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載歌載舞

黎家祥

作為一名小學教育工作者，工作中我們面臨的是一個個懵懂而又鮮活的孩子，他們個性鮮明，總是讓人喜愛讓人憂。而只有耐心細致的教育方法，才能把他們的心靈引向純凈的天空。

記得有一次，我正在辦公室里辦公，一位老師進來說：“黎校長，不好了！五（2）班的學生廖小衡又惹出大事了，班主任蘇老師請您過去幫處理一下。”

廖小衡，這個性格倔強、調皮搗蛋的孩子在全校是出了名的，他經常惹是生非，隔三岔五就與同學打架。

當我趕到五（2）班的教室時，課堂已亂成了一鍋粥。廖小衡蹲在地上抽泣，蘇老師正在與他交談，旁邊圍滿了學生。“校長，剛才蘇老師還在上課，廖小衡莫名其妙地就打了何益同學。”“校長，他還說要殺了那個同學。”“蘇老師叫他進辦公室他就是不去。”聽著旁邊的學生嘰嘰喳喳的報告聲，我意識到：這又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為了不影響蘇老師教學，我想先把廖小衡帶進辦公室再解決問題。可是這個性格倔強的學生說什么也不肯去辦公室。我心里窩著一股無名火，本想硬拉出去算了，但我忍住了，因為這并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我略一思索，明白了他的心理：別看他平時調皮搗蛋，自尊心卻很強。他死活不肯去辦公室，一定是不想在辦公室那么多老師面前丟面子。

于是，我蹲下身來，和氣地對他說：“我們不去辦公室，我們去隔壁的資料室。那里沒有其他人，就我和你兩個人，可以嗎？”

他停止了抽泣，但是沒有說話，也沒有挪動腳步。

我接著說：“你看，你蹲在這里哭也不是辦法，等一會兒下課了，別班的同學會過來圍觀，會笑話你，這樣多不好，是不是？”

我的話果真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他立刻站起來，邊用手抹眼淚邊跟我去了資料室。

“說說看，你為什么打那個同學？”我開始問話。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說：“他害我的一顆玻珠被老師沒收了。他借我的玻珠去玩，剛才在課堂上我叫他還給我，他把玻珠扔過來，我沒接著，玻珠滾在地上，被蘇老師看見了，蘇老師把玻珠沒收了……”廖小衡說著，又抽泣起來。

為了一顆玻珠就在課堂上打同學，還說要殺人？真是聞所未聞！我心里覺得又可笑又可氣，真想狠狠地訓他一頓，給他講大道理，再請家長來，然后讓他寫保證書。但我又忍住了，再次告誡自己，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

我搬了張椅子到他跟前，并遞了張紙巾過去，和藹地說：“坐下吧，把眼淚擦擦。”

他愣住了，大概是沒想到犯了錯誤還能受到老師這樣的“禮遇”，他猶豫了一下才敢坐下來，接過紙巾擦眼淚。

“剛才你為什么這么沖動呢？你覺得丟玻珠這件事情很嚴重嗎？”我的話還沒問完，他又委屈地哭泣起來。

看著眼前這個因情緒激動而漲得滿臉通紅的孩子，我想，失去了一顆玻珠這件事情，在其他人看來是微不足道的，但在他的頭腦里，一定是舉足重輕的。我應該先給他一個自我反思的空間。于是我借口有事走出了資料室，讓他平復一下情緒。

半個小時后，我回來了。他已經擦干了眼淚，看上去情緒平靜了許多。

我微笑著說：“這就對了嘛，你是小小男子漢了，男子漢不應該為一點小事就哭。現在說說吧，你為什么為了一顆玻珠就在課堂上打同學？”

我這么一問，他的眼淚又來了：“校長，這顆玻珠是我7歲時別人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一直留到了現在，它伴隨我幾年了，它就像我的一個好朋友，我覺得特別珍貴……”

我頓時感到詫異：這個平時調皮搗蛋的男孩子竟也有著如此豐富細膩的情感？我拿起那顆“肇事”的玻珠端詳了一下：這是一顆很普通的玻珠，已經很陳舊了，上面有許多明顯的劃痕。這個孩子對一顆舊玻珠都能這樣珍愛，起碼，他有著一顆愛惜物品、珍惜情義的心靈。

我一方面表揚了他對友誼的珍視，另一方面又通過交談使他明白自己的錯誤。我嚴肅地問他：“剛才你不僅打了何益同學，還說要殺了他，是嗎？”

他立刻羞愧地低下了頭：“校長，那是我沖動時亂說的……”

“你知道這句話的嚴重性嗎？”

“知道。”他埋著頭，不敢看我。

“你還明白了什么？說給我聽聽。”

“即使是沖動話，也不該說出這么可怕的字眼。”他垂下眼睛，滿臉的羞愧。

我相信，這個孩子剛才偏激的心理已經被扭轉過來了。

我把玻珠還給了廖小衡，他高興地走開了，走開了幾步，又轉過身，說了聲：“謝謝校長！校長再見！”說完歡快地跑開了。

我欣慰地笑了。

事后，我很慶幸，在處理這件事情時，我沒有采取簡單粗暴的做法——講大道理、寫保證書、請家長來。如果是那樣，非但不能真正解決問題，還會在這個孩子的心里埋下更偏激甚至仇恨叛逆的種子。記得泰戈爾曾說過：“不是槌的打擊，乃是水的載歌載舞，使鵝卵石臻于完善。”是的，教師應該像這水一樣，用涓涓細流去浸潤、洗擦每一個鮮活的靈魂。“水”的載歌載舞，多美的教育境界！

（責編 秦越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