎恨，甚至心生殺念。日前筆者就真實地遇到了這么一個文弱書生，他沖著辦事人員大喊：別惹我，我他媽現在殺人的心都有……

事情是這樣的，書生四十多歲，房審通過后，夫妻倆高高興興湊足了首付，到某開發商處按揭一套新房。誰知銀行審查發現，他妻子兩年前曾按揭過一套房子，認為他們不具備享受首套房貸的基礎利率，要想辦首套，必須多交10%的按揭利息。對于清貧的兩人來說，這無疑是晴天霹靂。

兩人向信貸員說明情況—他們兩年前的確貸款按揭過一套房，但交房時發現房屋問題諸多，開發商明知理虧，便為他們辦理了退房手續，并一起到房管局和銀行辦理了退戶退費手續。豈料，一切手續算是結清了，但銀行卻沒有及時為其消除征信，以致銀行聯網查詢征信時，顯示曾經有這么一筆貸款，所以不能辦理首套住房的按揭貸款。

信貸員和顏悅色地告訴他們，像他們這種情況歷史上不是沒有，但一切要用數據說話，雖然數據顯示款項已經結清，但這不能證明信貸沒有發生。信貸員雖說同情，但也無能為力。

文人一旦發起火來，絕不亞于街頭混混。書生顯然快被逼瘋了：銀行不為我們消除征信，責任在誰？現在新開發商收繳首付有時間限制，而讓我們去曾經的發生地銀行辦理注銷征信，據說最快也得一兩個月，這邊的滯納金損失由誰負責？房審已通過，說明我們夫妻名下根本沒有首套，高科技聯網難道不能相互印證嗎……

書生的一串串質問，抵不過僵死的制度設計，信貸員咬定必須消除征信，否則實在愛莫能助。那一刻，書生近乎崩潰，他像《有話好好說》中的張秋生一般，歇斯底里地在辦公室大喊大叫：我想殺人，我想殺掉所有的人。期間，他就反復向所有的人念叨，“怪不得現在到處發生燒殺貧民事件，我現在才知道什么叫無助，因為根本沒人為你的事負責，你也找不到誰是真正的敵人……”

在百般無奈的情況下，出于同情，書生的置業經理人給他出了個主意，并得到了銀行方面的認可。什么主意？辦離婚，以書生個人的名義按揭此房，這是目前最為快捷的方式。看得出書生與妻子聽后目瞪口呆，這恐怕是他研究了一輩子文化所未涉獵過的學問。出于無奈，夫妻倆去走廊商量了一會兒回來說，好吧，只好走此下策了，簡直是虧先人。

目送夫妻倆的背影，筆者喟嘆，面對不負責任的體制和制度，再堅強的脊梁也得彎下高傲的頭顱，因為它們什么都管，又什么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