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的詩

在祁連

我在一條泄有光斑的青石徑上行走

兩旁是茂盛的松樹

好像是誰卸下的，濃厚的陰影

我能擠進去也能退出來

一只蜻蜓比我到來的早

一圈圈漣漪，是它弄出的

它一直在搬弄著一塊雨水的光盤

——它又換上了一根松針的磁頭

如果時間能拐彎；如果時間能播放

請繼續：我又上到了一面坡上

不是吐谷渾扯我的后腿

也不是匈奴王拉我的衣角

是一股小風，把一墩墜滿沙棘的枝條

摔打在了，我的身上

夜宿海北州

天陰了，從河西走廊一路尾隨而來的

一股風塵，噌一下

跳上旅館窗前的那棵大樹上

貓一樣屏住了呼吸

海北州的夜真靜呀

沒有人聲，也沒有燈光的喧嘩

甚至連鳥兒都吝嗇地不叫一聲

就連秋蟲也隱在了樹葉的背后

夜深了，我的心還明鏡似的

里面有緩緩流淌的大通河

有默默低頭吃草的牛羊

有輕飄飄來去無牽掛的白云

還有跟我們前行了好一段路程的一只老鷹

有和我們擦肩而過的一輛手扶拖拉機

如果有可能，我還會把古代的一些駱鈴和馬嘶

把一些絲綢、鹽、茶葉一一邀進我的無眠

用草原上那張布滿了紫外線的牧民的臉

和海北州大片大片青稞的光芒

照我的眠，和蹲在樹梢梢上的那股風

金銀灘草原

你有別于其它的草原

你穿著那么多的金帶那么多的銀

要消耗多少太陽和月亮吐出來的絲呀

到處是鮮花裝點

你擁有和天上的白云一樣多的羊群

你擁有和庫庫淖爾湖里波紋一樣多的牦牛

你有無數的蒙古包圣潔地開在懷抱里

在此時，我更渴望有一位揚鞭策馬

唱著《在那遙遠的地方》，從我身邊走過

將我帶入一座白色氈房的人

面對如此美麗的草原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

怎樣才能將它折疊

存放在一個隱蔽的地方，那里日不落

草不退色，花不枯萎，牛羊不衰亡

那只草原鷹也不飛離天空

復調：黎明

在黑漆漆的森林邊緣

有一點白

我知道，那里

有一個叫上河的小山村

一點白，只不過是誰家屋里剛剛點亮的

一盞燈火

一點白

一錠秤砣，一點秤心

還是一桿秤

撬開天邊的黑夜

撬起一個黎明

在那邊晃著

一群牦牛在一面山坡上慢慢蠕動

像是微風緩緩翻開了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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