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經后骨質疏松的核心病機——骨痿

絕經后骨質疏松的核心病機——骨痿

梁文娜李西海1李燦東

(福建中醫藥大學中醫學院中醫證研究基地，福建福州350122)

關鍵詞〔〕絕經后骨質疏松；骨痿；骨痹

中圖分類號〔〕R259〔文獻標識碼〕A〔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資助項目(81202645，81230087)；科技部國家科技支撐計劃項目(2012BA141B01)；福建省自然科學基金(2015J01339)

1福建中醫藥大學中西醫結合研究院骨病研究所

第一作者：梁文娜(1979-)，女，副教授，主要從事內分泌病證結合研究。

絕經后骨質疏松屬中醫“骨痿、骨痹”范疇〔1,2〕。絕經后骨質疏松病理特點以虛為主，病在骨，發病根源在于腎，與肝脾密切相關，以肝腎虧虛、脾失健運、筋骨失養、骨枯髓減，發為骨痿〔3〕。本文以腎主骨、肝主筋、脾主肌肉為切入點，結合中醫骨傷科疾病皮-肉-筋-骨的病機演變規律，針對絕經后骨質疏松的中醫病理特點，提出“骨痿”為絕經后骨質疏松的核心病機。

1絕經后骨質疏松癥的內涵——骨痿

《素問·痿論》“腎氣熱，則腰脊不舉，骨枯而髓減，發為骨痿”，《靈樞·邪氣藏腑病形》“腎脈微滑為骨痿，坐不能起，起則目無所見”，《素問·脈要精微論篇》“骨者，髓之府，不能久立，行則振掉，骨將憊矣”，《景岳全書·痿論 》“腎者，水臟也，今水不勝火，則骨枯而髓虛，故足不任身，發為骨痿”，《備急千金要方·骨極》“骨極者，主腎也，腎應骨，骨與腎合，若腎病則骨極，牙齒苦痛，手足疼，不能久立，屈伸不利，身痹腦髓痿”，提示骨痿的臨床表現為腰膝酸軟無力、畸形(駝背與筋骨拘攣)、視物混花等，其病理特點以虛為主，病在骨，發病根源在于腎，腎主身之骨髓〔4,5〕。正如《醫精經義》所論的腎與骨的生理關系，“腎藏精，精生髓，髓生骨，故骨者腎之所合也；髓者精之所生也；精足則髓足，髓在骨內，髓足者則骨強”。《素問·上古天真論》“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三七腎氣平均，故真牙生而長極；四七筋骨堅，發長極，身體盛壯；五七陽明脈衰，面始焦，發始墮；六七三陽脈衰于上，面皆焦，發始白；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詳細描述了腎氣主司機體的生長發育，可以從腎-骨的變化體現出來〔6〕，提示腎中精氣充盈，則骨髓生化有源，骨得髓養則強健有力；腎中精氣虧虛，則骨髓生化乏源，無以濡養骨骼，則骨枯髓減，而發骨痿〔7〕。

2絕經后骨質疏松的外延——骨痹

《素問·長刺節論》“病在骨，骨重不可舉，骨髓酸痛，寒氣至，病名曰骨痹”，《素問·痹論》“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以冬遇此者為骨痹”，即骨痹有明顯的季節性特征；“痹，其留連筋骨間者疼久”、“腎痹者，善脹，尻以代踵，脊以代頭”，《素問·陰陽二十五人篇》“感于寒濕則善痹，骨痛爪枯也”，《素問·氣穴論》“積寒留舍，榮衛不居，卷肉縮筋，肋肘不得伸，內為骨痹”，《素問·至真要大論》“太陰司天，駙腫骨痛陰痹，陰痹者，按之不得”，《素問·痹論》“骨痹不已，復感于邪，內舍于腎”，即出現疼痛纏綿難愈，日久四肢無力，甚至駝背畸形。《金匱要略·痹論》“人年五六十，其脈大者，痹俠背行”，指出本病的好發年齡為中老年人以及病變易發生于脊柱。從病因(風、寒、濕)、癥狀(骨痛、畸形)、病理特點(季節性、漸進性、纏綿難愈)等方面詳細論述了骨痹，均與絕經后骨質疏松癥的主要臨床特征相符合〔8〕。《內經》“邪之所湊，其氣必虛”，《醫宗金鑒》“痹虛者，謂氣血虛之人病諸痹也；痹實者，為氣血實之人病諸痹也”，痹證亦有虛實之分，骨痹屬虛痹證，骨痹雖痛，卻為本虛標實、虛邪閉絡之病。

3痿為痹之始，痹為痿之漸

《金匱要略·骨痿》“味酸則傷筋，筋傷則緩，名曰泄。咸則傷骨，骨傷則痿，名曰枯。枯泄相搏，名曰斷泄。榮氣不通，衛不獨行，榮衛俱微，三焦無所御，四屬斷絕，身體羸瘦，獨足腫大，黃汗出，脛冷，假令發熱，便為歷節也”，表明骨痿是本病的初起階段，亦可進一步演變為骨痹。《儒門事親》“不仁或痛者為痹，弱而不用者為痿”，則從臨床癥狀上區分痿與痹。《證治百問·痿》“痿與痹二癥天淵不同，痿本虛證，唯有軟弱無力，起居日廢，行步艱難，并未有痛楚者也。若痹證為不足中之有余，必為麻木疼痛，行動艱難”，則指從病性和臨床特點上區分痿與痹。清·王清任指出“痿、痹二證，實屬不同。痿證是兩腿癱岌不動，始終無疼痛之苦”。由此可見，骨痿與骨痹的關系，不痛者為痿，痛者為痹；骨痿為本虛，骨痹為本虛標實；痿為痹之始，痹為痿之漸。

