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東北的黏豆包

姜林南

東北地理位置決定了它天生就是一個無公害的超級省電大冰箱，冷是不用說的，但冷也自然有冷的樂趣，極寒的氣候造就了東北人的粗獷和豪邁。東北的冬天是無所不凍的，東北人吃什么也都喜歡先做好了凍起來，凍梨、凍柿子、凍饅頭、凍豆腐、凍豬肉……只要能凍的都凍著。保鮮是首要目的，其次是任是什么食物，這么一凍，就凍出了僅僅東北才有的特色味道。

黏豆包也凍，而且是沒凍過的黏豆包在東北根本就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黏豆包。凍實了以后的黏豆包才不發散不牙磣，經嚼，勁道，東北人都好這一口，故爾這其貌不揚的黏豆包能算得上“關東一怪”就好解釋了。

東北冷，一入冬人就閑了，除了喂雞、養鴨、伺候豬，也沒啥大事可做，做黏豆包就是最好的消磨時間的方式。新打的黃米細細挑去砂子，倒進大盆里用水泡上個三五個時辰，用磨豆腐的小石磨細細磨碎，摻上高粱米面或糯米面捂上棉被放炕頭上發酵，再把紅小豆或是飯豆烀熟搗爛，拿捏成蛋黃大小的團兒先放屋外頭凍上一宿。

東北人喜歡熱鬧，干活做飯也不例外，面發了，餡也凍得了，雞叫頭遍女主人就早早地穿衣起來，一聲吆喝，昨晚上約好了的三姑六嬸就都進了院子。灶間火旺旺地燒著，老爺們兒抽著煙一邊呆著，孩子們則里屋外屋大呼小叫地鬧，女人們七嘴八舌東拉西扯，嘴上不閑著手上也緊忙活，揪塊黃米面，在手心里攤平壓扁，把豆餡往面里一團，一個豆包完事。這時候男人該出場了，下地，把灶火捅旺，刷鍋，足以裝進兩個小孩的大鍋里舀進水，灶間塞了高粱秸，用大火蒸。黏豆包吃多了燒心，于是與豆包做伴的常常是一鍋溫胃養脾助消化的青菜蘿卜湯，湯上架了屜，屜上鋪了上秋就特地預備的苞米葉子，鋪苞米葉子好處有二，一是豆包太黏，屜布不好清洗，鋪苞米葉子用過就扔省時省力，二是苞米的清香也可一并蒸進豆包里，風味更足。一袋煙功夫，豆包蒸得了，青菜蘿卜湯也一鍋搞定，香味四溢，豆包便出了鍋。

豆包蒸得了不能馬上吃，按咱老東北的習慣那得凍上，不凍不進地氣兒，凍過的豆包以及平時里蒸的饅頭花卷一股腦兒倒進齊腰深的大缸里存著，吃時從缸里揀出若干，或烤或煎或蒸，蘸上白糖或是抹上熬熟的豬油，吃到嘴里黏黏乎乎，那叫一個舒服。

早年間凍黏豆包是為了解餓，現在吃這個叫回歸綠色，粗糧細做，也不必非要進了年關才能解饞，哪天興致來了只要你想吃，大街上轉去吧，買回來你是想蒸著吃就蒸著吃，想蘸白糖蘸白糖，想怎么吃你就怎么吃吧。保你吃得是黏乎乎，樂呵呵。黏豆包做為關東一怪，現在已成為了關東一寶，成為關東的一大特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