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辭自工?隨文自生成

劉繼才

摘 要：修辭格在文章中所占的比重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對于文章的修飾和點染作用不容忽視。作家在作品中不經意的幾點刻畫，就使得文中的人物變得鮮活而生動起來，本文就魯迅先生的《阿長與山海經》中出現的幾種修辭格的運用，來領略一下大師的神來之筆。

關鍵詞：初中課文；修辭格；人物刻畫

魯迅先生的記實散文《阿長與山海經》，是先生專門用來回憶和紀念他年幼時的保姆阿長的，是先生“從記憶中抄出來的”，是先生對長媽媽真摯而深沉的懷念之情的直接抒寫。

魯迅先生真是辭格運用的高手。拙稿試著擷取文中的幾處辭格略作淺析如下。

文章伊始，就說到長媽媽的好幾個稱謂，如長媽媽、女工、保姆、阿長媽、阿媽、阿長等。并且這些稱謂還帶有不同的感情色彩：“保姆”屬闊氣一點的，“長媽媽”屬客氣些的，“阿長”帶有憎恨的成分（不包括祖母這樣稱呼她），“女工”屬通俗些的。這些看似平常，其實是先生妙用異稱格從不同角度對長媽媽給予的不同稱謂。但無論哪一個稱謂都絲毫顯示不了長媽媽的高貴來，倒是這些“異稱”卻實實在在地給長媽媽來了一個角度定位：身份低微，地位低下，常年給人家帶孩子、干雜活的女傭人一個。

長媽媽有點教人討厭，那就是她背地里說人長短，饒舌多事。先生運用示現格對此作了活靈活現的展示，其場景，其情形、其模樣仿佛讓人感覺到就在眼前一般。長媽媽在人面前是低聲絮說，其聲切切嚓嚓，同時還豎起第二個手指，在空中上下搖動，或者點著對方或自己鼻尖不斷地做著手勢。唯其聲音之切切嚓嚓，是既要讓對方知道，又得不時神秘地提防著，以免主人偶然從背后聽到；唯其動作之指指點點，是為了強調某些內容借用手勢以加深對方的印象。長媽媽又是說又是做的如此這般，不可不謂是繪聲繪形。一個栩栩如生的形象，歷歷在目。為后文再寫長媽媽“具有偉大的神力”作了極為有力的鋪墊和襯托。

先生在回憶到長媽媽一到夏天睡覺時，她是伸開兩腳兩手，在床中間擺成一個“大”字，擠得我沒有余地。此處運用字形描摹的摹狀格，把長媽媽似乎不雅的睡相直觀形象、醒目突出、簡潔準確地描繪了出來。長媽媽既然負責帶我晚上睡覺，為何如此睡相地“帶而不顧”我呢？讓我又受擠又受熱，推她不動，叫她不聞。不妨想想看，長媽媽作為先生家的女工，白天是又帶孩子又干雜活，晚上還得帶孩子睡覺，其辛苦可想而知；又加上她適性任情，所以一到夜晚也就自顧不“我”了，哪怕是我向母親訴苦幾次，也不管母親曾當面問過這件事。

長媽媽還教給我很多道理，其中說人死了，就不該說死掉，必須說“老掉了”。這是用了避諱格。長媽媽不識字、沒文化，但說話注意吉利、很樸實。她是盡可能的把她所知道的道理，當然也包括一些落后、迷信、可笑的東西，都告訴給孩子，其用心是善良的。從“小”到說話要圖吉利，“大”到像正月初一清早起床要說恭喜，給我吃福橘等圖的就是“一年到頭，順順流流”的吉祥，都表現了長媽媽對生活的良好期盼和對孩子的真心祝愿。

一直念念不忘渴盼得到《山海經》的我，終于有一天在告假回家的長媽媽的“哥兒，有畫兒的‘三哼經，我給你買來了”的叫喚中如愿以償了。長媽媽連書名都說不清，又是怎樣給我弄來的呢？先生運用飛白格把長媽媽念白念錯書名的原始情狀原汁原味地送進了讀者的聽覺。表明的絕不僅只是長媽媽的不識字，而是她不知跑了多少路，打聽了多少地方的不辭辛苦，是她幫我買書時的艱難詢問，甚或念錯書名而招來的取笑或白眼。但她全然不顧，只為實現我的心愿，滿足我的渴盼。而且也是她買到書后急于送給我時的那種無限喜悅。長媽媽的這些所為，只能說明她對我的真愛。不禁使我從心底對長媽媽產生了空前的敬意，不帶任何別樣色彩的無比感激。這是一個善良可愛的人，也是一個樸實無華的人，她雖然沒什么文化，但她的可愛、樸實、善良卻讓人印象深刻，不能忘記。

長媽媽有些習慣招人煩：嘮嘮叨叨，“大”字形睡姿，種種古怪禮節……全文并沒有介紹阿長怎么怎么好，呈現在我們眼前的，就是這樣一個真真實實活在現實的阿長。文章最后，先生這樣敘述道：“我不知道她的姓名，她的經歷，僅知道她有一個過繼的兒子，她大約是青年守寡的孤孀。”這似乎有些前后相抵了，但這卻正是“既全部否定又部分肯定”的舛互格的特點。“我不知道”的全部否定，那是因為長媽媽實在是一個太平凡太普通的人了，普通得連她的姓名都不為人所知；而“僅知道”的部分肯定則表明長媽媽的人生竟是如此的大為不幸。她是一個多么值得讓人同情的普通人啊。先生這么一“舛互”，他對長媽媽懷有的深沉感情則不言而喻了。

長媽媽離開人世已三十年了。先生現在所能夠做的就只有用呼告的方式來直抒對長媽媽的永久懷念了：“寬厚仁慈的地母啊，愿在你懷里永安她的魂靈！”這里先生巧用呼告格是在衷心的祝愿長媽媽的在天之靈能得到一個最好的歸宿，寄托了先生對長媽媽的全部情思，可謂一“呼”“情”千鈞。

以上這幾處辭格，是魯迅先生在隨著回憶的推進而自然嵌入的，其嫻熟貼切、恰當自如，真可算得上是情到深處“辭”自工，不愧是出自大師之手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