4“骨肉不相親”是骨痿的病理產物

《靈樞·經脈》“足少陰氣絕，則骨枯。少陰者，冬脈也，伏行而濡骨髓者也，故骨不濡，則肉不能著也；骨肉不相親，則肉軟卻；肉軟卻，故齒長而垢，發無澤；發無澤者，骨先死”，說明骨枯髓減，可影響肌肉的功能，最終可能導致肌肉軟弱無力〔9〕。華佗《中藏經·五痹》“骨痹者，乃嗜欲不節，傷于腎也。腎氣內消則不能關禁，不能關禁則中上俱亂，中上俱亂則三焦之氣痞而不通。三焦痞，則飲食不糟粕，飲食不糟粕，則精氣日衰，精氣日衰，則邪氣妄入。邪氣妄入，下流腰膝，則為不遂，旁攻四肢，則為不仁，寒在中則脈遲”，《素問·太陰陽明論》“今脾病不能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稟水谷氣，氣日以衰，脈道不利，筋骨肌肉，皆無氣以生，故不用焉”，指出其發病的根源在于腎虛，腎虛則三焦之氣機不暢，脾失健運，則水谷精微不化，筋骨肌肉失養，外邪易乘虛而入，致骨肉不相親。

4.1脾腎互贊與骨肉相親的關系脾腎與骨肉之間的關系密切，脾為后天之本，運化水谷精微，主四肢肌肉；腎為先天之本，藏精主骨。《素問·五藏生成篇》“腎之合骨也，其榮發也，其主脾也”，《靈樞·決氣》“谷入氣滿，淖澤注于骨”，指出腎精氣充足，充養骨骼，則骨健壯有力，也可助脾之運化，水谷精微得以化生，充養肌肉，則肌肉豐滿壯實；脾氣充足，水谷精微得以化生，則充養肌肉，以強肌肉而健骨，又可充養腎中精氣，助腎精充養骨〔10〕。明代李中梓《醫宗必讀·卷六·虛勞》“脾、腎者，水為萬物之元，土為萬物之母，二臟安和，一身皆治，百病不生。夫脾具土德，脾安則土為金母，金實水源，且土不凌水，水安其位，故脾安則腎愈安也。腎兼水火，腎安則水不挾肝上犯而凌土濕，火能益土運行而化精微，故腎安則脾愈安也，二臟為生人之根本，二臟有相贊之功能”，提出脾腎互贊，其中“贊”指脾腎脾腎之間存在著的關系，生理上相輔相成的輔助、協同關系，臨床治療上脾腎相關疾病時脾腎相求、相并互茂的關系。

4.2肝腎同源與筋骨相榮的關系女子以肝為先天，肝主筋，藏血，主疏泄，在體合筋，連接骨節，故為“羆及之本”。《素問·五藏生成篇》“肝受血而能視，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攝”，《素問·痹論篇》“痹在于骨則重，在于脈則血凝而不流，在于筋則屈不伸”，《張氏醫通·卷五·諸血門》“氣不耗，歸精于腎而為精；精不泄，歸精于肝而化清血”，闡述腎精和肝血，榮則同榮，衰則同衰，且同源于水谷精微，依靠水谷精微的充養，才充盛而不衰，提示肝血與腎精是肝腎同源的物質基礎。肝腎同源(精血同源/乙癸同源)是指精藏于腎，血藏于肝，精能生血，血能化精，骨的生長、發育和修復均依賴于精血的充養，揭示了同位于下焦的肝腎兩臟生理與病理上，存在著相互影響、相互滋生的密切關系，肝性屬木，腎性屬水，五行中以“水能生木”之自然現象取類比象，提出“腎水之精，以養肝木”的理論，即所謂的肝腎母子相生〔11〕。

4.3骨肉不相親的發病機制腎精不足，骨髓空虛，則骨枯而髓減；精血不足，肝不藏血，則血不榮筋；腎精不足，水不涵木，則肝失疏泄，肝氣郁結，致脾失健運，脾不統血，則氣血虧虛，筋骨無養，而發骨痿，致骨肉不相親〔12,13〕。因此，絕經后骨質疏松以五臟功能失調為基礎，以肝腎為本，并與脾密切相關，其核心病機為骨痿，骨肉不相親為骨痿的病理產物。

5基于骨痿理論建立絕經后骨質疏松的治療理念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提出骨痿的治療原則，后世醫家則以此治則為指導，提出針對本病的眾多治法方藥。清代陳士鐸《石室秘錄·痿病證治》“痿廢之證，乃陽明火證腎水不足以滋之，則骨空不能立；久臥床席，不能輒起；骨中空虛，無怪經年累月愈治而愈憊也”，指出本病的慢性經過與難治性，同時應注意預防并發癥骨折(因骨空而不能輒起)。

基于骨痿是絕經后骨質疏松的核心病機，骨肉不相親是骨痿的病理產物，形成治痿、祛痹與痹痿同治的治療理念，治則以補腎為主，兼以柔肝健脾，同時應根據臨床癥狀與體征隨證加減。因此，中醫藥治療本病的特色在于全身調整，而不是惟補腎是舉，重于補益輕于調瀉，重于腎臟忽視它臟。正如清代陳士鐸《石室秘錄·痿病證治》“痿廢之證，乃陽明火證，腎水不足以滋之。若不平胃火而徒用補陰之劑，則飲食愈多，而兩足益弱。降其胃中之火，火降矣，腎水益干，又將何物以充足其骨髓乎？”所描述的標本兼治、補瀉兼施的治療理念，充分體現了中醫學整體觀念與辨證論治的科學性與合理性。

6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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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25修回〕

(編輯李相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